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怒火中燒

  今天，更是連人影都不見了。再這樣等下去，藥性就會慢慢消散了。良宴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出去，叫來一位從琉瓔水榭邊路過的小丫鬟，讓她去請顧青蔓。“您是要請青蔓小姐過來嗎？”那位粉衫的小丫鬟看到良宴還有幾分戰戰兢兢的感覺，低著頭，快速地說：“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青蔓小姐和少莊主一起出莊了，說是要去遊湖，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回莊的吧？”遊湖？良宴一聽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在這裏巴巴地等著她來吃藥，可是，她倒好，竟然陪著杜一泓去遊湖？小丫鬟看著良宴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大氣都不敢出，低眉順眼地垂手而立，好不容易等到良宴拂袖而去，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退離。良宴氣呼呼地回到屋子裏，看到桌子上擺著的那碗早已經沒有了溫度的藥盅，生氣地端了起來，徑直走到屋後，一股腦兒地尺數倒進了池塘裏。這些藥材珍貴無比，他都是挑了最好的入藥，還有的藥材，莊裏的藥房裏沒有，他還是去後山懸崖辛苦邊采回來的，極其難得，可是，顧青蔓竟然如此糟蹋他的心意，如何讓他不生氣呢？靜靜地立在簷下，良宴久久地凝望著池麵的那朵沾了黑色藥汁的睡蓮，有些發愣。他最近越來越不明白自己了，那麽輕易地就會覺得生氣，他本不是這樣沒有定力的人，可是，卻一再為顧青蔓這個女人破戒，如果師父知道了，一定會罵他的吧？一直心無旁騖的他，竟然也會為了這樣的一件小事情而大動肝火。修仙最首要的便是清心寡欲，榮辱不驚，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到的，因為早已經看盡了這世間的喜怒哀樂，就算是昆侖山崩塌在眼前，他可能眉毛都不會抬一下。可是，現在生氣，氣得又是什麽？待到顧青蔓想起今天的藥還沒有吃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她暗暗地叫了一聲“糟糕”便往琉瓔水榭跑去。良宴剛剛端起飯碗準備用餐，一抬眼便看到顧青蔓急急地走了進來，他原本消散一些的怒意再一次地上聚集起來了，冷冷地瞅著她沿著蓮池的小徑一路走來。“對不起，我今天來晚了。”顧青蔓雙手合十，不住地道著歉，期盼地看著良宴。良宴麵無表情地放下碗，發出“砰”的一聲輕響，顧青蔓便知道他生氣了。“藥我已經倒了，你還來作什麽？”良宴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大好了，所以不需要再喝藥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留在這裏了——”“不要啊！”顧青蔓知道良宴說的是氣話，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像是一隻知道犯了錯而祈求主人原諒的小貓：“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嘛，你可千萬別走啊！”良宴的心猛地一抽，連忙轉開自己的視線，看往別處。他最怕看到的，便是顧青蔓這樣的眼神，再用她那軟軟的聲音一求，他覺得無論對方做什麽樣的事情，自己都會心軟的。可是，怎麽可以心軟，自己最不屑的事便是為了一個眼神，一句話便打破自己原則，這不是他的作風，可是，卻一再為她破例，所以，他選擇不要去看她。顧青蔓心明眼亮，看出良宴臉上的神色有些鬆懈，連忙討好地上前去，將他扔下的碗又推過去，執著筷子送到他的手邊：“我知道是我不好，你每日辛辛苦苦地為我熬藥治病，我卻錯過了服藥的時間，下次我保證不會這樣了，會乖乖地做一個聽話的病人——”良宴看著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卻越發地生氣了，她就是這個樣子，那麽善於抓住自己的弱點，以為講幾句好話，自己就會拿她沒辦法了嗎？實在是可惡。“不用了，從我把你救醒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會是一個聽話的病人，既然如此，我救你何用？”良宴站起身來，寬大的袖袍一揮，那隻無辜的飯碗便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真的很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反正她很快就要嫁人了，病情是好是壞也應該由她未來的夫君去操心才對。不過，片刻地猶豫了一下，他竟然有些不舍將要走的話宣之於口。