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闖府宅
三月初一，後宮妃嬪女官集於紫軒殿聆訓，由於時辰尚早，眾女三三兩兩坐在一起閑聊，陸芯問旁邊吏部員外郎之女霍才人：「聽說今年瓊林苑要辦燒尾宴，想必定是盛況空前。」
霍才人回道：「我聽爹爹說起過，先帝在位時最後兩年身體不好沒有辦，當今皇上即位兩年，今年是頭一遭辦燒尾，時隔了四年，當然要隆重些，不止是今年及第的進士，前兩年的也邀請來了一起參宴。」
一旁的呂美人聽見湊了過來：「雖說燒尾宴是我們周國才子齊聚一堂是盛宴，但一般人可是見識不到的，倒不如宴會之前那一個多月，高中的進士們幾乎日日去瓊林苑麗水河邊小聚，永昌城裡上至王侯將相下到平民百姓也都去踏青賞花，我進宮前跟著阿娘去過兩次，別提有多熱鬧了，尤其是上巳節那天，場面簡直堪比上元燈會。」
霍才人又說道：「我們想要見識燒尾宴，除非是那日由皇上帶著去，至於上巳踏青，若是普通人家還可以，我們進了宮的，這有生之年都莫想再親身感受了。」
「那你們說說，今年皇上會帶誰去赴燒尾宴呢？」呂美人說道。
「左右不過那幾位，你我可是想都別想了。」霍才人笑道。
「我哪敢指望能有這個福氣，依我看，貴妃娘娘肯定是會去的。」
「那也未必，又不是接見來使那種場合一定要身份高貴的，我看璃妃或者柳昭儀倒是很有可能，沒準陸貴嬪也會有這個榮幸。」
陸芯笑道：「上有貴妃娘娘才貌雙全，下有霍才人你伶牙俐齒，我哪敢在你們前面出這個風頭。」
璃雅聽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過去問道：「你們說什麼呢？什麼是燒尾？」
霍才人說道：「我們大周朝每年二月放榜，就在前幾日，今年的科考結果剛出來，共有二十六人高中進士。從前歷代皇上只要沒有特殊之事，都會四月份時在京城西南角的瓊林苑大辦盛宴慶祝士子登科，『燒尾』是取『神龍燒尾，直上青雲』之意，說魚躍龍門時改游為躍，必迎驚濤，劈駭浪，遭雷電襲擊燒掉魚尾而變真龍，所以這個宴會就取名為『燒尾宴』，宴上除了絲竹飲酒，還要在場的才子們吟詩作賦，新科狀元踏馬尋花。以娘娘您如今的恩寵，想必定會隨駕前去，回來別忘了跟我們姐妹們講一講現場的盛況。」
「吟詩作賦也沒什麼可看的，不去也罷，那上巳踏青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聽起來還比上元節更熱鬧？」
「聽爹爹說在以前的時候，從放榜開始一個多月內都會陸續有三三兩兩的新科進士們在麗水河邊瓊林苑慶賀游宴，京城裡許多官家夫人就趁機帶著自家未出閣的小姐慕名前去觀看，順道物色姑爺，除此之外也有些落地舉子們去碰運氣，與高中進士聯絡感情，以待來年再考，再後來一些文人雅士也去會一會這些天之驕子們，慢慢的就行成慣例，放榜后的幾日內，瓊林苑會名士薈萃，尤其以上巳那日人數最眾，此外還有去打馬球的，蹴鞠的，都說上巳踏青，我看這日的瓊林苑可是『踏人』才對。」霍才人說完，大夥都一起笑了起來。
「今日已是初一，三月初三上巳，那不就是後天么？」璃雅聽到這裡，心裡蠢蠢欲動。
「正是後天，可惜咱們只能在太液池邊踏青了。」
從紫軒殿回來，璃雅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珠兒忍不住問道：「娘娘不會是想上巳踏青之事吧？」
璃雅點點頭：「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在後天去瓊林苑看看？」
珠兒驚道：「娘娘千萬不要私自出宮，本來朝臣對娘娘身懷武藝一事已耿耿於懷，若再為了這點小事破了規矩，被發現了可不得了。」
