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明玉往事
實在不得不讚歎一聲,六爺的眼光是很毒的。
新音社這一套班子里都是有潛力、經過磨礪就能有一番成就的人。
就算是小玉桃也很不錯了,只是潛力稍差一些,但這裡也有六爺的一番心意在,這個班子圍繞商雪袖而組建,能站在頭裡的大青衣,只能也必須只有一個。
想到這裡,商雪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呼了出來,平靜的坐在了後台緊挨著門帘的地方——這地方是她專屬的位置。
一個小几,一張椅子,她一邊兒盯著快上場的李玉峰和小玉桃兒,一邊兒伸過手去,卻沒摸到慣常用來喝水的茶壺,便轉頭看過去,見宋嬤嬤正把茶壺挪了地方兒,溫聲道:「姑娘,您還沒用晚飯,別空著肚子喝茶。」
宋嬤嬤將手裡提著的餐盒打開,一樣一樣將還熱乎的飯菜擺在小几上,又將濕帕子遞過去,商雪袖仔仔細細的擦了手,這才拿起了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謝謝嬤嬤,我自己個兒差點都忘了。」
宋嬤嬤道:「我既然過來跟在姑娘身邊,哪有讓姑娘挨餓的道理?」
商雪袖吃了幾口,看宋嬤嬤似乎面露擔憂,便笑了笑,道:「下午的事我跟展先生說了,並沒有什麼,嬤嬤不要擔心。」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郡守大人挺和善的。」
「哎。」宋嬤嬤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點兒笑意。
商雪袖剛放下筷子,宮老闆便過來了,先是對著她豎了個大拇指,才悄聲道:「商班主,您這班子,絕了!」
商雪袖笑著道:「宮老闆,您先請到我扮妝的房間里稍等片刻。」說罷告便去漱了口,這才進了屋,坐下道:「我下午不在,座兒賣的怎麼樣?」
「全滿了。」宮老闆不好太激動,怕聲音不小心傳到外面兒,收著音兒的說道:「福南戲館是雲水的第一大館兒,總要顧著點兒,不然我都想賣站票了。」
商雪袖搖搖頭道:「這倒不必,新音社還會再這兒唱一陣子,當時簽了將近一個月呢!」
宮老闆笑道:「只怕商班主的戲聽了就要上癮,那樣一個月也不夠呀。」
商雪袖淡笑不語。
宮老闆便略開了門,向外四處張望了一下,道:「管老先生呢?」
管頭兒是商雪袖差遣了去安排送梁師父回霍都的事宜了,這會兒應該在幫著梁師父整理行李——當然了,這些事兒自有他帶著的那個龍套幫忙,管頭兒的主要任務是替商雪袖勸梁師父回去。
商雪袖便道:「管頭兒有別的事兒。您有什麼話跟我說也一樣。」
宮老闆便拿了一個小包來,道:「之前有件事兒沒來得及跟您說,郡守府的執事已經把樓上甲一的雅間包下來了,確切的說,是買下來了。郡守大人出手闊綽,我也不好全拿了。再說一個雅間而已,用不上那麼多錢,之所以給的多還是因為商班主的緣故,這些銀子,便做五五之分。」說罷將銀包推了過去。
商雪袖並沒有推拒,她看著那包銀子放在桌子上,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宮老闆,您能跟我說說鄺大人么?」
她內心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她在上京、在霍都,都遇到過極為狂熱的戲迷,頗有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撒錢一樣的捧場,還揚言說要娶她回去,但卻沒有遇到過像鄺明珠這樣讓人摸不到頭緒的。
宮老闆卻並不像江陽城裡那個店小二那樣能說,聽到商雪袖耳里,頗為枯燥乏味。
不過就是乾巴巴的幾句話,如南郡在他治下並沒有什麼不好,鄺郡守是世襲的,堪比王侯諸如此類的。非但沒太多說詞,就連臉上也不像其他地方提起「南郡明珠」時那樣充滿了驕傲和崇拜,甚至宮老闆都沒有提起過這四個字。
商雪袖按下心裡的疑惑,又問道:「那您知道鄺大人的妹妹么?我聽人說,她和鄺大人是龍鳳胎,名字叫做鄺明玉。」
宮老闆臉色變了變,道:「這……雲水不知道的可不多啊。」
商雪袖自然沒忽略他的表情,便道:「她是遠嫁了?」
宮老闆搖頭道:「這事兒,您既然問了,我就跟您嘮一嘮,但您就別再往外說了。」他擺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來,聲音又壓低了幾分,道:「鄺大人兄妹,是上一任的郡守中年的時候才得的,後來等到鄺大人成年,他父親向朝廷遞了摺子,將郡守一職移交到他兒子身上。當時一起下來的,還有一道恩旨,將這位鄺明玉賜封為郡主。那會兒整個雲水歡慶了幾日呢!郡主正好也已到了摽梅之年,若沒有這樣的恩旨,定然是要和南郡的世家聯姻的。但既然封了郡主,按著老郡守的說法和朝廷的規矩,就再不能像普通貴女挑了門當戶對的世家出嫁,是要招贅郡馬的。」
商雪袖起了身,將宮老闆面前的茶杯續了茶,全神貫注的聽他接著往下說。
「以明玉郡主的身份,想要招贅,什麼樣的人沒有?聽說上京的規矩是尚了郡主就不能再做官兒了,但即使是這樣,也大有人想做這個郡馬。」
商雪袖道:「倒不是不能做官兒的,只是只能做一些閑職。」
宮老闆道:「商班主見識廣,那就是了。最後到底是招贅了一位,據說也是又有才、又俊朗的,反正肯定都是樣樣兒都好啊,不然那麼嬌貴的郡主,怎麼能配給他呢?只是好景不長,聽聞打從一開始,郡主就不喜歡郡馬。」
商雪袖道:「這就奇怪了,既然不喜歡,幹嘛還挑這一位呢?」
「商班主,您想簡單了不是?就算是招贅,說話算的可從來都不會是郡主吧?與其說是她看中了,不如說是她父母看中了。」
聽到這裡,商雪袖不由得點頭,但心裡邊總歸有些惻然。
「既然不喜歡,那肯定過的不快活,沒多久,明玉郡主就身染沉痾,病故了。」
「啊?」商雪袖再也沒想到前面兒說了那麼久,最後這麼簡單一句就做了這一場婚姻的結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