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聞喜訊
「比起燕春來更出名的是班主,你們不知道,班主現在掛的是老生,在春茂社唱頭牌!」顧菊生拿起茶一飲而盡,道:「從蘇城唱到上京,越唱越紅……」
他對著管頭兒等三人再次道:「我早該知道這是班主啊,春茂社走的路子,和當年新音社一模一樣的……行裡面兒的人也不知道這個叫『商雪袖』卻唱老生的到底是誰,可懂行的都說了,這是起碼能和鄔奇弦並列的人物!」
谷師父再度看向商雪袖。
不光是她,管頭兒和程師兩個人眼神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嗓子壞了,卻換了個行當再度唱響了名頭!這樣兒的事,他們一輩子也不曾遇到過一次!
谷師父記起當年在蕭園……她一把脈,也知道了商雪袖的遭遇,可偏偏卻沒有人敢說出來!歸隱是因為新音社涼了商雪袖的心,可焉知不是因為那位?
昨個兒夜裡,她拉著商雪袖的手,再次感知到她的身體仍是不太好!
她心疼的看著商雪袖,商雪袖身上穿著普通的棉布袍子,發間隱隱約約的見了白,雖然面容平靜,甚至還露著笑意,可就算是她不知道商雪袖這幾年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想也知道,不會那麼順遂……
谷師父的神情轉而變得驕傲起來……商雪袖,她就知道啊……那個小姑娘,那個在蕭園裡咬著牙鍛骨、練功,拼了命學戲的小姑娘,她一點兒都沒變啊!
商雪袖臉上的笑意燦爛起來,容顏更增艷色,自信的道:「所以我才急著找各位,願不願意和我去春茂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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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簫有些愕然的看著顧菊生,道:「顧先生,秋聲社裡是不是有人怠慢您了?」
「這倒不是。」顧菊生道:「徐班主,我知道您對我夠意思,可是眼下,秋聲社是真的不需要我了,我白拿這麼多的酬勞,不安心。」
他看徐碧簫急了,緩聲道:「班主,您別急,我呢,也是個閑不住的人……您若顧念著情分,安排我上場做鼓師,可我的鼓和您的聲腔沒那麼搭,說什麼我也不能那麼干——戲可比什麼都重!」
徐碧簫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
「那,顧先生,可找到下家了?」徐碧簫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顧先生,我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說的話時常不中聽,你別怪我,其實,我是真不差你的酬勞,我有錢。」
顧菊生心裡有些無奈,這大少爺做派的徐班主,剛才這句話若是聽在心眼兒小的人耳里,已經是把人得罪了,他道:「徐班主脾氣耿直,是個真性情的人,不然也不會連那麼多在朝為官的大人都欣賞你。我只是閑不住,也怕自己生疏了,下家您不用操心,已經找著了……班主您……」
徐碧簫看他有些猶豫,道:「我怎麼啦?」
「班主,我去了春茂社……」
顧菊生倒不是不敢說,而是知道徐碧簫聽了這三個字會有什麼反應!
徐碧簫一蹦老高!幾步就竄到了顧菊生面前,兩隻手也抓住了他的胳膊,道:「是不是她?」
說完了自己又鬆了手,在顧菊生眼前來回走了幾步:「不能是……我都絕望了……你看到她了嗎?到底是不是啊?不,不可能是……她都已經……」
說著說著,他自己眼圈兒已是紅了。
秋聲社比春茂社早進上京,他也一直使了人打聽著,春茂社進了城,在榮升坐館,他都知道。
可他卻不敢去問。
萬一那個唱老生的「商雪袖」,壓根就不是她怎麼辦?
顧菊生看著眼前煩惱到全無形象的徐碧簫,壓根無法將這位和台上那時而端莊、時而悲苦、身姿綽約、腳移蓮步的大青衣聯繫在一起……
有的男伶唱了旦角兒,難免平日里也露出些女子習慣來,可這位,一丁點兒都沒有!
難說不是因為他這性子使然。
顧菊生拱了拱手,道:「我也不瞞您,因為之前的商班主在春茂社,所以我得過去。」
徐碧簫兀自沉浸在傷感里繞圈圈兒,半晌才反應過來,又是連聲大喊:「什麼?你說什麼?之前的商班主?商雪袖?」
顧菊生被他這一連串問的,也有點懵,也不知道方才徐碧簫自言自語的「不可能是她」說的是誰,苦笑道:「徐班主,您先鬆開我。」
徐碧簫俊臉一紅,訥訥道:「對不住了,您……她……」
「就是我們商雪袖商班主,不瞞您說,她重新唱了老生,之前我受您的厚待和照顧,哪怕是商班主還唱青衣,我也斷不會離您而去,但是她現在唱的是老生,也不會搶您的風頭……」
徐碧簫聽他解釋著,怒氣不由得升了上來,道:「顧先生把我當成什麼樣兒的人!就算是商班主唱青衣,我也不怕她啊!我還會敲鑼打鼓的把您完璧歸趙的送回去呢!」
顧菊生聽他火氣上來,說的越發沒邊沒沿兒,陪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跟您告辭了。」
他一轉身,正要邁步,發現衣襟被徐碧簫牢牢的攥在手裡。
「我也要去。」
顧菊生簡直不知道這位祖宗要添什麼亂,只得回了頭道:「徐班主,您……您好歹也是一班之主,我們班主雖然現在寄人籬下,可名頭也擺在那,您是不是先送個拜貼過去?再說,我是回我屋子收拾東西……也不能立馬兒就去啊!」
徐碧簫忍不住抓頭道:「怎麼這樣麻煩!你等等!」
說罷便奔到書桌前面兒,攤了一張拜貼,心急火燎的磨墨。
顧菊生看那墨汁濺的到處都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您別急,慢慢兒寫。」
徐碧簫哪能不急,抓了筆寫了幾個字,又不放心的抬頭道:「是她吧?商雪袖?」
顧菊生只得重重點頭道:「是。」
「唉,我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顧菊生便不樂意了:「徐班主,我們商班主只是當初歸隱了,你怎麼咒我們班主呢!」
「你不懂。」徐碧簫已經寫好了拜貼,又吹了吹,眉梢眼角都帶了一股子歡快的神色,道:「我明個兒晚上有戲,後天白天過去,讓商雪袖等著我。」
顧菊生再度皺眉,可他不想再和這位徐大少爺歪纏,只應了聲「行」,便拿了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