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趨害避利
“王妃，這就是香界之人獲得力量的方式。”
通過承受痛苦來提升力量。
“香界之人，生於痛苦，長於痛苦，汲取疼痛的營養而變強……”
妖靖自顧自地念叨著。
五界之人，最懼怕痛苦，人人極力排斥和躲避疼痛。“趨利避害”成了五界的生存規則。而這香界，卻是“趨害而避利”，把痛苦當作稀鬆平常，甚至是必不可少的養分。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一個人所唾棄的，卻是另一個人所寶貴的。”
妖靖收起手上的靈力，閉上眼睛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將軍……難道這就是你自求極刑的原因嗎……”
妖靖眼前浮現出青勳佩之前在萬惡穀裏，皮開肉綻的樣子。
“既然痛苦可以增強力量，那麽就用極端的痛苦來換取強大的力量嗎？”
想著想著，妖靖突然雙目圓睜，從座位上站起來。
“先生！”妖靖突然站起來，把老混球嚇了個噗通跪地。
“王……王妃……有.……有何吩咐”老混球又開始顫抖的像個半身不遂。
“先生不必懼怕，我隻是想問你，香界之人.……額.……會談戀愛嗎……？”
妖靖這個問題，砸的老混球同誌那叫個一臉懵。愣了一秒鍾之後，老混球同誌眼神閃躲了一下，低下頭，緩緩說道：“王……王妃，香界沒有愛的。”
“怎麽可能，你們這麽多人，難道從來沒有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相愛過嗎？”
“沒……沒有。”老混球依舊低著頭。
沒有愛的世界，沒有光的黑暗之地。
“因為愛會削弱你們的力量對吧？”
妖靖的問題，讓整個屋子突然安靜下來。
老混球低著頭，不肯開口。
“所以.……將軍他.……”
“王妃！”老混球突然打斷了妖靖的話。
“不要說！王妃！求您不要說出來！香界最大的禁忌就是這個！亂說這個會給主人招來殺身之禍的！其他我們什麽也不知道，但請您相信，主人對您的心意，是不一樣的！”
老混球幾乎是帶著哭腔在說話。
話止於此，但妖靖知道，她的推斷是真實無疑的了。
香界之人沒有愛，因為愛是怨靈的毒藥。
比如五界的聖光，也就是香界之人所懼怕的武器，就是由愛生成的。
妖靖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屋被燒以後，青勳佩為什麽會突然間失去力量，又為什麽，會在去了萬惡深穀，被萬鬼生生啃食之後，很快便恢複了力量。
為什麽？因為自從他心裏有了她，便需要違背自己的本性，通過承受更大的痛苦來彌補被愛意削減的力量。
“我原本以為，將軍對我，隻是覺得好玩而已……沒成想，他是動了真心。”（妖靖內心活動）
心裏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湧上來。
她對青勳佩的感情是複雜的。
是友，亦是敵。
有愛，也有恨。
深埋在記憶中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出來。
人界，一個漆黑的夜。
一個小小的身影，擎著一盞燭火，獨自穿行在迷宮一般的幽深宅院中。
“誰？誰在那兒？”
嬌小的女童聲音，軟軟糯糯，清脆幹淨。
小女孩大概五六歲，一身平民的布衣，胸前一個紫色錐狀的吊墜幽幽散發著光芒。
深夜的大宅，一處偏房中，這個稚嫩的身影捧著燭火，顯得有些緊張。
“誰？快出來！不要躲躲藏藏！不然等我父王回來肯定抓住你！”
房間裏一片寂靜。小女孩屏住呼吸，整個房間安靜得隻能聽到外麵蟋蟀的聲音，以及自己的呼吸聲。
“窸窸窣窣——”
房間裏突然出現聲音！
小女孩下了一大跳，一束銀色光芒瞬間從掌心竄出，衝向了剛剛聲音的方向。
光芒沒有攻擊力，撞到桌子腿上便漸漸消散，但整個小房間都被剛剛的光芒照亮。
“呼～原來是老鼠，嚇我一跳。啊！完了完了，父王特意囑咐過，不允許使用靈力的……”
小女孩還在自責，胸前的紫色吊墜卻突然躁動，手中的燭火也閃爍起來！
“老師說過，紫錐躁動，一般是兩種情況：一個是遇到受傷嚴重的人，一個是遇到香界怨靈……”小女孩像背書一樣自言自語，神態慌張，手足無措。
“唔……靖兒不怕，靖兒不怕！我是淨魂使者，怎麽能害怕呢？香界怨靈怎麽可能突破我們的結界進來這裏？況且這宅子周圍那麽多暗衛叔叔，他們這些壞東西肯定不可能進來的……那一定就是重傷的人！不行不行，我得趕緊找到他給他治療！”
妖靖一個人自言自語著，鼓起勇氣，拿著燭火往剛剛發出響聲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走去。
