第四十五 傀儡

  花含妍好奇地問道：「你要錢幹什麼？」


  沈傲道：「我要拜師啊，拜師怎麼能沒有拜師禮？」


  花含妍道：「我們靈器門，弟子拜師，就不需要拜師禮。」


  說到這裡，她醒悟過來：「哦，我知道了。你資質太差，沒人肯收你。所以你只能通過送禮的方式，正式成為外門弟子，哈哈哈，真好笑！」


  「笑你妹！」


  沈傲懶得跟她廢話，轉身便走：「不給錢拉倒，我有這麼多好東西，還怕籌不到錢？」


  花含妍跟在身後，好奇地問道：『你籌錢幹什麼？既有好東西，你直接把這些好東西當拜師禮送出去不就完了？」


  沈傲搖頭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是好東西，對我要拜師的人來說，卻一點用都沒有與其送一堆他根本就排不上用場的東西，我還是換點金子，供他買酒喝更實際一些。」


  「喝酒？」


  花含妍眼睛一轉：「你可別告訴我，你要拜師的師傅是解千愁！」


  「解千愁」三個字一出口，傳音符另一面的男子，神情一震。


  當年叱吒風雲，火遍天火國的奇男子，現在不知道過得如何了。


  當年之事也就是發生在北莽國，皇帝懦弱不敢往死里得罪星辰境強者，這才導致解千愁這一個冉冉升起的星辰，不幸墜落。


  如果事情發生在雲燕國，自己就算是舉全國之力，也要站在解千愁一邊，給死去的無辜百姓一個公正的交代。


  當然，這麼做的目的，和公正沒什麼關係，主要還是為了收攬民心，同時得到給名垂天下的解千愁施恩賣好。


  花含妍這才發現傳音符還沒有關，手指一捻，傳音符化為飛灰，消失不見了。


  男子摸著下巴正在思考，突然被中斷了聲音，臉上露出懊惱之色。


  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呃，好像從來都沒讓人省心過。


  花含妍追上沈傲的步伐，問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你要拜解千愁為師。」


  沈傲扭頭瞥了她一眼：「你胸大，你說什麼都對。」


  花含妍的臉蛋兒唰的一下就紅了，羞惱得瞪了沈傲一眼。


  「別再跟著我了，我要去百寶閣賣點好東西。」


  花含妍眼前一亮，又追上去了：「你要賣什麼？」


  「不關你事。」


  沈傲揮手，像趕蒼蠅一樣：「一點都不大氣，你哪裡像是皇宮裡出來的，倒像是商賈之家出來的，一肚子市儈氣。」


  「我哪有？」


  花含妍自然是不肯承認他的指控。事實上，沈傲百寶囊里，有很多都是她很想要的東西。


  但是那些東西價格昂貴，不使點小心思，不敢點趁機砍價的事，怎麼可能買得起。


  沈傲知道她的心思，但是並不點破。


  因為有了這點小心思，花含妍看起來才像個正常的少女，而不是裝出來的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你要是真的打算給解千愁送禮物，我倒是有個好想法。」


  花含妍見沈傲不樂意搭理自己，便主動出謀劃策，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能有什麼好想法？」


  「你的那些靈丹妙藥和奇花異草，對解千愁都沒有作用。因為他的神根被毀了，吃這些補充真元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作用。」


  「然後呢？」


  「然後你可以買一些他派的上用場的東西啊。」


  「比如呢？」


  「比如可以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傀儡，這樣，你就不必每天去酒館里背他回家了。」


  沈傲停下了腳步：「這倒也是，有傀儡，就可以讓傀儡每天照顧他了。」


  「還有啊，」花含妍繼續說道，「你去寒鴉鎮上買一個會釀酒的師傅來，送他去解千愁身邊，專門給解千愁釀酒喝，這樣的話，他連下山的必要都沒有了。」


  沈傲覺得花含妍的想法有道理，略微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去傀儡門買個傀儡回來，幫著照顧解千愁的日常生活。


  有傀儡幫忙，就可以把他解放出來，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用在修行之上。


  花含妍聽了他的決定后，叫道：「我也去，我也去。」


  沈傲擺擺手：「不要跟著添亂，你自己一邊玩去。」


  「喂，用完了人家就一腳踢開，你這樣做不厚道啊。」


  花含妍賭氣的撅起了嘴。


  「我要去傀儡門買東西，那又不是丹鼎門的地盤，我根本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沒辦法向外門長老交待。」


