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身份敗露

  沿著那條朱紅色的長廊，顧青蔓小心地往後院走去，黑漆漆的夜晚，狂風大作，吹著竹葉“刷刷刷”地響，還在那些太湖石的縫隙，也發出“嗚嗚”的哀鳴聲，在空無一人的院落裏顯得格外瘮人。眼看著大雨就要落下來了，顧青蔓有些害怕，可是，既然都已經來了，她也不想放棄，便踩著那些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登上了假山。假山的布局精巧，隻有可惜有很多已經折損了，不複當年的風光，石頭與石頭的縫隙間，落了很多枯敗的竹葉與沙石，隻有一處高大的太湖石邊，顯得很幹淨，顧青蔓連忙上前去，好奇地打量著那塊石頭，細細地思索著。她一進來的時候，便覺得這個園子有可疑之處了，可是卻說不上來有哪裏不對勁兒，這裏應該是經常有人來走動，可是，這個荒棄的小園子一眼便能夠看全了，有什麽東西值得有人一趟趟地往這邊跑呢，無非是因為這裏可能還有什麽機關或者是地下通道。用手敲了敲那塊高大的太湖石，顧青蔓又將耳朵貼上去仔細地聽了聽，然後借著微弱的夜光仔細地尋找了一下，那石頭的邊緣有人工開鑿過的痕跡，很有可能是一道暗門，可是，這道暗門是做什麽用的？裏麵有什麽呢？好奇心大起，顧青蔓連忙尋找起打開石門的辦法來，機關布置得很精巧，如果不是那條太幹淨的小道指引著她來到這裏，旁人是很難注意到的，而就算是知道這裏有秘室，也很難找得到啟動它入口的機關。顧青蔓胡亂地在太湖石上措索著，全神貫注，突然，她在光滑的石壁上找到一個小小的凸起，用圖一扳，那塊小小的凸起的石頭竟然可以扳得動，而隨著她的動作，石壁竟然緩緩地從上方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她找到了！找到機關的所在了。顧青蔓心裏雀躍起來，這裏這麽隱蔽，一定藏著什麽大秘密。可是，石門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就不再動了，顧青蔓奇怪地跳了跳，扒往洞口，想看看裏麵有什麽。一陣幽冷的風從裏麵吹了進來，可以想見這個密室很大，很幽長，可惜從外麵看去，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到。突然，一聲細微的聲響破空而來，顧青蔓下意識地要縮回腦袋，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可是動作卻遠遠沒有那麽快，眼看著有幾支銀白的東西便從洞口裏射了出來，就在她的眼前，如果躲閃不及，必定正中她的麵門。說時遲那時快，顧青蔓隻覺得身後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拉了她一把，讓她整個人都飛了出去，跌落在地，比她更快的，是幾枚亮閃閃的銀釘，“叭叭叭”地釘到了對麵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入木三分，看得出力道極強。而那道剛剛打開了一條小縫隙的石門，又“轟隆隆”地退回去了。“哎喲！”顧青蔓狼狽地跌在地上，所幸的是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竹葉，否則她這屁股都要摔開花了。她輕輕地嚷了一聲，突然意識到身後有人，也顧不得身上的疼了，一骨碌地爬了起來。她的身後，站著的正是那日在宮道上見過的國師大人，他長身而立，就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朱廊下，可見剛剛是隔空用內力助她脫困的。“謝謝你。”顧青蔓拍了拍身上的落葉與灰塵，站直了身子：“若不是有你，可能我就中招了。”“哼，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什麽地方都敢來闖。”國師冷哼一聲，聲音沉悶，恰巧有雷聲滾過，讓人聽不真切，而此時一道閃電在黑暗的天空劃過，照亮了他蒙住臉的白紗，照亮了他白紗後的輪廓。顧青蔓強烈地懷疑起他的身份來，仔細地凝望著他，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兒讓人有些措手不及，顧青蔓淋了個正著，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往廊下躲，可就是園子到朱廊下的這短短距離，卻已經讓她淋了個全身透濕了。一路小跑地躲進了長廊，顧青蔓連忙拍打著身上的雨珠兒，頭發也濕了，她褪下身上的披風，擱在欄杆上，裏麵的宮衣單薄，雖說沒有淋透，可是，陣陣冷風夾雜著雨絲飄進廊子裏，卻讓她冷得打了個哆嗦。而身邊站著的他卻全身清爽，衣袂飄飛，說不出來的瀟灑俊逸。顧青蔓抱著胳膊，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人和人之間還真是不同，為什麽她經常都是這麽一副狼狽的樣子，不是逃亡就是經曆生死一線，自然顧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可是，有些人，卻永遠可以衣冠楚楚，優雅得宜呢？