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低印刷量
「速報第二？」正在吃晚飯的高巧，聽到這個消息，嘴裡的泡麵都掉了出來。
「而且和第一名的《冒險王》票數很接近，本報很有可能拿到第一。」
「這可是我歷史最好成績！！！要知道第一話也只拿過速報第四啊！」高巧激動地說道。
「你別高興得太早，總編沒有答應取消腰斬計劃，如果不能繼續連載的話，取得什麼名次都沒用。」李耳給他潑了瓢冷水。
「這樣啊……沒事，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高巧拿起速食麵桶，刺溜一下吸了一把麵條。他實在餓壞了。
漫咖店裡他不知怎麼地被那群初中生當成變態，還有熊孩子報警了。在警局裡被人當做變態似的看了整個下午，高巧心理和生理上都受到了極大的折磨。
「話說，第三話的進度怎麼樣了？」
「有助手幫忙，今天晚上就可以出來了。」高巧西里呼嚕地喝完麵湯，將面桶丟入垃圾桶。
「那就好。對了，你知不知道圍脖話題榜是怎麼回事？萬游王的卡牌遊戲到底是怎麼火起來的？」
「大概是有人自發宣傳吧，詳細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今天去了那家漫咖，好多初中生搶著要玩我們的遊戲。」
「哦，這麼受歡迎？但是我們就印了幾百張，很多人玩不到遊戲吧。」
「是啊，我也覺得要是能多印一點就好了。可我們用印表機彩印，一天也就能打幾百張吧。也沒用啊。」
「乾脆找印刷廠怎麼樣？」李耳建議。
「可是我不認識印刷廠的人啊，而且印出來也要時間的吧，在那之前遊戲就過氣了怎麼辦？」高巧還是對自己很沒有自信。
「這次不就是因為你把卡牌拿出來測試，才有的現在的人氣嗎？要是能多弄點周邊出來，也許會有更多人關注《萬游王》這部漫畫，就有更多的人投票了。」
李耳和高巧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他當然希望高巧的成績能夠更好，速報第二，還不足以影響到總編的判斷。
「嗯，你說得有道理。」高巧沉思了一下，「正好我這次通過遊戲賺了點錢，加上之前的積蓄應該足夠做周邊了。你幫我問問印刷廠，看他們印一次的價格是多少？」
「好，我幫你問問。」
李耳剛掛斷電話，樓下就定時響起了堪比電鋸的噪音。看來是房東的兒子又開始練電吉他了。李耳無奈地坐起身，差點撞到頭。十平米的蝸居房對於他這個一米八的大漢來說太過狹窄。
但他不能抱怨什麼，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上京，想要便宜自然收穫不了便利。他拿著手機走出門，奇怪的生活臭味便撲面而來。
這一個小小的老式三層民房，一層就住著將近一百多個住客。房東們極為富有華夏式聰明的將一個個房間用廉價板材分割成四五個蝸居，收入便能比單獨租出去多一倍。
租客大多是來自五湖四海，做什麼的人都有。絕大部分都是懷揣著夢想的北漂。
外面車水馬龍，各種噪音匯聚成一曲奇怪的交響樂。
天色已經晚了，李耳隨意找了個咖啡廳，耳朵邊總算是靜了下來。看著價格不菲的菜單，他在服務員不屑的眼光下，點了個最便宜的飲料。然後厚著臉皮問出了WIFI密碼。
李耳找到一個在印刷廠工作的老同學的電話，打了過去。沒有兩秒，就被接起來了。脆如黃鸝的女聲從另一端傳來：「大才子，怎麼想著打我的電話啦？」
「你沒睡啊，沒打擾你吧。」
對面挺吵的，好像在舉行PARTY。突然又靜了下來，好像對方關上了房門：「哪有的事，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我聽別人說你現在在上京第五印刷廠上班，現在還在嗎？」
「是啊，現在紙媒效益都不太好，也就混口飯吃。不像你，大土豪！」
「呵呵……」他現在算什麼土豪。和家裡斷絕關係后，他的所有信用卡、銀行卡都被停止服務了。要不是他從小就自立，可能連正常生活都過不下去。
他父母是極老式的那種人，認為動漫什麼的都是小孩子看的東西。自從他表明想留在上京，去一家漫畫雜誌當編輯開始，家裡的反對就一直沒停過。父親甚至和他斷絕了關係。
老一輩總覺得漫畫什麼就是小人書，上不得檯面，就算華夏漫畫產業已經存在了一百多年也是如此。也許像《朋友》、《知己》那種文藝雜誌的編輯，才是他們眼中體面的工作吧。
