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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一趕二

  這場完了,商雪袖拿著慣用的茶壺潤了潤嘴唇,歇了一會兒,吩咐了小玉桃什麼話,便又拈了一條帕子。


  倆人上了台,卻和前兩日站的位置顛倒了一個個兒,鄔奇弦這才端正了神色,納罕道:「這是……」


  李玉峰也愣了一下,喃喃道:「班主這是要一趕二啊。」


  鄔奇弦笑了出來,道:「她這是看我三天都非要上這個戲,有點擔心了。噱頭而已。」


  「才不是。」李玉峰鄭重道:「或許對別人是噱頭,但是班主的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齣戲一般都是小玉桃飾演的丫鬟,但戲,卻是商雪袖給小玉桃說的。


  因小玉桃貪玩憊懶,所以說戲的時候李玉峰都在旁邊兒看著,也幫著小玉桃記著點兒,回頭可以給他這個妹妹開開小灶。他看的時候不由得心裡感慨:要是班主演丫鬟,還有小玉桃什麼事兒!

  給小玉桃說戲那會兒商雪袖可還沒什麼名氣呢!但竟是個無比齊全的角兒,若說東方氏亮眼,後面的丫鬟更亮眼!

  鄔奇弦知道李玉峰是個實在人,倒是真的和他說的一樣,不是什麼噱頭。


  尤其是丫鬟那心態的變化,臉還是那張絕色的臉,可偏偏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一開始能看出來她的滿腹憤恨,真的是一心要殺王伯當的,尤其是那幾句嘎嘣脆的念白——真聽不出是剛才唱東方氏的嗓子!將丫頭又單純、又魯莽的性子演繹的生動極了!再到中間的失望,暗自的一段唱,唱腔里多了那麼多東西——雖然有心報仇,卻不得不還是屈服於情勢的無奈,還有對男女之情竟可罔顧國讎家恨的不解。而後面,又可重整那副天真模樣,去替東方氏相勸王伯當,似乎還是那種爛漫,可的確又和前者不一樣!

  鄔奇弦還是第一次看商雪袖飾演丫鬟,看了下來,竟真如同李玉峰所說,商雪袖的「一趕二」不是噱頭,或者說在他眼中,已經不可以稱之為噱頭了,而是實打實的一場極精妙的演出,比前兩晚的小玉桃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來!


  鄔奇弦的眼睛亮了起來——原本,他也以為商雪袖不過如此的,現在看來……


  他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直到有了鄔奇弦加盟的新音社離開嵇水,啟程前往霍都,一路上還能聽到有人在提及那晚的演出。


  敢連開三晚同樣的戲,得多麼有底氣啊!


  略覺得自己懂行的人,正在和別人吹噓:「那可是一趕二啊!一般人演不來的!我說么,新音社不會三晚真的一模一樣!」


  「嘿!沒想到商雪袖那麼有本事,你們啊,沒看第三個晚上的可虧大了!這戲,夠我品一輩子了!」那些忠實的連買了三個晚上的戲迷,咂著嘴還在那琢磨:「你們說是東方氏好呢?還是那丫鬟的戲好?」


  「自然都好!」眾人紛紛的說道。


  在嵇水餘波未平、餘音未裊的時候,霍都已經迎來了它的曲部盛事。


  月色下,霍都的城門前蕩漾著溫柔的水光,偶爾有船入了港,因為門禁的關係,只悄沒聲息的停泊在有空檔的地方,槳聲輕柔又堅決的拍碎了深夜的寂靜,同時拍碎了水中的月色,那水面就攪碎成一片片淺黃色的細碎光影,不一會兒,又合成一個隨著波浪微微顫動的圓。


  守了很多年城門的老兵正溜達著,邊走邊不時用胳臂夾著的旗杆子捅一捅打瞌睡的新兵,他沿著城牆走了一圈兒,最後又回到了城門處,看到幾個新兵正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夜裡,就遠沒有白天那麼莊嚴肅穆,也沒人要求他們站的直板板的,只要警醒些就好,所以為了防止瞌睡,倒不限著他們說話。


  這一個道:「哎,昨天,那是鏡鑒班吧?我看見旗子了。」


  另一個道:「旗子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還看見余班主本人了呢!」


  「就你雞賊,一說上船查驗,你第一個就竄過去了!」


  「我說,這都第幾波了啊?怎麼感覺像是約好了似的?」


  「約好了什麼?」另一個人道:「好像這些個伶人來了霍都,也是靜悄悄的,沒聽說哪個唱戲了。」


  「唱戲又怎麼樣?我們成天當值,又聽不著。就算是不當值,余夢余的戲,你聽的起?」


  「這你可說錯了,我聽說太子爺的兵在東海打了大勝仗,要從霍都返京!說不定能輪著我們過過癮呢!聽說……」


  話說到這裡,那老兵便咳了幾聲,道:「這可不敢隨便說。」


  那幾個年輕的軍士互相看了幾眼,便又轉移了話題,重新去聊最近這些天來到霍都了戲班子和伶人們。


  一陣水聲打斷了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那老兵呵斥道:「還不去瞅瞅?」


  幾個新兵整了整衣服,拿了燈籠和兵刃,見到水路入口那裡停了一艘大船,已經有人下了船,往這邊來了,便急忙迎了上去,大聲道:「止步!止步!」


  還有個大聲喝道:「什麼人?」


  為首的一個女子微微矮了一下身子施禮,道:「各位軍爺,我們是新音社的伶人。」


  幾個兵士聽這說話聲不由得愣了一下,因為實在是柔美動聽,有念頭轉的快的已經回過神來,道:「不管什麼人,現在已經是宵禁時分,不可入城了。」


  話音剛落,便有人遞了牌子上來,遞牌子的是一位鬚髮蒼白的老者,那兵士接過了牌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老者,再低頭一看,神色一變,將牌子遞還了回去,道:「通行的令牌是沒問題的,只是煩勞各位跟著我去我們隊長那處登記一下,萬一以後有人查問誰憑了令牌進了霍都,我們也好回話。」


  那女子道:「勞煩軍爺了。」便領著身後的三個人跟著這位兵士入了霍都。


  過了大概一刻鐘時辰,那個帶著去登記的兵士才迴轉了來,卻是滿臉的興奮之色,又想大聲、又得壓著聲音的輕聲喊道:「我的天啊!你們猜那幾個是什麼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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