「這兩日皇上忙於兩地戰事，很少來到後宮，就是來也在黃昏時分，那時我肯定已經趕了回來，若是中途有其他人找我，你就說……就說我去貴妃那了，反正錦宜平日除了後宮之事外基本不見客，也沒人會去她那找我，明日我再與她打聲招呼，只要你不走漏風聲就不會有人發現。」
「可是娘娘……」
「難道說你會說出去？」
「奴婢不敢。」
「那就不用多說了，就算真有事我也會自己扛下來，不會連累你的。」
為了不累及錦宜，璃雅最終沒告訴她出宮一事，但沒她相助白天想混出宮幾乎不可能，只有提前一天晚上趁夜翻牆出去。璃雅已有一次夜間出宮經驗，這對她倒不是什麼難事。
初二晚上，璃雅又一次跳出宮牆。晚間城裡各坊間的坊門都已落鎖，附近的客店都打烊關門，琢磨著先找個離皇宮近一些的地方過一夜再說，璃雅對永昌不熟，除了去過靖遠侯府外只知道葉冉與王紫陽府邸的大約方位，但葉冉出征在外，李謙府上連個年輕丫鬟都沒有，還是不要去惹麻煩了，看來只有去王紫陽那裡對付一宿了。
王紫陽府宅與皇宮只有一坊之隔，璃雅很快找了過去，悄悄的跳進府牆，原本想著永昌城內達官貴人府宅格局都大同小異，但走了一刻鐘時間還還沒從花園繞出去，反而被巡邏的一隊家丁撞到。
「幹什麼的，大半夜在這裡鬼鬼祟祟！」當前的家丁喝道。
璃雅偷偷溜出來，不想鬧的人盡皆知，於是擠著嗓子細聲說道：「奴家是來找王公子的，他去年在潞山下的木李鎮遇到奴家，要奴家等他兩個月，說回京后就準備彩禮迎娶奴家做他的九夫人，但等來等去都轉過年了還沒去人接，只得自己找上門來，想見見他討個說法，望幾位大哥行個方便通報一聲。」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先前的家丁又說道：「先摘下面紗看看。」
璃雅一身黑衣臉蒙黑紗，想著若是被認出來就麻煩了：「不瞞各位爺，奴家一個清白姑娘家，遇到這種事自是羞於見人，其實奴家今日白天已到府門口，卻等到夜間才敢進來，只為見他一面，若王公子反悔，奴家即刻離去，沒人認得出來也能保全些名聲。」
「那你可有什麼證明？」
璃雅拿出錦宜在宮裡投水自盡被她救出後送的一對白玉鈿子：「你把這個給王公子看看他就知道了。」
一名家丁接過玉鈿子對其他幾人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王紫陽大半夜被管家老吳叫醒很是氣惱，身側的七夫人迷迷糊糊的起來問道：「到底什麼事？」
「外面一位姑娘說這個是公子去年在潞山時送她的，要娶她做九夫人的信物，這會正在園子里等著。」老吳把玉鈿子遞過去，七夫人撅了撅嘴：「又是你在外面惹的風流債。」
「要做我九夫人的姑娘多了，老吳你怎麼也能隨便就相信。」王紫陽隨便看了一眼正要讓老吳出去，忽又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這不是……」。
王紫陽沒有說下去，他認了出來這是李謙曾讓樊記打的首飾。樊記玉石鋪店面不大，卻是整個永昌城最貴也是最獨特的一家，他家的首飾每種樣式只有一件，也可以依照客人出的圖樣或者要求訂做，當年王紫陽的妹妹王若水嫁給李謙前，李謙曾親自繪過幾件梅花狀的首飾圖樣交給樊記，打造出來后李錦宜看著喜歡，先挑走了其中的一支鏤鑿梅形的白玉簪和兩個白玉梅花鈿子，為此王紫陽還戲謔李錦宜，說她的嫂嫂還沒過門就先搶家產。
李謙繪的梅花首飾圖樣個個清奇雅緻，王紫陽一眼就能認出來，心想怕是錦宜有什麼事派人來找他，當即說道：「帶她去書房等我，另外吩咐下去，今晚的事誰也不準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