然而，顧青蔓卻似乎忘記了，自己臉上易容的妝，淋過雨水之後，便會化掉，此時臉上已經花掉了，漸漸地露出了原本細白的肌膚……見他盯著自己瞧，顧青蔓有些莫名其妙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直到抹下一層黃色的粉來，這才驚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她連忙“哎呀”尖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如果他就是良宴，那麽不用猜就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吧？真是傻得可以，明明知道要下雨，卻不知道帶一把傘遮一遮。可惜，等了半天，顧青蔓也沒有等到對方有反應，她連忙將指縫間打開一條縫隙，從細小的縫隙中看他，發現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地有些奇怪，難道她真的認錯人了？這個人不是良宴？“呃，謝謝你救了我。”顧青蔓顧不得那麽多了，索性放下雙手。誰知道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便要離開。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顧青蔓卻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幾乎要穿透那層薄紗，很犀利，很冷，像十二月裏的冰花，不由地讓人生生地打了個寒顫。“你等等！”顧青蔓覺得這目光是那樣的熟悉，這世間可能不會再有第二人人，可以用這樣有深意的眸子看自己了。情急之下，伸手一撈，便將他寬大的衣袍抓在了手裏。狂風


  暴雨，那衣袖裏盈滿了涼風，顧青蔓低著看去，看到他裏麵穿著的一件窄袖中衣，同樣也是白色的，可是袖口翻出了一截兒，用銀色的絲線繡了一朵小小的蓮花。顧青蔓的心頓時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中了似的。因為她認得出來，這朵小小的蓮花曾經是她親手繡上去的。那個時候他們還住在牽牛巷裏，有一次研藥，良宴將袖口磨破了，顧青蔓便用銀色的絲線繡了一朵小小的蓮花圖案，白日裏看不出來，但是到了晚上，借著夜色，這朵蓮花仿若會發光一般，十分的好看，良良十分的喜歡，經常穿著這件衣服，就算是舊了，也會舍不得扔。這世間再沒有第二個人袖口上有這樣的繡花，他的身份昭然若揭。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可是，顧青蔓的心口還是一緊，揪住他的袖口的手指微微地收緊了。“良——”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良宴便已經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便絕決地轉身而去。顧青蔓快步追了出去，可是，園子外麵隻有白茫茫的一片雨幕，哪裏還看得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為什麽，明明都已經認出了她來，可是卻裝作不認識呢？顧青蔓站在大雨裏，不知道為什麽，心仿佛都跟著這身子，一起被淋得透涼透涼的，這不像是良宴的作風，以前的他，雖然為人冷漠了一點，卻是個率真的性子，有什麽話都會說出來，生氣也會表露在臉上，可是，這一次，她卻看不透他的意圖。可能他早已經認出了自己吧，所以才會暗暗地跟著自己，也是怕自己會出危險，所以才會在緊要關頭出手相救吧？可是，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麽不罵她？顧青蔓覺得自己寧可狠狠地挨他一頓罵，也不想被他如此的冷落。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難受。若換作從前，看到她全身都淋透了，必定會脫下外衣來給她了，怎麽還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凍？看來這一次是真的氣極了。顧青蔓沮喪地往回走，心裏在盤算著應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主動去找他承認錯誤。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著心思，回到永樂宮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宮門已經落鎖，顧青蔓順著宮牆外翻了進去，從後園準備悄悄地溜回去，臘梅春香她們睡得很香，應該不會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隻要洗漱完畢，再裝扮回原來的那個小蔓，便再不會有人知道她今天晚上出去過。穿過後花園，顧青蔓貼著宮牆陰影的角落往西廂移動，卻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打著一柄黃色的油紙傘，然後看了一下四下無人，急步走進了主殿。當那人掩上殿門的那一刻，顧青蔓借著閃電的光，看清了她的臉，居然是淑妃娘娘！這麽晚了，這個千尊萬貴的淑妃娘娘跑到哪裏去了？而且身後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顯然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顧青蔓怎麽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