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永樂宮女

  這些年來，杜念杳究竟在外麵做什麽，顧青蔓都一無所知，在她的心目中，無論他走出多遠，多久才會回來，都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當她將自己心裏所有的苦悶煩惱，還有她的決心都一一傾吐出來的時候，覺得無比的輕鬆，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放鬆過了。這一夜，她睡得很沉，卻不知道在自己睡著之後，杜念杳站在她的床前良久未動，天快明的時候，他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便拿到了顧青蔓的新身份——一塊新晉宮女入宮時特有的腰牌，上麵有她的新名字——小蔓。而第二天早上當顧青蔓醒來的時候，拿著這塊腰牌順利地進了宮，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宮門口的管事太監隻是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腰牌，又輕輕地打量了她一眼，便像其它人一樣，揮手讓她進去了。顧青蔓回過頭去，看到遠處的杜念杳在向她招手，依舊是雕刻出一般的俊朗麵容，斜飛入鬢的修眉下，那雙看似不羈的眸子裏，對她無限的寬容與安慰。顧青蔓的心裏無比的安定，這個世間終究還是有一個人，一直都這樣默默地祝福著她。雖然上一次被蘇洵已經押送進過皇宮一次了，但是這一次進宮還是有不同的感受，一路走走停停，讓她感受到皇宮真的很大，一層層的屋宇，一進進的宮殿，紫柱金廊，在湛藍的天空下，金黃色的琉璃瓦片蓋在殿頂之上，看上去格外的金碧輝煌，各宮與各宮之間都差別不大，極盡奢華之能事，唯獨能夠分辨利出區別的或者就是宮門之上懸掛著的匾額吧？顧青蔓有心想要多看看四周的環境，可是，沒有想到領頭的那位太監凶得狠，帶著她們這一列小宮女走得嚴謹端正，誰都不敢抬頭亂看。“我告訴你們，這皇宮內苑可不比在你們家，你們來這裏就是服侍主子的，所以，要多做事少說話，無論遇到了什麽事情，少看少摻和，這才是你們做奴婢的本份，否則惹了禍事可別怪本公公沒有提醒你們。”那太監的嗓音尖細，卻是十分有威嚴感的，他回頭掃視了一眼人群，發現隻有顧青蔓一個人在隊伍的最後麵東張西望的，不由地走了過去，抽出拂塵一下子便敲打在了她的臉上：“我剛剛說的話難道你都沒有聽明白嗎？”顧青蔓挨了一記，知道自己錯了，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揉了揉腦袋不說話了。到了分宮的時候，顧青蔓排在眾人的後麵，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宮牌——永樂宮宮女小蔓。她不知道永樂宮在哪裏，幸好各宮都有管事的宮女來接她們這些新人，所以，顧青蔓完全不用擔心，跟著一位慈眉善目的宮女姑姑便一同往永樂宮走去。永樂宮的管事宮女姓梅，三四十歲的年紀了，在內宮裏也是日久年深，很多人都已經不記得她的名字了，隻管叫她梅姑，她也樂得別人這麽叫她，便讓顧青蔓也這麽叫她。“小蔓，進了永樂宮可算是你的福氣，因為我們家淑妃娘娘心地善良，對待下人是最最和氣的，所以，你不需要害怕。”梅姑見顧青蔓不太愛說話的樣子，以為她初來乍到的會覺得不安害怕，於是好心地安慰著：“而且我們淑妃娘娘也是後宮中最受寵愛的一位妃子，所以，隻要用心伺候好她，賞賜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當然，犯了錯也一定會罰，就算是娘娘不過問，我身為管事宮女，也會有一套規矩的，你明白嗎？”“我知道了，梅姑。”顧青蔓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說了些什麽，一心在想著自己的事情。隻可惜她才剛剛進宮，如果貿然打聽自己不應該打聽的事情，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兩人穿過長長的宮道，一路前行，便進了永樂宮。永樂宮裏花木扶疏，亭台樓閣，無一不精，可以看得出來梅姑所說的這淑妃娘娘的確是很受皇帝喜歡的，都已經入秋了，可是園子裏那些奇異的花草還生得欣欣向榮，流水蜿蜒地從假山間流過，當間飄著幾朵蕭索的蓮葉，這個季節，蓮花已經開盡了。可以見得這個永樂宮裏平日裏是花了些功夫打理的，若不是受寵的嬪妃，誰能夠有這份殊榮？“走吧，別看了，我帶你去拜見娘娘。”梅姑拂開大殿前的一株紫薇花枝，引著顧青蔓一路往殿內走去。大殿的正前方擺著一方黃梨花木做的屏風，鏤空的雕花刻的是鳳穿牡丹，裏麵燃著香料，有寥寥的青煙從那屏風鏤空的雕花裏飄了來，聞之欲醉。顧青蔓恭恭敬敬地繞過那扇屏風，淑妃娘娘便坐在正殿前的軟榻間，斜斜地靠著身子，隨意而慵懶。