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原是故人

  香雲循著這聲音抬起頭來，一雙秋水灩瀲般的眸子與顧青蔓在半空中相遇，兩人皆是一怔。“是你？”“青蔓姐姐！”香雲連忙站起來，看到顧青蔓和良宴雙雙站在一起，很親密的樣子：“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的發髻輕挽成髻，簪著蓮花狀的翠玉簪子，那玉成色極好，晶瑩通透，有兩三束流蘇垂下來，上麵鑲著細碎的寶石，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看樣子她是已經嫁作人婦了，難道說她嫁的人，便是這風府的主人，名震沐城的風爺嗎？香雲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們兩人在鳳凰鎮萍水相逢，卻結下了不解之緣，沒有想到幾年後的今天，竟然會在這裏再次相逢。不過很顯然，兩個人的境遇卻已經是天差地別了，自己還隻是個漂泊無依的小孤女，可是，她就已經過上了人人羨慕的富貴人生。顧青蔓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去拉住了香雲的手：“我和良宴，剛剛成親不久，早知道你也在沐城，就應該去尋你的，也好讓我們姐妹兩個早一點團聚啊，對了，你爹爹呢？”“我爹他——”香雲的眼兒立即聚集起了淚意，看向了良宴，聲音淒婉：“他已經在來沐城的路上病死了，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兩，好不容易才安葬了父親，靠賣唱輾轉來到沐城，可是，舉目無親，我隻好去酒樓賣唱，可是，可惡那酒樓的老板見錢眼開，一心想替我找個金主賣個價格，幸好遇到了風爺相助，否則我昨日便會落入那董老板的手裏了，聽說那個董老板，家裏已經娶了十幾房小妾了——”沒想到她一個這樣柔弱的姑娘家，竟然經曆了這麽多的苦難，這些日子，她一定過得很不好，不過，謝天謝地，老天還是讓他們相遇了，否則她就算落不進董老板的手裏，也會被其它的好色之徒所覬覦的。顧青蔓讚許地回頭看了一眼良宴：“看來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救了香雲。”良宴默不作聲，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怯怯的樣子，好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不過，她的神情堅毅，卻是個有主見的姑娘，隻不過，顧青蔓根本不會明白。香雲見良宴正在打量著自己，臉兒有些微紅，低垂著頭，上前一步，走到他的麵前深深一揖：“香雲今日，是特意來感謝風爺的救命之恩的，香雲如今無家可歸，又拿了風爺這麽多銀兩，心中實在惶恐不安，隻求能夠為風爺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什麽做牛做馬，哪裏有那麽嚴重了。”顧青蔓哪裏肯讓香雲雲行這樣的大禮，連忙過雲扶起了她：“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就盡管——”“我們風府目光不缺下人，所以姑娘你還是請回吧。”良宴冷冷地打斷了顧青蔓的話：“如果姑娘確實有困難，風某願意再資助姑娘一些銀子，大可以拿著它去過更好的生活。”他的意思，便已經下了逐客令，並不接受她想要做風府下人的想法。“夫君——”顧青蔓不滿地轉過身子，上前去便挽住了良宴的胳膊：“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呢？香雲她可以不是外人，而是我的好姐妹啊！”這麽直接地便拒絕了她，香雲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她要的可以不僅僅是銀子啊，這幾年的辛苦奔波，讓她明白了，身為一個女人，再沒有什麽比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安穩度日來得現實了，所以，良宴是她最好的選擇。“青蔓——我現在真的是無家可歸了，如果再讓我回去一個人流浪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香雲一下子跪到了顧青蔓的麵前，拉住了她的衣裳：“求求你，收留我在你身邊做一個小丫鬟吧，我什麽都可以幹，隻求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顧青蔓立即就心軟了，連忙拉起了香雲：“你不要這樣，我怎麽舍得讓你做下人呢？隻要你不嫌棄，就在風府住下吧！”她轉過頭來，拚命地朝良宴使眼色：“夫君，你覺得如何？”良宴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她的決定。