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忘情告白

  灰暗的天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越下越大，不一會兒便將這個世界裝點成了銀白色，這個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已經到來了。良宴走在回家的路上，踩在薄薄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他的步伐格外的沉重，走得也很慢，雪水沁入了布鞋裏，他都全然不覺。花了比平日多出幾倍的時候才走回到熟悉的家，他看著院子裏那盞小小的燈光，心裏沒有了平日裏的那種期待和滿足。顧青蔓已經到門外去張望好幾回了，可是，卻久久不見他回來的身影，好不容易才盼到他的身影，急切地迎了上去。“怎麽回來的這樣晚？是有什麽事將你絆住了嗎？”顧青蔓往他身後張望了一下：“怎麽春曉和石頭他們沒有去接你嗎？”良宴沒有說話，徑直地進了屋。屋子裏燃著木炭，溫暖如春，落在他肩頭的雪瞬間便融化了，浸濕了他薄薄的衣衫。“哎呀，趕緊去換一身衣服吧。”顧青蔓拿了布巾出來，本來想幫他撣一撣身上的雪，可是，卻發現他穿著濕衣服，於是，連忙走進屋子裏去拿了一套幹淨的衣衫出來。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樣子，良宴心坦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如果換成平日裏，他一定會覺得很高興的，可是，今天他的心情就像這外麵的天氣一樣糟糕。“怎麽了？”顧青蔓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良宴伸出手，緩緩地攤開手掌，那顆粉色的珍珠閃著瑩潤的光芒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裏。顧青蔓微微一怔，半晌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咬了咬唇。良宴就這麽靜靜地瞅著她，看到她臉上有著被人看穿的尷尬。“你——你把它贖回來了嗎？”顧青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其實、其實也不用贖它回來，我們眼下的銀子並不多了……而且，馬上就到新年了，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的是……”“我不將它贖回來，你會安心嗎？”良宴將那顆珍珠放在桌子上，然後靜默地坐下，說話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任何情緒。顧青蔓連忙坐在他的身邊，絞著手指：“也沒有啦，我隻是想——”“你就是沒有辦法忘記他，對嗎？”良宴再也無法偽裝平靜，也沒有辦法繼續裝作不在意，聲音提高了幾度，咬著牙：“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覺悟到，杜一泓已經不屬於你了嗎？你們兩個人一生一世都不再可能了，就算你念著他，把他深埋在心裏，他也不會知道了。”“我——我——！”顧青蔓不懂自己是哪裏惹到了他，讓他這麽的生氣，記憶中良宴似乎還沒有為什麽事情發過這樣大的火，簡直是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你真的這麽留戀的話，那麽現在大可以回去，我相信百裏山莊的大門永遠都會為你敞開，因為杜一泓是少莊主，他是未來山莊的主人，隻要你肯原諒他，我相信他什麽都肯為你做的。”良宴突地站起來，瞪起了眼睛：“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和我呆在這個小小的貧民堆裏，過著本不屬於你的生活？”顧青蔓靜靜地望著他：“你後悔了嗎？你是不是後悔和我陪我來這裏？如果你想要回去，我不會阻攔你的，你隨時都可以回你的雪山去，反正這裏的一切你都不喜歡，那麽又何必要勉強！”“你趕我走？”良宴氣得握緊了拳頭。“是你自己要走的。”顧青蔓委屈極了。看著她一臉無辜的樣子，良宴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極限了。“你真的是一個沒有良知的女人，你的心裏就隻有一個杜一泓，而看不到別人對你的好嗎？”良宴沉著臉，黑色的長發越發地幽暗，嚴酷的臉上有著受傷的表情：“是不是？”“是，你說得沒有錯，我就是愛著杜一泓，我沒有辦法忘記他。”顧青蔓突然大聲地說：“愛一個人怎麽可能一朝一夕就可以忘記的？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嫁給他是我畢生的心願，現在我們分開了，難道不應該傷心難過嗎？我離開百裏山莊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帶，隻有這顆珍珠，是他曾經親手為我挑選的定情之物，我想留一顆做紀念，有什麽不可以嗎？”