「你們印刷廠能印周邊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要給我介紹業務。」
「我有個朋友想找家印刷場印些遊戲卡牌，不知道你們做不做。」
「大概多大的？」
「寬五點九厘米，長八點六厘米的樣子，最好用銅版紙。」李耳在高巧那實際量過，記得這個數據。
「非制式尺寸啊。你倒是幸運，上京能印這個大小的機器不多，我們廠正好有。對了，彩印還是黑白？」
「彩色的。」
「那成本就要更高一點了。等會，我算一下成本。加上開機的電費，人工……大概一張的成本在兩角錢左右。」
「這麼貴？我們雜誌一頁的成本也不用兩毛錢啊！」李耳嚇了一跳。
「你這不是制式規格，還要用專門的機器切，打磨邊角。而且還要用銅版紙，成本自然高了。如果只印最小印刷量的話，需要二十萬塊的樣子吧。」
「二十萬？！就是做個周邊要這麼多？」
「你以為呢，印刷廠開機可不像電腦列印，想打什麼打就是了。他是要製版的。你制一版不可能印一點就不印了吧。二十萬已經是最低價了，再低廠里沒有利潤，不會接的。我可是看在同學的面子上，給你的優惠價！」
「嗯，這是我朋友要印，我問一下他再給你答覆吧。」李耳掛斷了電話，正好他的咖啡也端上來了。喝了一口，感覺也不比速溶的好喝到哪裡去，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追捧手磨咖啡，反正他是不能理解。
打通了高巧的電話，李耳跟高巧一說，高巧沉默了一會，說道：「二十萬？你等會，我查一下銀行卡的餘額。」
像《上京少年》的連載作家，Lv1的大概就二三十萬的年薪，Lv5的多一些，三四百萬的樣子。那時候漫畫家已經不靠這點雜誌提供的稿費生活了，他們的收入來源大半都來自版權和版稅。
Lv1漫畫家能夠賺錢的是少數。畢竟要負擔請助手，租房，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開銷，除卻小部分在小地方開工作室的，大部分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有的，還沒有當助手時賺得多。
所以有很多混不下去的漫畫家，都轉職當專業助手了。
高巧雖然也出了兩本單行本，但都賣的不好。再加上上京這個地方物價貴，很有可能沒存下什麼錢來。
過了一會，高巧在電話里沮喪地說道：「我身上每個硬幣都摳出來了，也只有十七萬四千零五塊八毛。其中有一萬是要作為支付助手的薪水，不能動的。那可以用的就只有十六萬了。還差四萬……」
李耳怕他打腫臉充胖子，勸說道：「其實你不想印的話也不用麻煩的，我會轉告我同學。」
「不，後來我仔細思考過了。這次圍脖話題熱度上去后馬上就降下來了，就是因為卡印得太少，很多人沒玩到。如果能做一些周邊出來賣，也許就有更多人投我的票，你也輕鬆一些不是？所以這卡，我是一定得印的。可是，我的錢不夠啊……哎，如果稿費能早點到賬就好了，出版社那邊還有四五萬的稿費沒給我呢。」
「……這樣啊，我這有四萬，你先去用吧。」李耳沉默了一會，說道。
高巧連忙說：「這怎麼行，我怎麼能要你的錢！」
「這事是我提議的，我負擔一部分也合情合理。要是你實在過意不去，稿費到了再還我就好了。想必你這個年薪幾十萬的連載作家，也不會賴著我這四萬不還吧。」李耳打趣似的說道。
高巧還是推辭，李耳卻固執地用手機轉了賬。
高巧看到餘額變動提示，沒有再拒絕，只是說：「我一定儘快把錢還給你。」
「不用，真不用。」李耳連忙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印了。那我跟我同學商量一下，拜拜。」
李耳又給同學打了個電話，約好了明天去印刷廠參觀，李耳掛了電話。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十點了。想著房東的兒子應該練完琴了，李耳看杯子里的咖啡還有大半杯，強忍著難喝一口氣灌了下去。
結果回到那張窄小的床上時反而睡不著了。
李耳蜷縮在十平米的房間內，薄薄的毯子只能蓋住半個身子。夏天還好，要是到了冬天可就麻煩了。
李耳望著他的天花板，他的眼睛和天花板中間的空氣，掛著一個閃閃發亮的小電視。
他的未來會走向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