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借酒澆愁
雖然喝著酒,聽著清越動人的唱曲兒,良宴的心情不僅僅沒有一點平複,反倒是越發的煩悶了,青蔓也會唱這樣的小曲兒,雖然沒有這位姑娘嗓音動人,不過,嬌軟溫柔,低吟婉轉,他最愛聽。可是,以後可能便再也聽不著了,良宴大口地喝著酒,想著如果自己醉去了,便可以揮去腦海裏她的身影,可是,越是想醉,卻越難如願。但是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盡管心中激憤,卻依舊念著她的好,想著她的一切,臨走的時候,她哭得那樣傷心,好像真的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讓他的心突地一緊。她會不會已經離開風府了?自己走的時候,一時激動之下說過會放她自由讓她離開的,而且也沒有吩咐管家要不要留她,這個時候已經過去很久了,她不會真的已經走了吧?想到這種可能,良宴突然心慌起來,握緊了酒杯,看著杯子裏清澈的酒水——要不要回去呢?舞台上的香雲正抱著琵琶,輕輕地唱吟著:“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滎迥,借問一枝如玉為誰開?輕寒細雨情何限,不道春難管,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酒醒時候斷人腸。”良宴聽著聽著,心緊得有些難受,尤其是那一句“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酒醒時候斷人腸。”他究竟是在做些什麽,如果就此醉了,明天醒來的時候,看不到顧青蔓,他就真的不會後悔嗎?就算顧青蔓有千錯萬錯,難道自己就這樣甘心地放她走了嗎?不,他不要!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放棄了顧青蔓,那麽他的後半生,將會是在怎樣的孤獨與悔恨中度過呢?想到這裏,他“突”的一下站了起來,酒醒了大半——他要回府去看看,或者還能夠阻止顧青蔓離開,無論怎樣都好,他絕對不要放走她。掌櫃的看到良宴突然站起來便要往外走,仿佛有什麽急事一般,連忙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風爺,您這是怎麽了?是小店的酒水不好嗎?”“我有事——”良宴言簡意駭。掌櫃的還想說什麽,旁邊不知道從哪裏跌跌撞撞地衝過來一位醉漢,紅光滿麵、腦滿腸肥,正是東市的古董商,在沐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董老板。他顯然喝得很醉了,一把拉住了掌櫃的:“這唱曲的小、小妞不錯,爺出錢,你讓她過來陪陪爺。”掌櫃的看了一眼董老板,似乎是有些為難,說到底,他大小也是個商人,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適時地吊一下客人的胃口反倒是能夠得個好價錢。“這個,董老板,你知道我這裏是恭恭敬敬的酒樓,這些賣唱女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可不像隔壁的怡紅樓,客人們隨便就可以點個姑娘來陪酒的——”掌櫃的假裝為難地說著。“你少他媽的廢話,是嫌爺沒有銀子嗎?”董老板顯然是喝醉了,從口袋裏準備往外掏銀子,可是,掏了半天,都沒能掏得出來。良宴皺了皺眉,這位董老板他不是不知道,沐城大半的商戶,都要走他的航運,所以這位董老板的品行也略有耳聞,好財又好色,家裏不知道已經娶了多少房的小妾了,這銀票一掏出來,恐怕他董府又要多出一房來。平日裏他不愛管這樣的閑事,不過,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何,看到這位叫香雲的小丫頭,深情款款的唱詞正是顧青蔓平日裏愛唱的那一曲,突然就心生憐憫起來,先董老板一步,從袖子裏掏出銀票,厚厚的一疊,遞給了掌櫃:“今天晚上讓這個丫頭早點回去吧,不要唱了。”說罷,他丟下驚愕的董老板和手捧著大把銀票喜不自勝的掌櫃,揚長而去。“這位是——”胖成豬的董老板反應也比平常人要慢了半拍,這才注意到這位“打擾”了他好事的人,正是沐城的首富,不由驚道:“他是風爺。”“是啊!董老板,您眼濁啊。”掌櫃的看了一眼台上一曲已畢,抱著琵琶正望著門外發愣的香雲,衝著董老板揮了揮手中的銀票,那些,足夠買下好幾個香雲了:“您看明白了吧?風爺替香雲出麵了,您還是不要和他搶女人的好。”“我知道、我知道。”董老板汗都已經下來了,酒也醒了大半,幸好他沒有和風爺真的爭起來,否則他以後的貨物就不要再想順利地走水路了,要知道,他來去的都是些古董瓷器,走水路會減少很少不必要的損失。掌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香雲麵前:“丫頭,你好運氣,那位爺出了銀子讓你早些回去,今日便早早地收工了吧。”