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本報會議
「這麼晚了，誰啊……」正想到關鍵時刻，思路卻被人打攪了。
他想不出來誰會在這麼晚跑來找他，唯一的損友張懷山住在城市的另一邊，而他又沒有女朋友。
總不會是鬼吧……李耳打了個激靈。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電扇的風吹在他的後背，難怪感覺涼颼颼的。
他穿著拖鞋，打開貓眼往裡一瞧，胖乎乎的房東太太正站在門口。
原來不是美貌女鬼啊……李耳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他打開門，「陳阿姨啊，有什麼事嗎？」
房東太太穿著睡衣，嚼著口香糖，用帶兒化音的普通話說道：「還有什麼事兒啊，不就是交房租的事兒唄。」
「阿姨，我這個月已經交過了啊。」李耳一臉疑惑。
「這個月開始漲價到六百嘍。而且下個月開始就要先交一年的租金才可以租房子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啊？怎麼突然改規矩了。」
房東太太橫眉豎目地瞪了李耳一眼，明明李耳比他高一個腦袋，她硬是踮著腳也要給李耳一個鄙視的眼神。
她用特有的大嗓門嚷嚷：「怎麼，沒錢啊？沒錢你就甭住，我們這裡有的是人想住。你知道我們這裡漲到多少錢一平了嗎？你愛住不住，交不起房租，就別怪我趕人！」
李耳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樓下房東太太的兒子扯著嗓子喊道：「媽，你跑哪去了，我餓了！」
房東太太立刻對樓下說道：「哎，乖兒子。打遊戲累了吧，媽就給你煮麵吃啊……」
轉過頭來，房東太太瞬間變臉，對李耳用媲美機關槍地語速霹靂啪啦掃射：「反正我已經通知你了。我還急著去打麻將呢，你準備好錢就打電話給我，別交給老陳，記住啊！」
話一說完，房東太太一陣風似的走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可能就是現在的情況吧。
三百到六百，可漲了一倍。可就算這樣，這裡也比別的地方便宜。
李耳坐在床上。搬是不能搬的，他也臨時找不到第二個地方可以住了。可怎麼辦呢，三萬存款已經沒了，他一個月就那麼點工資，怎麼才能賺更多錢呢？
他想到了公司的獎金，貌似前十的責編都有獎金，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沒有獎金，他也可以找時間做點兼職。
他記得大學時參加培訓班拿的普通話一甲證書還在，經紀公司的名片也留著。實在不行還能去當配音演員。
對了，現在都愛用扶桑那邊的舶來詞——聲優來指代配音演員。確實現在的聲優也和老一輩的配音演員不一樣了，很多開始走上了偶像化路線。
還有專門介紹新人聲優的雜誌，還有類似於明星粉絲團那樣的聲優粉絲團。李耳都漸漸覺得自己跟不上形勢了。
但這和他無關，男聲優沒有一定的運氣是很難出頭的，很多當時和他在一個培訓班的同學，現在也只能在經紀公司天天和前輩打招呼混臉熟。
那些人中，現在能靠配音養活自己的一個沒有，很多還要做一些零工才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相比起他們來，李耳至少有份穩定的工作。
配音的薪水是不低的，就算一個龍套也有上千一期。前提是通過了試鏡會。
而且用的時間也不多，分開錄音的動畫，幾分鐘就能錄完龍套戲份。
當然同時上班和兼職肯定是很累人的，但為了能度過經濟危機，就算累點也無所謂。年輕不就是敢拼嗎？
……
第二天，《上京少年》編輯部。
李耳看了掛在牆壁上的時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白開水滾入喉嚨，試著降低胃裡的胃酸濃度。
自上班開始，他就不停地喝水，為的就是讓肚子不再咕咕亂叫。
李耳也沒想到，不過是一天不吃早飯，身體就抗議得這麼厲害。明明昨天晚上幹掉了幾盆肉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緊張了？
今天是公布本報成績的日子。所有的編輯都知道速報的成績僅供參考，只有本報的成績才決定一切。
一千份調查表，總共三千票。和上次速報統計時差了兩天的時間。
很多青年讀者都喜歡過幾天再寄調查表，而這部分讀者才是真正的中堅。所以有些作品，在本報結果出來之後，名次會有很大的下滑。
甚至曾經有一部速報第一的作品，真實成績出來后只有第八名。當時這部作品的責編都傻了。
《萬游王》的目標年齡層是九到十六歲這一年齡層。他們很多都沒有自費能力，只能讓父母郵寄調查表。而這一關，恰恰是《萬游王》的軟肋。
記得因為《俄羅斯轉盤》那一話，《萬游王》受到了PDA（家長聯合委員會）的聯合抵制。
很多家長因此記住了《萬游王》這部漫畫，同時也影響了《萬游王》的票數。
而《萬游王》是一部連載多年的漫畫，一直也沒有什麼人氣。和新連載，並獲得了封面彩頁的《霉運超人》、多年都是招牌漫畫的《冒險王》比起來，根本沒有什麼優勢。