良宴親耳聽到她承認自己還愛著杜一泓，心裏湧上一股無法抑製的嫉妒，他輕輕地喘息著，看著顧青蔓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真的很想衝上去，狠狠地搖醒她，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杜一泓值得去愛之外，還有他——“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很克製了，我不想去想他，可是又沒有辦法克製自己，我每天拚命地忙碌著，以為隻要沒有時間，就會忘記他的存在，可是，沒有用——”顧青蔓輕輕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我這裏時時都在痛著，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痛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沒有想到，杜一泓在她的生命中，已經占有那麽重要的位置了，良宴突然覺得，自己或者一線希望都沒有了，他們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可是，還是敵不過杜一泓這簡單的三個字，哪怕隻是提到他的名字，自己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良宴伸手一把抓住了顧青蔓的手腕，緊緊地扣在掌心裏，讓她無力動彈，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可是，到了嘴邊的話良宴始終還是沒能說得出口，思量良久，最後還是鬆開了她。屋外的雪已經下得很大了，院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良宴大步踏出去，站在屋簷下，看著夜色裏飄舞著的白色雪花，雙手習慣性地負在身後，有幾朵調皮的雪花趁著風勢鑽了進來，輕盈地飛舞著，落進他寬大的衣袍間。良宴巍然不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雪花。顧青蔓在屋子裏坐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良宴回來，於是起身拿了一件披風走出去，踮起腳尖替他披上。“對不起，良宴，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會試著慢慢忘記他的。”顧青蔓聲如蚊呐。這些天來，多虧了有良宴在，她才不會覺得那麽寂寞，否則天地如此寬廣，她還真的想不出哪裏有


  她的容身之地，所以，她不應該這麽隨便亂發脾氣的。“你是真的懂嗎？”良宴在眼神深不見底，他執起了顧青蔓冰涼的小手，輕聲歎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生氣，為什麽如此介意嗎？”顧青蔓搖了搖頭。良宴往前一步，逼近了她，而顧青蔓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隻好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去，身後便抵上了木質的長廊，她一個沒立穩，踉蹌著跌坐在欄杆上。“傻丫頭——”良宴居高臨下地看她，目光灼熱：“你就沒有看出我也喜歡你嗎？”“你喜歡我？”顧青蔓訕訕地笑了笑，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了，你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呢？”“你不信？”顧青蔓悄悄地挪動著身體，想從他的身下溜走，良宴說得如此認真，她幾乎都要當真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樣愛開玩笑的一個人，我真的有些不認識你了。”顧青蔓嘿嘿地傻笑著，就想從良宴的懷裏鑽出去。她居然不信！良宴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生氣好，還是應該覺得好笑，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的時間，她難道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嗎？事實證明她真的沒有想過。良宴一把拉住了準備溜走的顧青蔓，低下頭便吻上了她的唇，打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並沒有“說謊”。他的唇輕輕的軟軟的，像是清涼芬芳的花瓣，落在她的唇上，然後溫柔而霸道地撬開她的唇齒……良宴的一隻手攬住顧青蔓的腰，另一隻手則托住她的腦後，讓她無法再後退。他的指尖冰涼，可是吻卻是火熱的。顧青蔓瞪大了眼睛，心一下子變得很慌很慌。這不是她第一次接吻，杜一泓也吻過她，在月夜之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淺嚐輒止，可是，良宴表麵上看上去清冷孤傲，沒有想到他的吻竟然是如此的霸道，讓人無法拒絕。她甚至聞到了良宴身上的體香，淡淡的，像茶的味道，有點清苦，卻回味綿長……恍惚間，她忘記了掙紮，幾乎就要融化在了他的懷抱裏。不知道過了多久，良宴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她的唇，看著她傻傻地呆愣著，不由地輕笑出了聲：“怎麽，現在你可相信了？”顧青蔓幾乎是跳了起來，用力一推開良宴，遠遠地躲著他，用衣袖用力地擦了擦唇，臊得麵紅耳赤，她——她居然差一點就沉淪在這個吻裏了。是因為太過驚訝的緣故吧，沒有想到良宴居然會吻她，所以才會忘了拒絕。“你——你怎麽可以——”顧青蔓跺著腳，急得眼淚汪汪的。良宴伸出手，將粘在她臉頰上的頭發摘下來，想要捋到耳後，可是，顧青蔓卻很警醒地往旁邊讓了一步，不願意再接受他的碰觸。“我沒有想要逼你的意思。”良宴的目光裏柔得能夠滴出水來，寒風呼呼地刮過，可是，他的聲音卻像是浸在三月裏的清泉，溫柔動聽：“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明白，我喜歡你，我對你的愛，未必會比杜一泓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