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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錢眼兒

  商雪袖原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便道:「出去掛牌唱戲之前,在六爺的園子里一起磨合了不到兩年,再到現在,也有三年多了吧。」


  徐治撇了撇嘴道:「不就三年多嗎?難道我就帶不出來?你放心,三年以後,秋聲社肯定強過新音社!」


  商雪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就算你秋聲社練三年,難道新音社這三年就會荒廢?」


  徐治大驚失色,道:「啊,是啊!你說的好有道理!」


  商雪袖不由得再次撫上了額頭。


  像這樣的話,也知道點到即止,幸而徐治是個直率的少年,並不會誤解她,想到這裡,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但是也不過一瞬間,商雪袖吃驚的看著徐治,大聲道:「咦?咦?」


  她的聲音如此尖銳,倒把徐治嚇了一跳,事實上他也真的跳到旁邊去了,道:「女人怎麼變臉變得這樣快,還叫起來了,你別這樣啊,不然別人以為我怎麼你了呢!」


  商雪袖顧不上徐治這胡言亂語,緊緊的盯著徐治道:「你幾歲了啊?」


  徐治一臉駭然的望著她道:「我還小,你別打我的主意。」


  商雪袖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只覺得自己腦門子上都有些冒煙了:「你放心,我找誰也不找你。你多大了啊?你……你是不是快倒倉了?」


  問完這句話,她自己也緊張了起來,想到六爺和自己的一番長談,本來兩個人可都是極看好徐治的,但是卻誰都沒想到,徐治這個年齡,恐怕馬上就要倒倉了!


  倒倉,是男伶的一大劫難啊!


  且不說從短到幾個月長至一兩年的時間不能唱戲,有多少男伶就栽在了倒倉期,嗓子一直暗啞下去再也回不來了?

  「這可怎麼辦?」商雪袖急的團團轉,徐治看著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轉了,我頭暈。我已經倒倉過了。」


  「哎,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法子……」商雪袖說著說著,突然反過勁兒來,道:「什麼?你已經變過聲了?不對啊,你多大……也不對,不管你多大,你說話聲音沒怎麼變啊?」


  徐治臉紅道:「誰說沒變,比以前低了,只是你記性不好罷了。」


  商雪袖納悶的看著徐治,他的聲音還是像少年那樣清澈,一點兒也不像倒過倉的男子,聲音會低沉發悶。


  徐治道:「可能我算是老天給我吃這碗飯的人吧,當時嗓子疼了一陣子,沒多久就好了。」


  商雪袖猶疑的看了徐治幾眼,這孩子離家出走的時候也不大啊,說不定真的只是生病了嗓子疼,他自己個兒當成倒倉了呢。


  商雪袖始終還是不放心,道:「不行,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喊個人來幫你看看。」


  谷師父是用嗓的行家,她親自回了一趟鶯園,向谷師父說明了原委,又道:「師父,您是六爺和賽觀音派給我的,原本我不應該這麼厚著臉皮求您,可我也沒有別人可以求,您就當幫我私人一個忙,我以後報答您。」


  她這樣敬重谷師父,不呼來喝去的,谷師父心裡是高興的,但是也有點為商雪袖心酸,想必在蕭園,商雪袖也並不敢真的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出去歷練了一年,愈發的穩重,行事上也更小心翼翼了。


  谷師父看了徐治,倒真的是變過聲兒了,商雪袖只怕留下什麼不好的毛病,又求了谷師父幫忙開了調理方子,這才把徐治放走。


  蕭遷知道了商雪袖為了徐治來請谷師父,才一拍額頭,他想起來他忘記的事兒了,也正是「倒倉」這件事。


  這樣的伶人,不是沒聽說過,那可是極稀罕的,以前老余班主上頭有個哥哥就是倒倉以後還和原來的聲音差不多,又亮又脆,跟童子似的,比別的伶人都能翻高几個調門出去,紅極一時,可惜不到二十歲就病故了。


  沒想到徐治也是這樣,但徐治竟然如此合了商雪袖的眼緣,也讓他十分費解。


  他在屋裡叫了馬尾進來,道:「商雪袖最近怎麼回事?」


  馬尾是心眼兒最活的一個人,進來后恭恭敬敬的施了禮,腦子裡迅速的盤算好了,才開始不緊不慢的回話:「商姑娘最近和秋聲社的徐治走的近,不過聽說兩個人見面倒是吵架的時候多,商姑娘似乎是拿徐治當弟弟看的,這點爺倒請放心……」


  蕭遷擺了擺手道:「這我知道,別說這些沒用的。」


  原來六爺不是要問這件事,馬尾又換了個思路,道:「原本新音社在排練全本的《白蛇傳》,也一直在請拂塵文會的人潤色唱詞,不過最近也停了。」


  蕭遷的臉陰沉了下來,道:「還有呢?」


  馬尾想了想道:「從上次和余班主合演了《一捧雪》以後,商姑娘就沒再掛過牌子,到現在也不少時日了,一場都沒在戲園子演過。但是堂會接了不少。」


  他又小心翼翼的道:「也不是什麼堂會都接,起碼也要兩、三百兩銀子,姑娘才會應下來。如果是帶著新音社整個去,起碼要五百兩銀子。」


  蕭遷知道商雪袖最近沒怎麼演戲,所以前些日子才讓馬尾去打探打探,倒不曾想她做起了這樣的營生,怒極反笑道:「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她……她這是鑽錢眼兒里了?難道蕭園缺她吃喝了?」


  馬尾看蕭遷這樣的神色,不由得身上一抖,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他只能據實以告。


  他偷偷摸摸往上看了一眼,看到六爺臉色發青,右手握成了拳頭放在腿上,顯然是怒不可遏。


  他鮮少見到六爺失態,最近這幾年,兩次六爺的震怒全和這位商姑娘有關,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起來了。


  六爺也不說話,馬尾便如芒刺在背,最後咽了一口唾沫,又道:「爺,說起來,這幾日霍都的戲班子彷彿約好了似的,都沒開鑼……興許是約好了的……」


  蕭遷橫了一眼過去,冷笑道:「你還為她開脫。固然也許是戲班子之間約定了不再公演,可有哪個戲班子會像她這樣接堂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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