顧青蔓看著一地的狼藉，不由地也生氣起來，不過是少吃了一頓藥而已，他就如此的大動肝火，不過就是醫術比別人強一點，卻如此的不通情理，實在是難相處。“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不依不饒的呢？”顧青蔓雙手叉著腰，氣鼓鼓地說：“如果你真心不想為我治病就算了。”良宴沒有想到反過來發脾氣的人竟然會是她，還說他像個小孩子，在昆侖山，那些族人們都敬他、畏他，把他當成神一般敬仰，從來沒有人敢輕易地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就連來到百裏山莊，莊裏的人也是對他恭敬有加，可是，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卻屢屢惹他生氣。冷冷地笑了一聲，良宴根本就不會爭辨，轉身便回內室裏去了。顧青蔓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於是將地上的碎瓷片撿了起來，放到桌子上，轉身便準備離去。正午的陽光正烈，琉瓔水榭裏卻涼蔭一片，不過這樣也沒有消散顧青蔓的怒氣。她大步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一位小廝正將一副曬藥的架子移到陽光下麵去，然後將上麵的藥草輕輕地翻動了一下。“這是什麽？”顧青蔓有些納悶，這顯然是良宴的藥草，因為整個山莊也隻有他會擺弄這些東西，可是，百裏山莊不是有專門的藥房嗎？為何他還要在自己的院子裏曬草藥呢？而且看這些草藥的新鮮程度，應該是新摘下來不久的。“回青蔓小姐的話，這些藥草是良宴先生從後山上采來的，說是用來治您的病，因為每日您都需要服用，所以我得盡快晾幹它們呢！”聽了小廝的話，顧青蔓覺得很意外，後山滿是懸崖，平常人想要上去都很


  困難，難道良宴還親自上山去采藥不成？“莊裏不是有藥房嗎？”“青蔓小姐，良宴先生這些藥材十分珍貴，對您的病十分有效，可是，藥房的人又不認識，所以，他每日都會進山去采。”他每日裏去後山采藥，可是，自己竟然一無所知。顧青蔓回頭看了一眼良宴所在的方向，突然有些臉紅，怪不得他會生氣，這麽珍貴的藥材給了她，她卻不懂得珍惜，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生氣吧？看來，她還真的是誤會了良宴，以為他小家子氣。不過，吵也吵了，發脾氣也發過了，就算自己現在回去向他再道歉，以他的脾氣，也不可能會接受的。剛剛說了那樣重的話，說不定他一氣之下，真的會離開山莊，回昆侖山去吧？其實想一想他真的沒有那麽難相處，雖然他不會笑，也不愛說話，可是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自己好的。顧青蔓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現在自己把他惹生氣了，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夠讓他原諒自己呢？對了，他剛剛和自己置氣，連午飯都沒有吃便摔到了地上，自己不如去廚房裏給他做些點心，一來不會讓客人餓著肚子，二來也可以借機緩和一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到時候再去道歉，也不會覺得那麽尷尬了。說做就做，顧青蔓跑到廚房裏，午飯時間正好過了，廚房空了下來，爐子裏的火還沒有歇，顧青蔓舀了一些麵粉出來，準備做她最拿手的蓮心糕。她喜歡蓮花，所以收集了很多蓮心，磨成粉末，雖然蓮心很苦，不過，顧青蔓卻自己琢磨出了一種特別的方法，去除了蓮心的苦氣，反倒有一種清新爽口的香味，在夏日裏吃再好不過了。以往的每一年，她都會做很多這樣的點心，分給各院裏的人，所以，她做的蓮心糕，在百裏山莊可是赫赫有名的。雖然許久沒有動手了，可是顧青蔓卻一點也不生疏，揉麵、加料、成形再到上鍋蒸熟，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出鍋了，再灑上一些細碎的幹花末，好看又香甜，一看便讓人覺得有食欲。顧青蔓將蓮心糕放在漆盤上，蓋上手帕，小心翼翼地端著來到了琉瓔水榭。良宴看到再度折返的顧青蔓，沒好氣地問：“你又回來做什麽？我說過，藥我已經倒掉了——”“我做了一些小點心來專門向你賠罪。”顧青蔓揭開帕子，蓮花的香味撲鼻而來，充盈著整間屋子：“我剛剛的態度很不好，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良宴看了一眼盛在瓷碟裏半透明的花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必她是擔心自己真的一氣之下會不再為她治病，所以才特意回來討好自己的吧？見良宴不為所動，顧青蔓連忙拉著他的手，坐到桌邊，伸手拿了一塊放進他的手心裏：“快點嚐嚐嘛，這可是用蓮心做的喔，清熱敗火，正好讓你消消氣，放心，雖然是蓮心，但是味道絕對和你相像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