  「瞧你說的，難道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嗎？話說回來，你境界還不如我，真出了事情，誰保證誰的安全還不好說呢。」


  花含妍想了想，從兜里拿出一個掛鏈：「以防萬一，你還是用這個掩蓋一下你的真實面目吧。」


  「這是什麼東西？」


  「這事藏形匿息鏈，用了之後，可以幫著人改變外貌，隱匿修為。你帶上它，別人就看不清你沒用的事實了，就不會對你輕舉妄動。」


  沈傲接過那掛鏈看了幾眼，問道：「這東西可以隱匿人的修為，還能改變人的外貌，真是神奇。你從哪裡弄到的？」


  花含妍提起這件事就得意洋洋：「這藏形匿息鏈是我從叔叔那裡偷來的，我都偷到手三天了，他也沒發現。這掛鏈我平時用不到，也沒有試過，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沈傲道：「那就先借給我用幾天吧，別人看不透我們的修為，確實就會生出忌憚之心。在這之前，我要先回去換身衣服，否則的話，這一身雜役弟子的衣服，把什麼都給出賣了。」


  花含妍點點頭：「嗯，那你快點啊，我在山腳下等著你。」


  沈傲道：「我沒說要帶你去啊。」


  花含妍回過頭，伸出潔白的小拳頭：「信不信我揍你！」


  沈傲將藏形匿息鏈戴到脖子上，研究了一會兒之後，運用真元化身一變，變做了一個昂藏九尺的魁梧大漢。


  沈傲暗暗點頭，這藏形匿息的功能，還真不錯。


  以後幹壞事的時候戴上它，可比蒙面強上百倍。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衣服被撐大了，看起來就像是偷來的。


  雜役弟子的衣服用的都是不是什麼上好的布料，鬆緊性太差了。


  沈傲想了想，翻出唐錦瑟給他縫製的冰蠶袍。


  冰蠶袍彈性極佳，具有寒冰之氣，對敵時佔有優勢。上面還附了魂魄碎片，體質+1，等於是無形中增強了他的體力和防禦。


  穿好冰蠶袍，化身為一個昂藏九尺的大漢，沈傲匆匆出了門。


  一路上，他打落無數的松塔，丟給雷綸音，讓她幫忙合體成靈松子。


  若是平時，雷綸音才懶得管他這些閑事。


  不過在丹田裡呆得太久，是在寂寞無聊，這一次她就沒有抗拒。


  當沈傲一路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十粒靈松子新鮮出爐了。


  沈傲對雷綸音道了謝，大步走向等候了許久的花含妍。


  花含妍只看了他一眼，就迎了上去。


  沈傲有些驚訝，自己已經藏形匿息了，花含妍怎麼一眼就認出了他。


  花含妍看著沈傲一臉驚愕的樣子，嘻嘻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偽裝？」


  沈傲疑惑地點了點頭。


  「是你的眼神，」花含妍煞有其事地說道：「你看人的眼神，與眾不同。帶著一絲淡泊，一絲漠然，一絲置身於世外的平靜，一絲卓然而不群的高傲……」


  沈傲皺起眉頭：「我的眼神有么複雜嗎？」


  「當然沒有啦！」


  花含妍忍不住捧腹大笑：「騙你的，大笨蛋。你脖子上帶的掛鏈是我送的，我會認不出來嗎？」


  沈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前頭帶路，往傀儡門走去。


  傀儡門也在七煉山上。


  祁連山連綿上千里，依次坐落著七個門派，丹鼎門和傀儡門之間，間隔有二百里左右。


  傀儡門山腳下，也有一座小鎮，喚作鐵木鎮。


  鐵木鎮周遭種植著無數鐵木，是以得名。


  鐵木質地堅硬無比，又兼有一定柔韌性，是傀儡門弟子練習製作木傀儡最好的材料。


  鐵木鎮大街上，巡邏的衙役盧翎剛把手底下懶洋洋的幾個幫閑喝罵一頓，耳邊便聽得異常沉穩的腳步聲響。


  抬眼望去，卻是一個昂藏九尺的魁梧大漢，正領著一個美貌少女，從遠處緩步而來。


  盧翎用審視的目光在魁梧巨汗的身上打量了幾番，心中暗暗稱奇。


  都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簡單，眼前這昂藏巨漢，雙目卻深邃如海，透著一股智慧之光。


