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朋自遠方來
一股浩瀚之威從天而降，彷彿一輪新月升起。
方莫臉色一變，原本黑雲之下，一團火焰憑空浮現，擴散，瀰漫，奔涌。
虛空轟隆隆發出怪異聲音，好似不堪承受，甚至連那石像都爆發出一團光芒，與這股氣勢對抗。
「雨晨聞戈已朝露，寧死毋需徘徊身。」
聲音自語，落下，如賓客高朋滿座，高舉酒杯，歡欣慶祝，一句吟詩發出恰到好處，但在這裡格格不入。
一名男子已經露出身形，白衣打扮，腳踩青鞋，手握一把細劍，劍尖收起，身上不含一絲殺意。
他從火焰中落下，飄然站在死去的黑鳩身旁，宛如仙師做法。
「咦，你的身體為什麼會死在這裡。」他好似感到十分意外，淡淡開口：「你的靈魂在這裡，今日我為你祭奠，希望你能夠不再煩惱生前的事。」
「是誰？」林夢夢目光看著白衣男子。
男子並未理會，或者說，誰都沒有看，誰都沒有理，眼睛一直落在黑鳩身上。
「風欄雨歇，朝朝暮暮，如今夢遊千迴百轉身，空有軀體長相思；入黃泉，你後悔嗎？」他抱起黑鳩，似乎追憶著，朝遠處走去。
竟然就這樣走了，方莫目光驚訝。
看對方的舉動，好似敵人，但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抱走了屍體。
「慢著。」林夢夢臉色好似冰霜。
白衣男子已然離去，一言不發，一語不搭，「好友，如今我已經為你找到了一處好的去處。」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沒有人回答，大家臉上也都是疑問。
對方已經漸行漸遠，望著那白色身影，原地忽然一動，一道紅色身影追了過去。
林夢夢轉而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石像，邁步走去。
石體顫抖起來，似乎感受到危機，那巨大的眼睛直盯著她，像把她生吞。
她揮拳轟擊，半空跳出一道黑影迎上來。
聲音一時驚人，方莫不由得目光引去，十分意外。
石像竟然動了！
撞擊的一瞬間，一股毀滅氣息遠遠擴散而來，令他反應不及。
「小心。」
一具高大身影落下，迎面恰好飛來一塊頑石，他一拳轟開岩石，也清晰出現在四人視線中。
「主管。」
東裴面無血色，聲音帶著幾分沉重，「後退。」
方莫聽到這話，沒有猶豫，拉著娟玲撤，其他人也動身，只有白少然眼巴巴的看著夏良變成魔子后，身滅的地方。
「走吧。」耳邊催促。
他嘆了口氣，這才轉身走去。
林夢夢比剛才的氣勢更強，十柄利刃虛影高指天空，一聲暴喝，紛紛撲向石像。
一閃，寒芒長達十餘丈。
這番長度，在石像眼中也不過是半個手臂那麼長。
石臂移動，看似緩慢，實則速度快急。
拳撞，轟鳴——光芒一跳一跳，無論是石像還是林夢夢，全部淹沒在光中。
光醞釀，一輪曜日自原地升起，四周山體橫斷，一座座趨於毀滅。
方莫只感覺一聲巨響，光中隱約可見，石像快速坍塌，露出一團光芒，光體烏黑。
一隻玉手抓過黑光，林夢夢落地，低頭一看，一顆我外形核桃大小的石子脫穎而出。
她面色沉吟，稍一使勁，別看手指嬌柔，看似堅硬如鐵的石體毫無預兆的破裂。
「喀」的一聲，其體內黑色一頓，冒出大量黑色細線。
這些細線形似閃電，眨眼伸向遠方，根本看不清是如何飛去的。
林夢夢卻握住石子，雙目微閉，臉色沉思起來。
等到細線完全消失，黑光無影無蹤，在她手中的也變成了普通之物。
她眼睛一動睜開，卻露出一副神色，看似瞭然。
「原來如此。」林夢夢看向遠方。
聲音忽然傳來，「等等。」
林夢夢身形一滯，轉過身來。
「這裡，其他人怎麼辦。」東裴指指方莫他們，「這裡這麼危險，身為星盟成員，應該負點責任。」
「其他人，對我來說，也只是個笑話，你不會真為了保護其他人，放棄這裡的機會吧。」林夢夢神色不動。
聽到這話，東裴已經知道了她的打算，神色間不無失望。
林夢夢離去，原地空留滿目廢墟，破碎的石像，天空癒合的裂縫，斷頭的山峰，悲風呼嘯。方莫感覺身旁一動，白少然已是朝前走去，看著他的舉動，其餘人好似明白了。
地上散落的衣衫還沒有被風颳去。白少然一片片找回來，湊在一起，只拼出衣服的上半部分。
「滅的真夠乾淨的。」他吐了口氣，看看旁邊已經找到的一堆碎肉，有些頹廢，「連衣服都沒有，死了還得讓其他人看笑話。」
高晨從一塊岩石夾縫中，找到半隻晶狀體，拿回來。大家把那些血肉擺弄起來，斷指，指甲蓋，牙齒，骨頭都理順了，一塊塊。
方莫剛剛找到半隻小腿骨，僅剩下拇指那麼大一塊，上面沾著一點衣服，再看娟玲手裡正拿著一團爛肉。
「心臟上的。」方莫走過來，連同自己手裡的這塊，一起交給白少然。
大家勉強湊成一個人形，擺在地上，暫時不敢動，怕弄亂了，還得重新收拾。
地上全是岩石，沒有工具，只能用手裡的武器挖坑。
大夥努力挖，白少然一邊挖一邊看那個人形，「人帶不走，要是裝進包里，出去恐怕也爛了，在哪裡死還是在哪裡安葬吧，如果你能聽見，把你的靈魂附在我身上，我出去的時候，就帶你出去，那樣你也算魂歸故鄉了。」
坑挖好了，幾個人慢慢把人形血肉捧起，往坑裡小心移，好像這是一盆價值連城的珠寶。
方莫感覺腳下一動，低頭一看，一塊血布被自己踩了下來，拿起來，看看血屍上正好破開一個洞，抬手給塞了上去。
粘糊糊的血肉，布很好貼，一沾就著。
屍體進坑，白少然看了看，一旁挖出來的石頭雖然都已經砸碎了，但還是擔心，「別砸散架了。」
說完，他又把戰鬥服脫下來，蓋在屍體上。
幾人這才埋坑，立起一座小墳頭。
東裴實力最高，劈開一塊岩石，削成光滑八面長方形，上面刻上「夏良之墓祭奠」，這才算是完成了。
「兄弟，走好，我這裡沒啥留給你的，就把我最心愛的小刀送給你吧。」白少然看著石碑，拿出一柄翡翠刀，通體花紋雕刻，甚是精巧，他愛不釋手的埋在下面。
大家一個個祭拜，完成，都坐下來休息，打算下一步計劃。
方莫感到異常，抬頭看到娟玲清澈的眼睛。
腳下不由得一動，娟玲已是拉起他，朝遠處走去。
「去哪裡？」兩人離開了隊伍，方莫不由得問。
「我好像以前來過這裡，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娟玲說著，問他，「方莫，你相信我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