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恨意

  哪怕李仁甫病弱幫不上忙,李家也還有三個男人能蓋房,小陳鳶也是個再苦再累也叫不出來的,所以李家蓋了兩個茅草棚。


  因著德隆的事情,李仁桂一家子全去了縣衙,現在這屋子倒是便宜了陳鳶一行人。


  劉晏淳扶著曾水笙進了李仁桂一家的茅草屋,陳鳶也牽著汪祺走了進去。


  屋內雖說寒酸,卻也幹淨整潔,沒有異味兒。


  曾水笙被劉晏淳扶到了茅草堆就而成的床上躺下,陳鳶鬆了手上繩子就打算回李仁甫那屋休息一下。


  “替我解綁。”


  一回頭,就見汪祺抬起被綁成麻花兒一樣的手臂,對著虛空揚了揚矜貴的下巴。


  這幅模樣,端的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欠揍的很。


  又沒點名點姓,陳鳶才不湊上去找氣受,目不斜視走出了茅草屋。


  李仁甫的屋子已經大變模樣,茅草堆床大變木架床、還鋪上了幹幹淨淨的床單。


  原本空無一物的屋子中間還多了一個舊書桌,上麵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本半新不舊的《論語》。


  這些東西加起來也得小一兩銀子。


  李仁桂兩口子如此舍得下血本,一看就知道,李二叔的屋子現如今的使用者是李家的希望李德威。


  陳鳶也沒細想這銀子哪兒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把小陳鳶毒聾毒啞的狠人,夾帶一些細軟到流放之地並非不可能。


  撕了書,摔了硯台,也造不成李家多大損失。


  忙碌了一晚上,陳鳶很是困頓,直接上床和衣而睡。


  隻覺得還沒睡下多久,迷迷昏昏中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把汪祺這個閹狗交出來,我要殺了他替秀秀報仇!”


  “你們衙役為什麽還要護著那個窮凶極惡之徒,你們是要助紂為虐麽?”


  “證據確鑿,凶器都在汪祺家茅廁房梁上找到了,他怎麽就下得了手……嗚嗚嗚,秀秀也死得太慘了。”


  看來是凶器找到了,陳鳶揉著太陽穴,下了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刻李家院子裏站滿了村民,群情激奮的將主屋圍住,一個個紅了眼,擼著袖子,一副要進去把人拉出來胖揍一頓的模樣。


  “你們也曾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南離律什麽時候允許動私行了?”聽到風聲,於全帶著一群衙役匆忙趕回。


  他聲如洪鍾,又有衙役半抽一截刀刃於刀鞘外在兩邊帶路,村民見狀,心中的激憤瞬間冷卻,紛紛退開給滿身肅殺之氣的衙役讓路。


  走到屋門口,於全對一左一右拿著未出鞘大刀擋在村民前的馬力、曾水笙點了點頭,“你們兩帶上汪祺,先回衙門。”


  “是。”


  不用兩人動手,汪祺就大搖大擺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麵對大家夥兒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挫骨揚灰的眼神,汪祺泰然處之。


  哪怕被綁上繩索,也絲毫不見慌亂,麵上一點沒有幹了壞事被人抓包的懊悔恐懼,大搖大擺的走在衙役中間,一臉的桀傲不恭,沒有一丁點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衙役們在保護什麽大人物。


  看得不少人心中怒火再次被點燃。


  他還嫌不夠亂,嘴角勾起一抹譏笑,盛氣淩人的朝著眾人一瞥,似在嘲笑眾人的不自量力。


  “汪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披頭散發的陳氏從院外衝了進來,村長夫人狼狽的追在後麵,“陳嬸子,你別衝動。”


  村民們已經從被衙役換下的守了秀秀屍體一宿的八人嘴裏知道了秀秀的死狀,他們哪裏會攔著這個傷心憤怒的母親,巴望不得她一棍子把這凶狠毒辣的閹人敲死,免得他再次回村禍害村裏姑娘。


  村民不攔,衙役還是得攔著的,一把奪下她手裏的棍子。


  失去愛女的母親再也不見往日的怯懦,憤怒得像一頭發瘋的母獅,絕望的隔著衙役不斷的向陳氏揮著利爪、往前撲,就連身強體壯的衙役都被她衝擊得往後退了兩步。


  “汪祺,我怎麽就那麽惡毒心腸?!文珠慘遭你毒手,你現在連妹妹也不放過!我可憐的兩個女兒啊,怎麽就那麽慘,全被你禍害了,你這個禽獸,不,你禽獸不如,豬狗都沒你惡毒!”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任家到底怎麽得罪你了,你非要如此狠心……”


  原來還有這麽一樁官司在前,任秀秀自殺也要陷害汪祺的原因會是這個嗎?


  陳鳶往前一眺,不知汪祺會不會就此說點什麽。


  汪祺還是那副看笑話的表情,一點沒有發言的欲望。


  已經追上來的任濤,拉著不管不顧隻想報仇的陳氏,“陳氏,事已至此,自有衙門為秀秀做主,現在凶器也在汪祺家裏找到了,你何必來喊打喊殺添亂,跟我回去!”


  平日裏對任濤唯唯諾諾的陳氏,此刻早就失了理智,“我不回去,我不,他殺死了我們兩個女兒啊,孩子全沒了,我這條賤命留著還有什麽意義,夫君,殺了他替孩子報仇……”


  這話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任濤卻一手刀敲在陳氏後腦勺上,陳氏兩眼一翻,還來不及合上的眼睛盡是滿滿的不解和失望。


  任濤扶起陳氏,低垂著頭沉聲道,“我相信縣衙會還我家丫頭一個公道,大家……散了吧。”


  語畢,他頭也不抬的扶著陳氏離開了李家的院子。


  苦主都這樣說了,村民們繼續圍在這裏討要說法也沒了由頭。


  馬力和曾水笙打頭,壯班衙役殿後,一起帶著汪祺離開。


  陳鳶正想問曾仵作到了沒,於全就轉過身對兩人道,“李菲、劉晏淳,曾仵作帶著秀秀的屍體已經往回趕了,你們兩識字,曾仵作便把你們兩留下幫我記錄一下證詞。”


  他也沒等陳鳶和劉晏淳應下,又轉身對逐漸散開的村民道,“想要嚴懲真凶,你們就得提供足夠多的證據和證詞。


  誰在昨天晚飯後見過任秀秀、汪祺,或者看到任秀秀和別的人在一起,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這才能讓凶手繩之以法,才能讓他再也不能在村裏為非作歹、禍害良家姑娘,你們回家好好想想,我一會兒帶著人挨家挨戶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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