而且要從下一話開始，《萬游王》才真正精彩起來，不僅有萬游和天空龍持有者的決鬥，還有一個李耳精心準備的大殺器，瞄準那些不看少年漫畫的讀者群。
要是在這一話輸了，那也非戰之罪。
可李耳和高橋卻已經沒有退路了！高橋為了印刷決鬥怪獸卡片已經耗光了積蓄，而《萬游王》連載一旦腰斬，他也就失去了收入。到時候高昂的工作室租賃費用就會讓他破產！
而李耳，他不過是一個剛剛擔任責編的新人編輯。要是《萬游王》在他手裡腰斬，無疑也會讓他的前途蒙上陰影。
總編也會在他的身上打上只會說大話的標記！
那他就完了，這輩子也不可能在《周刊上京少年》出頭了。
他想要成為漫畫編輯的初衷也無法實現了！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讓《萬游王》成為本報第一，堂而皇之碾壓所有《上京少年》上的漫畫！
這樣就算是總編，也不可能繼續讓《萬游王》腰斬，只要《萬游王》不腰斬，它自然會一飛衝天！
時鐘指向十一點，白安走出辦公室門，而李耳不等白主編喊他，就站了起來。
第四組依舊是最後一個進入會議室，李耳也仍舊因為資歷原因坐在最後。但這次沒人再望著他露出不屑的神色竊竊私語了。
總編依舊穿著上次開會時那件短袖襯衫，讓李耳不禁想吐槽，包總編您這兩天是沒洗澡么。
總編不知道他心裡的碎碎念，還是擺出那副碇司令的POSE，說道：「今天還是老樣子，先宣布本報的名次。在此之前，讓副總編慣例地推出那東西進場吧。」
慣例的那東西？
李耳疑惑地看著四周，確實平常一直像展昭一樣站在包從雲左右的副主編，今天反常的沒在。
說曹操，曹操就到。副總編推著一輛蓋著紅天鵝絨布的小車緩緩進場。不知是不是錯覺，李耳彷彿看其他編輯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百瓦以上的強光。
布下面鼓鼓地拱起一個小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中秋節要發的月餅禮盒？
沒等李耳再猜幾個答案，副總編直接揭開了幕布。只見一片紅彤彤的光簡直要晃下李耳的24K鈦合金狗眼。
錢，很多錢。一捆一捆綁得整整齊齊的鈔票靜靜地躺在小推車上，高高地摞在一起。光用肉眼估計，有幾十萬吧。
一張一百塊的票子，單獨看起來可能一點也不激動人心，可當數量大到一個程度時，就會引發質變。李耳很沒出息地承認自己的眼睛也被這堆身外之物給吸引了。
這得是多少北京烤鴨、煎餅果子、滿漢全席、蒙古烤肉啊……別說，又尼瑪餓了。
「咳咳。」包從雲輕輕地咳了一下，「好了，不用看了。會計已經把這個月各組的獎金數統計出來了，該是你們的一分不會少。」
「不知道我們這次有多少……」坐在李耳旁邊的編輯對旁邊的人悄聲說道。
「我反正不抱多大希望。」
原來這些錢就是他們的獎金啊。李耳恍然大悟。
他還以為像是平常發工資一樣，直接打到卡里的呢。不過現金看起來要震撼多了。
「現在宣布本報成績……」
三千票的總票數，使得每個人的票數都有上升，前十名偶有變動，但幅度不大，還是那麼幾個人。
第四到第十名宣布完畢，其中一組獨攬三個名額，剩下的由二、三組瓜分。
李耳沒有聽到《萬游王》的名字，這意味著《萬游王》要不在前三，要不就落在了第十名以後了。
希望是前者。
「第三名是……第四組的《霉運超人》，三百五十四票。」
「剛才是說的我們組？」一個在底下玩手機的四組編輯還沒有反應過來。
「本報第三啊，恭喜你了鄒谷！還是本報成績才能當真啊。」有人直接開始了祝賀。
「第三……」鄒谷嘴角抽了抽，他最開始可是朝著第一去的，沒想到新連載+片頭彩頁，才換了個第三。不知道《萬游王》是什麼名次，若它的名次比《霉運超人》低，那可就好看了。
「安靜！」包總編扶了扶眼鏡，「此外，還有一部作品，和《霉運超人》一起並列第三。」
編輯們都有些驚訝，因為同票這個事情太少見了。
「應該是《萬游王》吧，畢竟當初速報的時候，就和《霉運超人》一個第二一個第三。」
「《冒險王》再不濟也不至於被一部腰斬作品打敗吧。」
編輯們在心裡想到。
「而並列第三的作品，就是一組的《冒險王》，三百五十四票！」包從雲的臉本來就已經黑得和鍋底似的了，但現在，居然黑出了天際，他咬牙切齒地宣布：「第一名，《萬游王》！六百二十一票！」
「什麼！」
「居然超過三百多票！」
「上次獲得六百票以上的作品，好像是《少年宗師》吧。那部作品可是大賣了獎金一億冊啊！」
「安靜，安靜，安靜！」包從雲大聲說道，卻發現編輯們的討論聲完全沒有停止，氣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頓時，世界清靜了。
「……上次的速報會議上，我們宣布了《萬游王》的腰斬決定。」包從雲有些無奈，他真的不想收回自己的決定，這樣太損失作為領導者的威信了。
「但《萬游王》今天取得了如此優秀的成績，我們必須給以肯定。所以我決定，讓《萬游王》繼續連載……」
「太好了！」李耳忍不住在心裡歡呼起來。
「但是……」沒讓李耳高興太久，包從雲說道：「規矩畢竟是規矩，所以《萬游王》三話完結仍舊不變，但三話以後它可以在《周刊上京少年》的副刊上《上京少年NEXT》繼續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