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玉棺中的喃喃
在紅樓中，太虛幻境是一處「朱欄玉砌，綠樹清溪，人跡希逢，飛塵不到」的仙境。
石小侯抬目四望，這處太虛幻境也是「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
漫步其間，耳邊繚繞仙音，身側縈繞仙霧，石小侯鼻子輕嗅，以為還會有仙草仙花的仙香，哪知入鼻的卻是難言的怪味。
大煞風景！太煞風景！
石小侯眉頭緊皺，極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煞了風景。
仙境無風，也無仙鶴飛舞，怪味的瀰漫靠的就是自然擴散。
石小侯通過分辨味濃與味淡，向著味濃處走，很快尋到怪味的源頭。
那是一處四四方方、無窗有門的白玉房子，有兩層樓那麼高，微開的房門是和尋常房門大小相似的單扇門，而那怪味也就是從房門微開的縫隙處傳出的。
石小侯走近，伸手拉開。
「呼！」
門開有風，是陰森的幽風。
這股幽風帶來了濃郁到幾乎刺鼻的難言怪味，但幽風吹盡過後，卻再無怪味自門內傳出。
再傳來的，轉作了如蘭似梅的淡淡幽香。
「嘿！這有意思了。」
石小侯探頭往房內一看，見到的畫面更有意思。
目光所及，是幾排整齊豎立的極具古樸風格的白玉棺。
石小侯數了數，白玉棺的數目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口。
「金陵十二釵？」
石小侯好奇了，走進白玉房子，臨近一看。
每一口白玉棺里都有一道人影，只是因為白玉棺的棺壁太厚，其內又有某種不知名的事物相擾，石小侯看不清人影的模樣。
但看每道人影的婀娜身形，她們均是女子無疑。
這裡是太虛幻境，是仙境，這裡的白玉棺就是仙棺，仙棺裡頭的女子必然就是仙女。
「金陵十二釵是仙女？」
石小侯想到了神仙下凡歷練一說。
「難道金陵十二釵是這十二個仙女的元神的投胎轉世？」
可惜沒有見到司掌這處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子，否則的話，石小侯還真想找她問問他的猜測是不是真的。
警幻仙子不在，若有若無的喃喃聲音卻有突然響起。
石小侯側耳一聽，聽出這喃喃聲音是來自其中的某一口白玉棺。
「什麼情況？不是元神投胎了嗎？」
失了元神的仙女不過一具空殼，空殼是死物，不可能說話的。
石小侯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有錯，也在此懷疑間，他來到了那口白玉棺的正面。
距離近了，喃喃的聲音也清晰了。
「木……夠……厚……木……夠……厚……」
「木夠厚？」石小侯撓了撓頭：「什麼木夠厚？棺木夠厚？」
石小侯搞不明白，可這白玉棺里的仙女的喃喃不會因為他的搞不明白而作中斷，一直「木夠厚」「木夠厚」的。
輕拍身前這口白玉棺的棺蓋，石小侯問道：「仙女，仙子，想說什麼請說明白些，我能幫上忙就一定幫。」
「啪啪」的輕拍，沒換來棺中仙女的回應，換來的是刺耳的轟鳴。
如同警報，如同噪音，總之石小侯被嚇了一跳，然後就醒了。
眼前再無什麼白玉棺，也沒再身處太虛幻境，石小侯此刻所在是一間布置素雅的古代房間的床榻上。
床榻邊，小師師正睜著大眼睛的望著他，她的身旁，小英蓮牽著她的小手，斜躲她的身後，也在看他。
外邊的天色已亮，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帶來了溫暖和刺眼。
石小侯有點尷尬的問道：「師師，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師師說道：「已經吃過午飯了。」
小英蓮扯了扯小師師的小手，小師師靈犀一通，補充道：「午時過了三刻。」
午時是十一點到一點，午時過了三刻也就是十一點過。
等等！午時三刻？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斬首時間」嗎？
石小侯大手搓了搓臉，不想斬首時間的問題，也不想「木夠厚」是什麼意思，坐起了身，伸了懶腰，下床穿鞋。
衣服是沒脫的，倒是不用穿。
甄士隱不在府中，他去了衙門，據說是去確認葫蘆廟的死者的死法死因。
此事本該昨晚等到衙門派的人來了，就隨著他們的驗屍而一起做了的，奈何石小侯突然昏睡，嚇到了他。
主要是嚇到了小師師，引得與她靈犀相連的小英蓮也被嚇到，而後心疼女兒的甄士隱再沒半分心情。
甚至就是午飯之後的去到衙門，都還是衙門幾次派人乃至知府親自登門的結果。
此刻甄府主事的是其妻封氏，她聽聞石小侯醒了，立即讓人去準備吃食，也立刻派人去通知甄士隱。
封氏昨晚是見了自家女兒和小師師之間的相映成輝的，也知道石小侯要自家女兒武功的事情，而當中真相，甄士隱沒有告訴她，可她猜得出和自家女兒新有的袖珍斧頭有關。
封氏其實也不贊成小英蓮學什麼武功，但她清楚，小英蓮得了袖珍斧頭，又得了瞳色轉變，木已成舟，想改也改不了。
因此封氏就將石小侯當成了小英蓮的老師，連帶著的也關心小師師的事情，因而問道：「石先生，小女說的需要製作師師的爹娘的牌位的事，妾身已有安排，就是不知這牌位上該如何書寫？」
石小侯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書寫，一來他不知牌位的書寫格式，二來他也不知小師師的爹娘的姓名。
小師師爹娘的姓名，封氏已從小師師那裡問到，封氏實際上想知道的是他們的牌位有沒有什麼必須忌諱的地方。
因為封氏在問小師師爹娘的姓名的時候，也問了他們的來處，知道他們來自汴京。
此地是姑蘇，喪葬風俗和汴京是有不同的，封氏擔心這些不同犯了忌諱。
石小侯倒不擔心犯不犯忌諱的，他擔心的是小師師要他帶著她回汴京瞧瞧。
小師師沒說這般的要求，反而是封氏說了。
「石先生，妾身覺著，還是應當送師師回去參加她的爹娘的葬禮，」封氏不僅說，還給出建議：「正好家兄近日要去一趟長安，途中要路過汴京，不如就順道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