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探聽

  一開始兩人還在繼續互相咒罵,兩三板子下去,就隻剩哭嚎,到了最後,兩人都叫不出聲了。


  堂上就隻剩板子打在身上的嘭嘭聲,吳睿江想說話,但知縣在汪祺已經出聲的情況下,哪裏敢讓他開口,連忙讓衙役封了他嘴拉下去。


  之前被抓雖說有些意外,但吳睿江也沒反抗,因為他堅信衙門沒有證據,而現在他存心反抗,雖說有鐵鏈束縛,這些全靠蠻力的衙役一時間也壓製不住他。


  此一時彼一時,吳睿江抓住機會一股腦就坦白,“任秀秀是自殺,她去年就找到我,說想要給文珠報仇,我不願,她就用我和文珠曾私下來往,手裏有我寫給文珠的信件脅迫我,逼我幫她。她說不用我動手,隻需要我把汪祺的刀偷出來,以及在她死後把凶器拔出來扔在汪祺家裏就行了,我真不知道她會對自己那麽狠……”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陳氏,本已力竭,聽到他這些話,撐著一口氣又罵了起來,“秀秀打小就怕疼,哪裏對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她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黃花大閨女,哪裏懂得那些閨房玩樂之法,吳睿江你編謊話都不會編,你死不足惜,殺了我閨女還要毀她名譽。”


  堂外百姓也覺得陳氏說得在理,一個黃花閨女哪裏懂那些淫巧之物。更別說吳睿江說辭反複無常早就失去了看客們的信任,在他們看來,吳睿江就是個敢做不敢認四處攀咬的凶殘變態殺手。


  一心匡扶正義的吳睿江,哪裏受得了自己拿命去護的百姓用這樣鄙視的眼神看待自己,再加上汪祺那些話,他絕對不能以殺人犯之名死在刑場上,“陳嬸子,你以為你很懂你的女兒麽?她什麽都知道,她知道的事情比你還多,她恨汪祺,可是她最恨的是她爹!”


  “你又要胡說什麽?”上堂後幾乎沒說過話的任濤,指著吳睿江罵了起來。


  “大家不要信他,什麽與人為善、古道熱腸全都是裝的,我們全村人都被他可靠正派的模樣騙了,他殺死我女兒,毀我女兒清譽不說,還想誣賴我這個老頭子!”


  “知縣老爺,懇請您快些結案,判他死刑,讓我女兒能死得瞑目吧!”狼狽窮酸也沒剝去任濤的文人風骨,即便是磕頭,也磕得沒什麽見識的邊陲百姓覺得賞心悅目。


  見之便對這樣的書卷氣老頭子心生好感,隻覺得他實在可憐,死了孩子,還要別人誣蔑,因此大家對吳睿江更厭惡了幾分。


  “本縣還需你教我做事?”百姓們追捧的文人氣質,在管知縣看來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的任濤僅剩的遮羞布而已,很是嗤之以鼻。


  “我,草民不敢,草民隻是想惡人早些受到懲罰罷了。”任濤折了腰肢般,更服帖的伏在了地上。


  小陳鳶記憶裏,這個曾經的五品禮部儀製清吏司郎中任濤,可是個把三綱五常掛在嘴邊的封建老頑固,從不曾為誰放下過他緊守的顏麵。


  此刻他這般做派,陳鳶覺得此案恐怕比她一開始想的還複雜,因情報所限,她根據驗屍結果,最多也隻能推測成吳睿江方才交待的地步了。


  現在看來,或許還要複雜,就看管知縣會不會追根究底了。


  “任老頭,秀秀自殺其實是為了報複你、反抗你,你這個當爹的才沒有良心,現在落魄了又要賣女兒,秀秀一直在你麵前佯裝乖巧聽話,然而她並不是當初任你擺布的文珠,當初文珠進宮選秀失利的消息剛傳出來,你一轉手就把她當做禮物送給了……”


  這次不等吳睿江說完,衙役終於抓住機會鉗製住了他,把帕子塞進了他嘴裏。


  吃瓜吃得熱鬧的管知縣不禁以衣袖擦汗,流放官員家的醃臢事當個趣事聽聽打發一下時間還行,涉及皇宮的事情,他哪裏敢聽,“吳睿江殘忍殺害任秀秀一案,明日再審,把他押下去。”


  直接判案,管知縣還沒那麽傻,打定主意一會兒找同僚一起商議商議。


  免得以後被他們偷偷參一本,說此案是他私自揣摩汪祺意思判的。


  管知縣扔下驚堂木就溜,隻剩下一道墨綠色殘影,那小步伐快得讓人以為他還考過武舉人。


  知縣大人都走了,殺人凶手也被押走了,沒得熱鬧看的百姓們卻覺得不虛此行,津津樂道的討論著一波三折的案情緩緩散場。


  “這個村長看著儀形磊落、老實可靠的樣子,沒想到是個禽獸。”


  “爹,這就是先生昨日教的道貌岸然釋義吧。”


  “回家可得好好給閨女說說,吃了晚飯就別下地了,誰知道咱們村有沒有這種惡人。”


  都民村的人都羞於跟著這群看客一起離開,他們對今日公堂上的情況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要說吳睿江是屈打成招吧,也沒見討好汪祺的狗官給吳睿江亂上重刑,唯一的板子還是吳睿江自己不下跪討來的。


  那點程度的板子還沒陳氏、朱氏打在屁股上的多,就算是個文人都不會因為這幾下板子屈服,更別說吳睿江還是個武人。


  “所以,吳睿江真的殺了任秀秀!”


  “那他後麵又說任秀秀是自殺?”


  村裏與陳氏、朱氏交好的婦人,上堂將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兩人扶了起來。


  村長被抓了,都民村也不至於一團散沙,都曾是京城擔當過要職的官員、組織過宴會管過家的主母,當然不會束手無策。


  “夫人,你帶娘子們找個客棧把兩人隔開安頓下來。”曾是正三品戶部左侍郎的鄧裴明,是成功活著走到都民村裏官職最大、威信最高之人,若不是年齡較大身體不適,村裏人都更推崇他來當村長。


  “我省得。”荊釵布裙也難掩雍容大雅的大婦氣質,歲月從不敗美人,哪怕青絲已現兩三根白發,舒氏的在這群婦人裏也是極顯眼的。


  “李仁桂胡廷芳,劉永孟灩,你們各自找到自己的孩子,問清楚案件始末,這個案子……不管怎麽樣,我們得自己心裏有數。”說到此處,鄧裴明不忘對李仁桂補上一句,“對孩子好一些。”


  “是。”李仁桂在鄧裴明跟前,規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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