  只是這巨漢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彷彿只有鍊氣一層的修為，與他的氣勢完全不符。


  「喂！」花含妍伸出手指戳了戳身前化為魁梧巨漢的沈傲，「那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你看？」


  「因為我龍行虎步，鷹視狼顧，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沈傲仰起頭，臉上流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好不要臉！」花含妍嘻嘻笑著，一腳踢在沈傲的腿彎處，差點把他踢了個狗啃食。


  「別鬧！」沈傲臉上流露出嚴肅的表情，「我們是來買東西的，如果沒有足夠的氣勢，會被人當成土包子坑騙的。一會兒無論做什麼，都要聽我的安排和指揮，不許頂嘴和反抗，知道嗎？」


  「噢！」花含妍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不停地東瞧西看。


  她是第一次來到傀儡門，當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沈傲入丹鼎門已有五年，對七煉山七大門派並不陌生。


  他領著花含妍，熟門熟路地左拐右拐，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市集前。


  市集上，人流熙攘，大多都是一些尋常百姓，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也有一些傀儡門弟子，趁著休沐，下山賣些自己煉製的小玩意兒。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漢正在用刻刀雕琢一個一尺余高的泥人，見到沈傲和花含妍並肩走來，連忙開口攬生意：「客人，新出的泥人傀儡，買一個回去哄孩子玩吧。」


  沈傲沒什麼反應，花含妍臉騰地一下紅了。


  這老漢什麼眼神啊？自己這般嬌艷的小花，怎麼可能和沈傲這樣的混蛋是一對夫妻？

  沈傲來到老漢旁邊，蹲了下來，同時從兜里掏出百寶囊。


  老漢見沈傲也是來賣東西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低下頭去繼續雕琢他的泥人。


  花含妍蹲在她旁邊，低聲道：「我們不是要去賣傀儡嗎？」


  沈傲道：「沒有錢，拿什麼買傀儡？我先賣點貨，攢點現錢。」


  花含妍更加奇怪：「缺錢可以去傀儡們的多寶坊里去賣東西啊，為什麼要在鐵木鎮賣？這裡普通的老百姓居多。」


  「就因為普通的老百姓居多，所以我們賣的東西才相對顯得珍貴啊，能賣個高價出來啊。」


  花含妍恍然大悟，豎起手指道：「真是個奸商。」


  「不會夸人就閉嘴。」


  沈傲白了她一眼，從百寶囊里取出十粒靈松子，一溜排開，開始售賣。


  巡邏的衙役盧翎一直在注意他們二人，見沈傲拿出了幾粒松子來賣，差一點笑出聲來。


  你是來搞笑的，還是窮瘋了？幾粒松子就想賣錢？

  不過轉頭又一想，不對啊，看著兩人的穿著氣質，怎麼也不像是凡夫俗子。


  他上前幾步，湊近了觀看，這才發現，原來沈傲售賣的，居然是松樹精上結出靈松子。


  一百粒靈松子，就能讓修行者增長一重天的修為，相當於一個小還丹了。


  一個小還丹價值一千兩黃金，那麼一粒靈松子，就可以賣十兩金子。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盧翎暗暗嘆了口氣。這種好東西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吃的起的，自己還是乖乖的練級吧。


  靈松子這種東西，在鐵木鎮，也只有烏家能買得起，吃得起吧。


  遠處，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一個滿面橫肉的豪奴，揮舞著皮鞭正在驅趕路上的百姓。


  在他身後，一個富態的管家模樣的人，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昂著頭，眯著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滾開滾開！腦袋都被驢子踢壞了嗎？竟然擋在烏管家的馬前！」


  豪奴的鞭子四下飛舞，將幾個躲閃不及的路人抽得滿臉是血。


  沈傲眯眼看了那豪奴一眼，目光中有怒氣一閃而逝。


  衙役盧翎見到這種情況，大喝一聲「住手」，拎著水火棍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