果然有發現！
一條血跡！
從剛剛的桌子腳下一直延伸到一個大櫃子後麵！
妖靖給自己壯了壯膽，沿著血跡找過去。
在緊張的呼吸聲中，大櫃子後的情景展現出來。
妖靖雙目圓睜，整個人像凍住了一樣愣在原地。
一個渾身是傷，血肉幾乎已經沒有了，全身骨頭幾乎都裸露出來的，小孩子！！！！
看起來比妖靖年紀還小，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妖靖從沒見過受傷這麽嚴重的人，嚇得愣在原地，腿腳不聽使喚地拔不動。她自己也還隻是個剛學半年淨魂術的孩子啊！
一般小孩子見到這情景，不是嚇暈，至少也要嚇哭。但妖靖卻不僅沒有哭，反而鬼使神差的朝這個血肉模糊的人走過去。
畢竟是聖君之女，淨魂使者的本能，驅使著她對傷者的憐憫，超過了對自己情緒的顧念。
傷者大於一切，這便是一個醫者的信念。
“你……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妖靖慢慢移動過去，先通過對話試探對方還有沒有自主意識。
沒有回應。眼前這個麵目全非的小人兒，除了隻有用靈力才能感受到的微弱氣息之外，再無其他生命體征。
“還有氣息，應該還有救！”
妖靖剛學會探測氣息，這就派上用場了。
“可怎麽辦呀，我還沒學治療這麽重的傷……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我先去叫其他人吧……可是我現在走了，這個人僅剩的這麽點氣息，等別人過來他肯定不行了……怎麽辦……”
妖靖左右為難，眼前的小人兒，氣息已經在漸漸消散，再不救治，就真完了。
“哎呀，先不管了，先把靈力輸給他，先保住最後一口氣再說！”
妖靖拉起這小人兒血肉模糊的手，聚力凝神，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慢慢輸入他的身體。
淨魂使者的靈力，溫柔如水，能夠醫治靈體，對肉身也有一定幫助。
沒有用！
不僅沒有用，妖靖的靈力輸入反而讓這個小人兒的生命氣息越發消散！
“怎麽辦！我做的不對嗎？怎麽辦……”
妖靖急的眼淚噠吧噠吧往下掉。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第一次獨自麵對即將來臨的死亡，怎麽可能不驚慌。
“你不要死好不好……唔……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唔……你不要死好不好……”
妖靖顧不得被血跡染紅全身的布衣，捧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隻有三四歲的小孩子的臉，失聲痛哭。這張似乎被野獸啃食，暴露出大片森森白骨的臉，已經麵目全非。
“怎麽辦啊……父王……母後……嗚嗚嗚嗚……”
妖靖把這孩子抱緊在小小的懷抱裏，用自己的溫度試圖溫暖他逐漸冰涼的身體，她的布衣，也被暗紅的血染透。
聽到哭聲，幾個暗衛突然出現在房間之中。
“靖少爺！您怎麽了！”
一襲黑衣，身材高大的暗衛看著蹲在地上抱著一個什麽東西哭成一團的妖靖，趕緊也蹲下來查看情況。
“哥，你看！”
一個暗衛指了指地上的血跡。
“靖少爺，您受傷了嗎？快給屬下看看！”
這次來人間私訪，聖君嚴令不許使用靈力。聖界將士們換上這肉體凡胎，在黑暗中也是十分不便。
妖靖哭的失神，被暗衛拍了拍肩膀才緩過神來。
“鸞鶴叔叔……嗚……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妖靖哭的止不住，趕緊把懷裏的人給暗衛們看。
暗衛們定睛看了看妖靖懷裏，一個衣衫破舊，身上多處傷痕淤青，骨瘦如柴，滿臉土灰的小男孩，正在昏睡。
暗衛門相視一眼，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靖少爺不必擔心，這八成是周圍哪個苦人家的孩子，受了虐待跑過來的，可能是受了傷，餓昏了，少爺不要擔心，給他點吃的，再把傷治一下，很快就沒事了。來，把這孩子交給我們吧，您趕緊去休息，不然聖君回來了，看您長了黑眼圈的話，我們幾個可不好交代。”
說著，黑衣暗衛就準備伸手去抱走妖靖懷裏的小男孩。
“你說什麽呢，鸞鶴叔叔，他明明都快死了！”哭的眼睛都模糊了的妖靖，一邊吸溜鼻涕，一邊看向懷裏的小人兒。
燭光之下，妖靖定睛一看，瞬間愣住！
“這……”
剛剛還血肉模糊的小人兒，就這麽一會兒功夫，血肉竟然幾乎全部恢複，隻是身上還有幾道殘留的傷口，往外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