“這麽冷的天，你穿得這麽單薄，很容易生病的。”顧青蔓看著香雲身上單薄的衣裳，很是擔憂：“我帶你回屋去換下來吧。”香雲沒有拒絕，回頭看了良宴一眼，見他麵無表情地掃過自己的臉，似乎充滿了警惕和不悅，於是連忙心虛地回過頭，跟著顧青蔓一起往後院走去，機靈的玲瓏見狀，也連忙跟了過去。主屋裏溫暖如春，顧青蔓將衣櫃打來，命玲瓏將裏麵的衣裳都一套一套地拿出來，放在床上，任憑香雲挑選，香雲看看這件，又摸摸那件，每一套都喜歡，麵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來。“好漂亮啊，這裏的每一件都好美，這麵料像柔雲一樣軟，這繡花竟然如此的精致，我這一輩子還沒有穿過這麽好的衣裳呢！”顧青蔓坐在鋪著狐皮的圈椅上，品著香茗，看著香雲欣喜的樣子，滿心安慰，她受了很多的苦，不過，這些苦難到今天為止便結束了，她會盡自己的可能去照顧她，給她想要的安穩生活。“不要客氣，你喜歡哪一件，都可以拿去穿的。”顧青蔓大方地說：“以後我的東西，都是你的，不需要分彼此。”“真的嗎？”香雲從一堆衣服裏挑出了一件翠綠色的小襖，因為看中它的麵料奇特，在日光之下，不同的角度去看，都會有不同的色澤，而且特別的細膩，用手摸上去，比一般的綢緞還要絲滑，香雲小心翼翼地拿著它，走到銅鏡麵前，將衣服展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她皮膚白皙，很適合這樣的顏色，鏡子裏的那個小姑娘，再也不是抱著琵琶四處賣藝受人欺淩的小孤女了，而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見香雲這般愛不釋手的樣子，顧青蔓笑著說：“喜歡就拿去穿上吧。”“夫人，這件可不行。”玲瓏連忙上前一步，想要奪下香


  雲手裏的衣裳，提醒道：“這件衣服是風爺特意命人從京城帶來的，產量稀缺，是雲錦中最難得的，這布料是混和了翠鳥頭頂最細軟的那一處羽毛織就的，幾十位工匠一年時間未必也能織得一匹，就連宮裏的娘娘也不容易能夠穿得到，風爺如果知道你輕易地送了人，會生氣的。”“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太喜歡這種顏色。”顧青蔓見過的絕世珍寶又何止這些？卻從來都沒有將它們放在眼裏，再名貴，也不過就是衣服，放在衣櫥裏她也穿不過來，不如讓它物盡其用的好。她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香雲的身邊，將那件衣裳套在她的身上：“你看看，年輕就是好，穿這個顏色襯得更加嬌豔啊，香雲，你快些將它換上吧，我再替你好好挑幾樣首飾，好搭配這身衣裳。”香雲紅著臉道了謝，拿著衣裳便去隔壁的房間去換了，她前腳才剛一走，玲瓏後腳就收拾了起來，將梳妝台上那些名貴些的首飾統統裝到一個小盒子裏去。“玲瓏，你這是做什麽？”顧青蔓不解地問：“一會兒香雲過來，我還要幫她挑首飾呢。”“夫人，你也真是的，這些衣裳首飾，有很多都是風爺親自替您挑選準備的，她不過是一個流浪的小孤女，你收她在府裏做個下人也便罷了，卻將這些東西都統統送給她，風爺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他送給我的東西，自然就是我的了，怎麽會不高興呢？”顧青蔓不為意：“何況，香雲和我可有患難之交，雖然我將她收留在府裏，可是，卻並沒有把她當成下人看呢，玲瓏，你不應該對她的成見的。”玲瓏看了一眼屋外，撅起了嘴：“夫人，雖然我年紀小，不過我還是懂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香雲，夫人不應該將她留在身邊，還對她那麽好，她主動投奔風爺，風爺都已經說了會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回鄉，可是，她卻偏偏不要，奴婢隻怕，她心甘情願留在府裏，目的可不單純。”顧青蔓一點兒也不相信玲瓏的話，她能有什麽目的？無非是舉目無親，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罷了，如果連自己都要防備著她的話，那麽她在這世間就真的再沒有一個親近的人了。“玲瓏，你真的想多了，香雲她是一個很單純很善良的人。”顧青蔓篤定地保證著。玲瓏搖了搖頭，單純善良的人應該是夫人才對吧，這個香雲，年輕又有幾分姿色，剛剛在大廳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十分的不老實，老是往風爺身上偷瞄，她雖然小，不過，卻心細如塵，知道她一定懷著不軌的心思，夫人留她在身邊，無疑是養虎為患，終有一天會自尋煩惱的。“玲瓏，你去將風爺前幾日送我的那隻翠玉簪子拿過來，我想了一下，隻有那隻簪子能夠配香雲身上的衣裳。”顧青蔓哪裏知道玲瓏的想法，她無知無覺，還在熱情地考慮著替香雲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