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屍骨無存

  那不是刀，是杜一泓入魔的精魂！但幾乎是同時，良宴手裏那根細細的銀色琴弦，也緊緊地勒住了杜一泓的脖子，良宴忍住巨痛，用力地收緊十指，那琴弦便勒入了杜一泓的皮肉裏。“啊——”杜一泓吃痛之下，收回手，一把抓住了那細細地琴弦，可是，為時已晚，他的鮮血迸出來，濺了滿地，不過，一時之間，杜一泓卻還沒立即死去，他突然轉過身來，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顧青蔓。或者是知道自己必定會死了，此時的他，心心念念地想著的，是自己的愛人，自己用盡了心力和生命去愛的人，就算是死，他也要帶著她一起，就算是在黃泉路上，他也要看著她，陪著她——顧青蔓已經癱軟在地，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和動作，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幻化成形的刀狠狠地戳入了良宴的胸口，在他心髒的位置上，紮了一個血窟隆……香雲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衝到了顧青蔓的身前，在杜一泓衝過來之前，想要拉來她，可是，顧青蔓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看不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了。她的眼裏隻有漫天飛濺起的鮮血，還有良宴全身是血的樣子，他為了救自己，和杜一泓搏命一拚，他根本早就做好了與他同歸於盡的打算。就在杜一泓的手指快抓到顧青蔓的時候，身子猛地頓住了，良宴自身後一把抓住了他，抱著他連連後退，往山崖邊急速而去，顧青蔓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麽，連忙站了起來，衝過去：“不、不要——”香雲緊緊地從身後抱住了她，不讓她靠近。良宴抱著杜一泓，一同墜入了山崖，他的目光，最後一次、無限貪戀地看了顧青蔓一眼。那一眼裏，包含了他此生所有的愛與憐惜，他用生命告訴顧青蔓——他愛她！天地之間似乎一片安靜，就連風聲都已經靜止了，顧青蔓無力地揮舞著雙手，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卻看到良宴在墜崖前，嘴巴輕輕地張合了幾下，她瞬間便看懂了，他說的是——我愛你。然後，她便什麽都看不見了，他的身影和杜一泓的一起消失在懸崖邊，再然後，她的視線被淚水所遮蔽，她全身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盡了，隻能任由香雲抱著她，一起跌倒在軟軟的草地上，那青青的草地，有觸目驚心的血跡。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也太快了，在場的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小武站在隊伍的最前麵，眼睜睜地看著杜一泓墜崖。“怎麽辦？”他們麵麵相覷。“快下去找啊，我們的解藥還在堂主身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掉頭奔離而去，想要去山崖下看看，能不能夠找到杜一泓的屍體，隻有小武沒有動。“小武，他們都去找解藥了，為什麽你不去？”香雲緊緊地抱著顧青蔓，生怕小武會撲過來傷害她們。“那山崖深不見底，根本就沒有辦法下得去，就算真的下去了，根本就不會找到堂主的屍骨在。”小武異常地冷靜地分析著，不想卻牽動了顧青蔓的神經，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死了，身中一刀，掉入山崖，屍骨無存！他就這樣死了。香雲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依照約定，良宴替她解毒，她替良宴照顧好顧青蔓，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是真心地開始憐惜起這個女人來！她吃力地攙扶起已經全身發軟的顧青蔓，強撐著她的身子往前挪，她這樣的狀態，也不知道能不能撐著走出這片山穀，回沐城的風家去。良宴的遺言，顧青蔓是風家的女主人，讓她好好地送顧青蔓回家去。就在她吃力地扶著顧青蔓往前走的時候，不遠處出現了一隊人馬，他們不知道是用什麽辦法上的山崖，看上去一個個都精疲力盡了，領頭的那個人看到顧青蔓，一個箭步便衝了上來，接過了她。“青蔓，你不要緊吧？”杜念杳緊緊地抱住了她，用目光緊張地檢視著，看到她除了精神差一些之外，並沒有受傷，於是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太好了，你沒事，我多怕自己來晚了。”顧青蔓看清眼前的人，哭著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泣不成聲。“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顧青蔓激動得說不出來，杜念杳隻能問香雲：“他們人呢？”