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見恨晚

  江離扭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謝謝你救了我。”顧青蔓莞爾一笑，這笑容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江離：“你的功夫真好，都快要趕上我的一泓大哥了。顧青蔓不能肯定，江南和杜一泓到底誰的武功更好，不過，杜一泓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必定是無人能及的，自然會袒護他多一點。“其實能夠行俠仗義、遊走江湖，是我畢生的願望，從小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那些仗劍天涯的人，可以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可是，沒有想到，我習武這麽多年，到最後還是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的願望。”江離有些驚愕，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著如此宏偉的理想，仗劍天涯，他又何嚐不想？可是，這麽多年來，卻隻能固守一隅，理想與現實，總是格著很遙遠的距離。“如果你喜歡，可以跟我一起走啊，我武功好，你又有一顆仁慈的心，我們一起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如何？”江離勾唇一笑，心裏突然就冒出了這個念頭來，如果顧青蔓願意點頭，那麽他真的就想如此放棄一切，和她海闊天空而去。可是，顧青蔓卻哈哈地笑著揮了揮手。“隻是想想而已啦，我可做不到那麽瀟灑，因為在這個世間，還有很多讓我牽掛的人和事啊，我做不到丟下他們而去的。”江離聽了她的回答，莫名地內心一沉，有些失望，原來隻是她一句隨口說說罷了的話，他卻當了真。“不要緊，你什麽時候放下那些讓你牽掛的人與事了，再來找我，我一定會謹守今日的諾言的。”顧青蔓略略歪著頭，表情天真自然地發問：“我連你長得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呢，如果與你守約？不如，你摘下麵具來，讓我瞧瞧你的真容如何？”江離側過頭去，似乎是很不情願讓她看到自己的樣貌，顧青蔓猜想他可能生得極醜，或者是臉上有傷疤，被毀過容，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麽總是用麵具遮住他的臉呢？雖然顧青蔓並不在意他的長相如何，但是尊重別人是最起碼的做人準則，既然他不願意，自己也不好意思勉強。“好可惜呢，我連自己救命恩人長得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可是，江離卻從貼身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塊小巧的玉墜，淡青色的胚料純淨透明，上麵雕刻的花紋繁複而美麗，雕功也很好，是鏤空的球形，裏麵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嵌入了一塊寶石，看不清它的具體模樣，不過，寶石閃著藍色的光芒，十分的精巧好看。“這個送給你，做為日後相認的信物。”“不，我怎麽可以要你這麽貴重的禮物？”顧青蔓連連搖頭，可是，江離卻固執得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顧青蔓一眼，便將那枚玉佩拴到了她的佩劍上。“相逢便是緣。”江離拍了拍她的腦袋：“我還等著你一起去行走江湖呢。”顧青蔓卻之不恭，隻好收下了，她提起劍，用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那枚玉墜，發出了清脆好聽的聲音。太陽光一點一點地變得柔和起來，顧青蔓這才想起自己從客棧不告而別，良宴應該會著急了，自己還是趕緊回去的比較好。“對不起，江大哥，客棧裏還有人在等我，所以，我要離開了。”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顧青蔓竟然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的緣故吧，江離算是她真正意義上遇到的“朋友”。“去吧。”江離的眼睛裏也滿是不舍，卻沒有挽留，看著她轉身離開。夕陽軟軟地照在她的後背上，她杏色的衣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子般閃閃發光，然後轉入小路的盡頭，慢慢地便看不到了。祝福你，丫頭！匆匆地回到客棧，天都已經快要黑了，家家戶戶點起了燈，客棧門前，掛了一串大紅的燈籠，照亮了來往過客的路。氣喘籲籲地趕回來，一腳踏進大廳，顧青蔓就看到良宴坐在靠窗的一角正在喝茶。