“奴婢小蔓見過淑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顧青蔓按著規矩行了大禮，然後稍稍地抬起了頭，毫無懼意地看向自己麵前的淑妃。原來這世間還真的有這麽美的人兒啊！顧青蔓一時之間不由地看得有些呆了，淑妃娘娘雖然身量纖纖，可是身材卻是凹凸有致，曼妙得很，一襲輕紗籠在粉色繡花的華服之下，卻依舊是掩飾不住的美好。她皎白的臉上，峨眉很長，很婉約，像是遠遠的青山一般，眼睛是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兒，隨便一個眼波兒便是清媚頓生，溫柔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她微笑的時候，眼睛裏的光芒就好像初升的太陽，光彩奪目。“大膽，竟然敢直視娘娘的鳳顏。”梅姑小心地提醒道，雖然她還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不過，永樂宮裏的規矩，一個下人怎麽可能用這樣放肆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主人！“沒關係。”樓輕塵也在打量著顧青蔓，她渾身上穿著的是普通的宮女製服，一身素淡的青衫，相貌看上去也很平常，隻是她擁有一雙儂麗的大眼睛，清澈漂亮，好像湖日倒映了日光一般波光灩瀲。她覺得這個丫頭蠻有趣的，在這深宮裏，還真的沒有什麽人敢


  用這樣的目光與他對視，她卻做到了，可見是個膽大的丫鬟。“娘娘您長得還真好看，怪不得皇上那麽喜歡你。”顧青蔓不由地讚歎著，是發自內心的感慨：“奴婢就算是個女人，也不得不被您的美貌所震撼。”這樣的話樓輕塵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可是，今天聽這個丫頭說出來，卻覺得很有新意，可能是因為她的直言坦白，沒有任何諂媚的意思。“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小曼。”“小曼，很好。”樓輕塵隨意地說：“既然你被調到我永樂宮來了，就跟著梅姑好好學規矩吧，她會教你的。”“是——”顧青蔓乖巧順從。就這樣，顧青蔓順利地在永樂宮裏當了一名小宮女。一連兩三日過去了，她都在跟著梅姑學宮裏的規矩，然後做一些灑掃的工作，她很想借著出宮辦點事情的由頭，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可是，卻一直都沒有什麽機會。不過，她也打聽到了一些事情，就是皇帝最近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自己的寢宮裏呆著，禦醫整日裏來來去去，聽說是因為幾日前提審一位重要人犯的時候，被那人用淬了毒的匕首劃破了脖子，雖然禦醫已經說了餘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可是，皇帝卻覺得自己的身子很虛弱，呆在屋子裏不肯出來，隻是偶爾派人將淑妃娘娘接過去陪他。至於那個劃傷他的人是誰，現在怎麽樣了，顧青蔓有心想要多問一句，可是大家都有誌一同地閉上了嘴巴，沒有人敢輕易地和一個新人透露太多。顧青蔓強烈地懷疑，這個刺傷仁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幻遙，他總是那麽的堅韌，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認輸。到了第三天晚了，顧青蔓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她根本不記得杜念杳說過的話，換了一身適合夜行的衣裳，便出了永樂宮。皇宮禁地，規矩很森嚴，入了夜之後更是寂靜，各宮各院都是門窗緊閉，很少有人在宮道上走，顧青蔓覺得雖然有些冒險卻很安全，她的輕功不好，隻能沿著牆跟貓著腰往前走，她借憑著對自己上一次僅有的一點印象找到天牢的方向。“是誰？”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喝道，在暗黑的夜晚格外的清晰，顧青蔓知道自己的行蹤暴露了，連忙低著頭往前跑，想要找一個可以避身的地方，她差一點兒就忘記了，這晚上雖然各宮的人都不出來了，卻是守衛最嚴的時候。一把帶著寒意的劍直直地搭在了顧青蔓的肩頭，她這才發現對方早已經無聲無息地跟上了自己，顧青蔓不敢輕舉妄動，停下了腳步，微微轉過頭來。借著月光，她看清了拿劍指著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瑾瑜，他身著一身森冷的盔甲，玄色的大氅在身後隨著夜風烈烈飛舞，他的聲音，就好像他的劍尖一樣冷冰冰的，目光劃過顧青蔓的臉：“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這麽晚了，還到處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