香雲低下了頭：“風爺死了，他為了救青蔓，和堂主同歸於盡，跌入山崖了。”杜念杳倒抽了一口冷氣，良宴死了？怪不得顧青蔓如此的傷心，他走了，必定也會帶走顧青蔓的半條命，這可讓人如何是好？“青蔓、青蔓，你振作起來，我現在就帶你下山，我帶你回家。”杜念杳緊緊地抱著她，像是抱著一個剛剛出世的嬰兒，然而，她卻已經寂靜無聲，對他的話全無反應了，原來已經昏厥了過去。香雲緊緊地跟在杜念杳身後，一行人又沿著上山的路，一路快行，往沐城內而去。顧青蔓這一昏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三夜之後了，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眼睛又痛又重，於是撐起身子，從床上掙紮著坐了起來。周圍是熟悉的景物，舒服柔軟的大床，床幔間還有她親手繡的百蝶戲春圖，顧青蔓努力地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這裏，是她做夢都想要回來的地方，她在風府的家。“夫人，夫人，您總算醒來了，玲瓏已經等了你三天了，好怕你就會這樣一病不起呢！”熟悉的聲音，小丫頭又哭又笑，拉著自己的手不肯鬆開。顧青蔓腦子裏“嗡嗡”地叫著，目光好半晌才對著玲瓏興奮的小臉，張開嘴，第一句話問的便是：“他呢？風爺人在哪裏？”玲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凝結住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回答夫人的這個問題。“他回來了嗎？我要見他。”顧青蔓掀開了被子，站起身來，卻因為腿有些虛軟而重新跌坐了回去，玲瓏趕緊扶了她一把，她又努力重新

  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便要往外跑去。“夫人，你等等奴婢。”玲瓏連忙拿起一件披風，追上她，替她披在肩頭，扶著她，隨著她的心意跑出門去。書房裏沒有人，偏廳裏沒有人，花園裏也不見他的身影，顧青蔓每找一個地方，腳步便急了起來，她固執地繞遍了府裏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下人們，一個個都不忍心，跟在她的身後，陪著她最後步入了大廳。管家最後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去勸道：“夫人，您不要再找了，還是讓玲瓏陪著你先回屋去休息吧。”“不，我不累，我想見他。”顧青蔓的發髻也有些亂了，看上去很是狼狽，但是她的眼睛裏滿是希冀的光，一把拉住了老管家：“管家，他是不是去碼頭了？還是鋪子裏的事情忙，他還沒有回來？”管家早已經是老淚縱橫，顫抖的唇微微張合了幾下，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杜念杳不想讓管家為難，過去輕輕地扶住了顧青蔓：“好了，你不要再找了，他回不來了。”“回不來了？什麽意思？”顧青蔓的嘴角微笑還在，不過，眼睛裏卻已經布上了一層陰霾：“我知道了，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她笑著後退了幾步，揮開了杜念杳的手：“我剛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我被杜一泓抓走了，良宴也被抓了起來，後來，杜一泓逼我成親，在婚宴上，良宴為了救我、為了救我、為了救我——”她連連說了好幾遍，都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眼睛裏已經蒙上了淚意：“不過，那隻是夢啊，醒來之後就會消失不見的，對不對？”她看著眾人，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告訴她，是的，你是在做夢！滿廳的人擠得密密麻麻，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這不是真的，隻是做夢罷了。人群中，有人嚶嚶地哭了起來，哭聲仿佛會泛濫一般，在人群裏傳染了開來。顧青蔓的笑容慢慢地便消失了，她有些慌。“你們為什麽要哭？為什麽哭？”“青蔓，你現在需要休息，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杜念杳一把擁住她的身子，卻感受到她在自己懷裏無力地顫抖著。“念杳，那個夢——是真的，對嗎？”顧青蔓抬起蒼白的臉，用足夠讓人心碎的聲音問他：“良宴他死了，對不對？”盡管心痛，可是，杜念杳認為應該讓她早一點認清這個現實，於是，他點了點頭：“是的，良宴死了，你做的那個夢是真實的，他為了救你，墜入了山崖，這幾天，我也派了人下山去找，但是，那山崖實在是太高了，我們用盡辦法都沒有辦法下到崖底，所以，對不起，青蔓，我連他的屍首也沒能夠給你找回來！”他死了——屍骨無存！顧青蔓再也站不穩身子，搖晃了幾下，再度昏厥了過去，杜念杳接住她軟軟的身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樣下去，讓他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