香雲一早便已經看到了良宴,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喝著悶酒,可是,全場的男人卻沒有任何一人有他那樣清新出塵的姿態,或者說,在她所遇到的男人當中,也沒有哪一個,是如他這般鶴立雞群、出類拔萃的。可惜的是,他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麽興趣,無論她在台上表演的時候,如何的拋媚眼、裝可愛,他都不為所動,但讓她覺得驚異的是,當董老板點名要找她的時候,這個男人居然站出來,花了這麽一大筆銀子來助她。如果不是看中她了,那便是銀子太多了不在乎,香雲當然希望他是屬於前者。這麽多年漂泊在外,當中的辛苦也隻有自己才能夠知道,當年的她也有幾分清高和傲骨的,隻是如今老父親已經不在了,她便是孤單一人,如果不趁著自己尚還年輕漂亮找一戶好一點的人家嫁出去,那麽等到自己人老珠黃,便真的隻能嫁給販夫走卒,潦草一生了。她不想這樣,所以才會和茶館的老板商議好,她免費在此表演為他招攬生意,掌櫃的替她覓一戶好人家,至於好的標準,隻有一樣,便是能夠為了她出得起大把的銀子。雖然董老板那樣粗俗難看的男人她也勉強可以嫁,不過,如今看到了比他好過千百倍的良宴,香雲自然動了心思,如果嫁給這樣的男人,有財有勢,又英俊瀟灑,就
算減壽十年,也是值得的啊。“掌櫃的,他沒有說要帶我回府嗎?”香雲低聲問著,有些失望,替她花了那麽多的銀子,卻沒說要帶她回去,這樣的舉動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了。掌櫃的數完了銀票,心花朵朵開:“丫頭,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是風爺,沐城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給的這些銀子不過是不想讓你被董老板糟蹋,一時的善心罷了,至於會不會如你所願,我便猜不透他的心思了,隻是知道這位風爺是從來不沾花惹草的,而且,他前不久才新娶了一位夫人回家,聽說夫妻兩人是百般的恩愛。”“原來他已經娶妻了啊?”香雲有些失望:“其實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啊。”掌櫃的聳了聳肩膀:“那我就不知道了,風爺和旁人不同,做事總是特立獨行的。”“我知道了,謝謝掌櫃,這段時間打擾您了,可能再過幾天,我便不過來賣唱了。”香雲突然打定了主意,既然喜歡,就應該去努力地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人是不可以沒有夢想的,有了目標,說不定就會實現了呢。掌櫃的看明白了她的心意,點了點頭:“丫頭,那我也隻能祝你好運了,隻盼你能夠記得,如果他日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那是自然。”香雲抿唇一笑,朝著掌櫃的深深鞠了一躬。前途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願意試一試。回到風府,良宴顧不得去詢問管家,一陣風似的便往主樓奔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顧青蔓究竟有沒有離開。院子裏漆黑一片,燭火未明,炭火也沒有升起來,空氣中冷冰冰的,也聽不到有任何動靜,就連顧青蔓養在屋子裏的那隻鸚鵡也沒有了聲息。良宴的心猛地一沉,她真的走了——她竟然那樣的聽話,他不過是一時說了氣話,她就真的走了嗎?良宴有些氣惱,但更多的卻是後悔,他為什麽要說那樣的氣話呢?他的腳步沉了下來,輕輕地推開內室的門,點上蠟燭,下意識地往屏風後的床榻間掃了一眼。床上的輕紗低垂,錦被打開著,裏麵窩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長發鋪在枕上,沉沉地睡著。良宴心中一喜,她居然沒有走?他走近床榻邊,輕輕地揮開紗幔,借著燭火,看到顧青蔓趴睡在床上,被子淩亂地蓋在身上,她的眼睛哭得很腫,枕頭也微微地濕著,也不知道哭過多久才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青蔓——”良宴百感交集,看到她雪白的手腕間有著淡淡的淤青,上麵還有很明顯的指印,那是他用力抓她時留下來的,沒有想到當時的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力道,弄傷了她。輕輕地執起顧青蔓的手腕,良宴輕輕地印了一個吻,無限的感概和心疼:“謝謝你,青蔓,謝謝你沒有離開——”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應該這樣對她,也不應該對她動手,更不應該棄她而去,為什麽就不能平心靜氣地和她聊一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