黑色的方桌上隻擺了一壺茶，幾隻倒扣的茶杯，而良宴依舊是身姿清雅出塵，用手指捏住茶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心裏小巧的杯子。“我回來了。”顧青蔓訕笑著，一屁股坐到他的對麵，將佩劍隨手放在桌子上。走了這麽久，早就已經渴了。良宴黑眸微微地轉動著，看了一眼大口飲茶的顧青蔓，良宴原本緊緊收著的一顆心突然就放鬆了下來，可是，看到她的臉色似乎不大好，而且她帶走的佩劍上，多了一樣小物什。那玩意兒精致得很，不像是隨便就能夠買得到的。看來她今天消失了一整天，必定是有什麽他猜不到的奇遇。良宴一句話也沒有說，挽了挽袖口，輕輕地搭上了她手腕的脈門，她的脈像紊亂，顯然今天才剛剛發過病。良宴不由地有些生氣，這個丫頭，是他見過的最不聽話的病人了，向來都是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他真的不敢保證，下一次離開自己，她是不是還能夠活著回來。早上起來，良宴特意沒有打擾她，想讓顧青蔓多睡一會兒，可是，到了日上三竿了，還不見她的身影，便去敲她的門，卻發現原本應該好好睡在上房休息的顧青蔓不見了，還帶走了被他禁止使用的佩劍。良宴當下就知道有些不妙，於是連忙下樓去打聽，果然，聽到店小二的描述，顧青蔓是追著李府的花轎而去了，而花轎裏抬著的人，則是昨日裏李通在酒樓裏看中的一位賣唱的姑娘。良宴立即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急急地趕往李府，李府早已經是一團糟了，根本就不用逼問，李通就向他原原本本地交代了顧青蔓是如何來救人，又如何被人救走的事情，可是，這個李通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並沒有把顧青蔓發病的事情告訴他。本來以為她救了人不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可是，左等右等，都看不到顧青蔓的身影，現在天都黑了，她才一身狼狽地回來，良宴不由地有些生氣。良宴輕擰著眉頭的神態被顧青蔓看在眼裏，一陣莫名地心虛。“對不起啊，我走的時候都沒有來得及和你打個招呼。”顧青蔓十二分的抱歉：“讓你擔心了。”“我為什麽要擔心你？如果你不回來，我也不用那麽麻煩送你去江南了，明天一早我便回昆侖山去。”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良宴聲音裏的一絲薄怒卻讓顧青蔓給捕捉到了。這個時候，店小二過來給他們添水，殷勤地對顧青蔓說：“姑娘，你今天一天跑到哪裏去了？這位公子可是白白地坐在這裏等了你一整天了。”良宴的臉兀地有些微紅，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端起茶杯假裝喝茶的樣子。“哈哈，你不要騙我了，其實你是很擔心我的，對不對？”顧青蔓笑著伸出手指在良宴的麵前輕輕地繞著：“我發現你這個人還真是別扭，明明很關心我，卻一定要裝作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難道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真的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嗎？”原本就有些難堪的良宴被顧青蔓這麽一說，冷著臉站了起來，拂袖便往樓上走去。“喂，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啦。”顧青蔓知道他不高興了，連忙衝著那個白色的背影喊道：“對不起嘛！”原本就亢長的旅途，因為顧青蔓的耽擱，又多了一天。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良宴便從集市上拉了一輛馬車來，在車裏鋪了柔軟的褥子，讓顧青蔓坐車而行。他則執了著長鞭在前麵趕車。雖然坐馬車舒服了很多，不過，也悶壞了顧青蔓，之前兩個人同乘一騎，雖然良宴的嘴巴緊得和蚌一樣，撬都撬不開，可是，至少她還能說說話。現在坐在馬車裏，更是全程零交流了，顧青蔓隻好趴在車窗上，一路看著外麵的景色發呆。坐了幾天的馬車，車窗外的景致越發不同了，事實上，入了關之後，關內的景色就已經十分怡人了，現在氣候怡人，路邊開滿了各色的野花，顧青蔓無事的時候，便在下車休息的時候摘了花兒到車上結成花環，然後戴給良宴看。良宴總是表現得一臉嫌棄的樣子，可是，卻不得不在內心承認，顧青蔓戴著那些五色小花，樣子還真的很漂亮。她的天真嬌憨是與生俱來的，那種隻屬於少女的清純與快樂，也是她獨有的氣息，不知不覺地在影響著良宴。可惜良宴並不知道。以前隻知道跟著師傅在昆侖山修仙，心無旁騖。也曾跟著他老人家雲遊四海，見過太多大好的河山，識人無數，見過很多尋常人一生都不可能有機會見到過的東西。可是，他的世界裏依舊是簡單而寂寥的，紅塵中再美麗的事物，在他的眼裏都如若無物。所以，師傅才說他有修仙之姿，抵受得住誘惑，耐得住長久的清冷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