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簡單

  而莊叔也如曾仵作所說,在她身後關上了大堂的門。


  最後的亮堂也被大門擋在外頭,外眾人隻覺得小姑娘像是被黑暗中的巨獸吞噬得屍骨無存。


  曾仵作歎了一口氣,望著眼神各異的人,沉聲道,“你們也都看好了,若是沒有發生屍變,以後你們就不要口口聲聲把屍變、陰氣掛在嘴上。


  你們是來學仵作的,不是來學儺公神婆驅邪捉鬼之術的,我們敬鬼神尊逝者,為冤魂討回公道是做好事,何須畏懼鬼力亂神。”


  “是,曾仵作說的是!”


  “聆聽曾仵作的教誨。”


  眾人皆是俯首稱是,幾人出自真心便聽不出來了。


  “德隆,不是爹偏心,你學醫比你弟弟慢太多,你捫心自問,你能耐得住性子背書麽?你能再忍耐看書十年,一步步考秀才、舉人、進士麽?”李仁桂畢竟當過禦醫,知道權衡利弊,做最優的選擇。


  “現在我們家這樣的條件,買書都沒錢,三年後你和你弟弟都絕無機會考上秀才,到時候你們當中一人必須服徭役,你覺得是當仵作辛苦,還是去服徭役辛苦?”


  李仁桂說得真誠實意,李德隆卻不服氣,“憑什麽是我去服徭役,不能是弟弟去?”


  自己說了那麽多,怎麽德隆就聽進去了最後一句?李仁桂被氣了個倒仰。


  “你弟弟當然也能去服徭役,到時候就讓他去,你就留在家裏。”李仁桂話還沒說完,李德隆就開心了起來,他才不去服勞什子徭役呢。


  卻聽李仁桂繼續道,“到時候我年齡大了動不了了,這地就得你一個人去開荒、去耕種了,你是老大,你得挑起重任,養我和你娘,哦,還有你媳婦兒,還有你二弟的媳婦兒,以及孩子們。”


  李德隆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不就是我不願意去當仵作麽,爹至於讓那野種也不來幫著我幹活了吧。”


  胡廷芳一巴掌拍在李德隆腦瓜子上,“我的傻大兒,你不娶妻了?不賣了她,你哪兒來的銀子娶媳婦兒?你不要媳婦兒,我們就把她留下幫你種地。”


  “我……!”李德隆委屈的很,他當然想要媳婦兒。


  若不是被流放,他和未婚妻的婚禮去年都辦上了!

  當娘的哪裏不曉得兒子長大了,想女人,胡廷芳臊他道,“你若做了仵作,一月都有500錢,還怕娶不上媳婦兒?”


  李德隆被說得意動,李仁桂乘勝追擊,“你當上了仵作,難免會遇上需要你幫助的鄉紳,你幫一把,自己能得好處不說,還能替你弟弟找個保人,若是沒有保人,咱們家就算有書看,你和你弟弟把書背的滾瓜爛熟,你們也沒辦法參加科舉考試啊?”


  “可是,我當了仵作,弟弟是我家人,他還不是照樣不能參加科舉。”


  胡廷芳在一旁抹著淚,“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到時候是要委屈你,把你從我李家族譜上劃去,但德隆你要放心,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在不在一個族譜上根本無關緊要,我們的心在一塊兒,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就當你隻是分家出去單過了。”


  這會兒德威也誠誠懇懇的拉起德隆的手,“大哥,你幫了我,我一定牢記你的付出,將來等我考中科舉當了官,我一定把你接到身邊,不管到時候你是想經商還是管理莊子,我都交給大哥管理,為你保駕護航,你的後人,完全不會有身份上的顧慮,我當了一方父母官,難道連個戶籍都擺不平?”


  這一句保證,讓德隆吃了個定心丸。


  “好,我答應,我去當仵作。”李德隆一點頭,李家人俱露出歡顏。


  這是陳鳶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但是,工作的機會向來不是別人讓出來的,是自己爭取來的。


  陳鳶此刻也想好了讓衙役認可自己的方法。


  這會子,於全在外麵也收獲不錯,雖然無奈,但大家熱情太高,他最後還是收了五個想當仵作學徒的人。


  他剛走回院子內。


  衙役馬力也跟了過來,指了一下跟在於全身後的五人,對李劉兩家催促道,“我們縣衙也不是非你們不可,隻是於班頭想著你們學過醫術,抬舉你們,沒想到你們看不上,你們看不上,有的是人看得上。”


  這時候李劉兩家人也看到了那四個人,被這話頭一逼,著急了起來,不複方才那般閑適。


  李仁桂腆著笑臉道,“謝謝各位差爺的好意,方才是我不識抬舉,我向差爺道個歉。”


  他規規矩矩彎腰施了個禮,“我們家老大,李德隆願意當仵作,他學過醫,人體經脈也識得全,以前也紮過針了……”


  這會兒,劉永也搶口道,“官差老爺,我家劉晏淳也願意去縣衙當仵作學徒。”


  若是旁的人要去當仵作學徒,李仁桂完全不放在心裏,他也知道學過醫的人比普通人學仵作快多了。


  但劉晏淳讓他感到了壓力,一般來說小小縣衙隻養一個仵作,這劉晏淳比德隆聰明多了,他若是選上了,那他的德隆怎麽辦?他們李家的未來怎麽辦?

  可是他又舍不得讓更聰明的德威去當仵作。


  “官差老爺,那劉晏淳就是個吃不了苦的紈絝公子,當仵作可是要翻山越嶺去案發現場驗屍的,他哪裏吃得了這樣的苦,流放到這裏後,劉晏淳連鋤頭鐮刀都沒摸過。”打壓競爭對手,他們這些混跡過宮闈的人,怎會不懂,


  自家兒子被人說閑話,劉永可不依,“不是我吹,李家那兩個兒子,李大郎聰明不如我家淳郎,李二郎膽識比不過我家淳郎,至於鋤頭鐮刀,是能給屍體開膛破肚還是能寫出詳細死因啊?”


  李仁桂被劉永拉踩的話,氣得吹胡子,“劉永,你別在這裏一廂情願,我家德隆是自願當仵作學徒的,他是沒劉晏淳心眼兒多,但他穩重不誤事兒不任性。我就問問你的好淳兒,當真願意吃這個苦,去和屍體日夜相對?”


  先前去地頭通知李家壞消息的劉晏淳吊兒郎當的看過來,伸出比女子還白嫩的雙手,“我這雙手哪裏幹得了農活兒,我是真吃不了田間地頭的苦,也服不了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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