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悲寺玄海
那僧人大約六七十歲,身上穿著件半舊的土黃色僧袍,沖著李修緣合什行禮,道:「老衲大悲寺玄海見過蜀山小友。」
大悲寺的威名,並不弱於蜀山,玄字輩的高僧,是與太清掌門同輩論交。李修緣當然不敢託大,畢恭畢敬地行禮道:「蜀山太清真人門下弟子李修緣,見過大師。」不過大悲寺向來慈悲為懷,和蜀山一樣,以降魔除妖為己任,怎麼會維護這隻魚妖?李修緣很是不解:「大師,這隻魚妖在太平鎮犯下滔天罪行,弟子正要為民除害,不知為何大師要讓弟子手下留情?」
「不愧是掌門弟子,果然資質優異。這般年紀就有如此修為,實在是讓人艷羨。」玄海再次合什行禮,再看了魚妖一眼,說道:「這隻魚妖有今日的罪孽,都是老衲當年犯下的錯。他所犯下的罪孽,當由老衲承擔一半,所以肯定小友放他一馬。讓老衲帶他回大悲寺,希望以無上佛法化解他的滿身罪孽。」
魚妖見到玄海出來的時候,本來就十分激動,此時聽到他說的話,更是仰天大笑,「老禿驢,當初你無端將我鎮壓,現在又何必假惺惺的來賣好?」
李修緣很是不解,問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就要從三十年前說起了。」玄海大師長嘆一聲,開始敘述當年的往事。
原來三十年前,玄海將大悲寺的三梵般若心經煉到第五層之後,便在世俗間行走歷練。這是各派弟子都必須有的經歷,正如蜀山派當初常逸下山歷練,才碰巧就了李修緣和趙天若兩人。當時的玄海路過太平鎮,發現荷花池中有妖怪成了氣候,便施展修為將他鎮壓在地下。當然這個倒霉的妖怪,就是現在的魚妖。他本是荷花池中的一條錦鯉,經曆數百年的潛心修鍊后,得天地造化而修鍊成妖,幻化成精。其實當初魚妖也未曾傷人,只是玄海年輕氣盛,只道是妖怪就該被鎮壓,並沒有手下留情。
而魚妖被鎮壓之地,正是現在的贏府。三年前,皇帝下詔修建嬴府,動搖了玄海大師的鎮壓封印。封印減弱之後,魚妖看到了破除封印的希望,便不惜引動全身妖力,想要徹底破除封印,結果急於求成,走火入魔,體內妖火焚心,幾乎喪命。在魚妖的不懈努力之下,封印已經相當薄弱,他便以神魂出竅,幻化成一個美男子,潛入嬴府小姐的夢中,與她相戀。並且指示贏小姐挖掘池塘,徹底將封印破壞,魚妖才得以恢復自由。不過魚妖的妖火無處發泄,隨時都會在體內爆發,只好四處抓年輕女子交合,才將能令妖火平息。
「今日的果,皆是老衲當初種下的因。」玄海再次念了一聲佛號,說道:「所以魚妖犯下的罪孽,老衲也難辭其咎。」
李修緣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修道之人,向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當初玄海鎮壓魚妖,在正道中人看來,也未必是錯。但如果沒有當初的鎮壓,也許魚妖也不會走上害人這條路,難怪玄海會說那些罪孽有他的一半。可是魚妖身上幾十條人命,難道就這樣算了?李修緣也行禮道:「當初大師鎮壓他,也許有些不妥,但如今他犯下滔天罪孽,死不足惜。」
「老子好好修鍊都被鎮壓。」魚妖也自知難以活命,厲聲道:「現在傷了數十條人命,也沒打算活,你們想怎麼辦就直說,少假惺惺的裝好人。」
「老衲想將他帶回大悲寺,每日與老衲一起誦經禮佛,為死者超度。」玄海對著李修緣再次行禮,「希望小友成全。」
李修緣還沒有回答,魚妖卻先喊道:「老子寧願死,也不去什麼狗屁大悲寺、小悲寺。」
玄海大師卻不容他分說,手中佛光閃動,一個筌箵飛到魚妖頭頂,撒下陣陣佛光。魚妖竟沒有絲毫躲避和掙扎,瞬間化成一尾巴掌大的錦鯉,被收入筌箵之中。玄海再一招手,將筌箵收入自己手掌,又消失不見。
「你把錦郎怎麼了?」贏家小姐見魚妖被收,便要向玄海大師衝去,卻被豬妖死死拉住。
「女施主,人妖殊途,怎能相戀?」玄海大師高宣一聲佛號,說道:「你還是迷途知返吧。」然後對著李修緣說道:「多謝小友的成全。」又看了豬妖一眼,說道:「你既有機緣吞噬我布陣使用的佛光舍利,千萬記住不可危害世人,否則老衲必親手將你鎮壓。」
豬妖急忙點了點頭,說道:「大師請放心,小豬我從未害過人。」
「嗯。」玄海看出他身上並無邪氣,便道:「既然與老衲有些機緣,老衲便再助你一臂之力,讓你徹底幻化人形。」說完再次將手掌伸出,一道佛光籠罩在豬妖身上。
「啊!」豬妖一聲慘叫,頭部肌肉開始迅速蠕動,片刻之後那個豬腦袋竟然變成一個白白胖胖的人臉。
「我變成人了嗎?」豬妖雙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沖著玄海連連行禮,「謝謝大師恩德。」
「罷了。」玄海再次向眾人合什行禮,身體周圍空氣扭曲,竟然憑空消失。
魚妖被玄海大師帶回大悲寺,贏小姐悲痛欲絕,哭得死去活來。最終還是在豬妖的勸說下,跟著李修緣下山。三人在半山腰匯合蕭遙,一起返回嬴府。
回到嬴府之後,嬴摯見到孫女無恙,自然又是一番重謝。見到沉甸甸的金銀,蕭遙的臉也笑得跟朵菊花一樣。
當晚李修緣和蕭遙再次留宿在嬴府,不過李修緣一直輾轉難眠,夜裡起身在院中呆坐。
「你還在想魚妖的事情嗎?」蕭遙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問道。
「是的。」李修緣嘆了口氣,說道:「如果當初不是玄海大師強行將魚妖鎮壓,也許就沒有今日的禍事。這樣說來,當初玄海大師鎮壓魚妖,確實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