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帝王之疑
行宮內外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王紫陽也拎著酒壺來找李謙葉冉要喝幾杯壓壓驚，卻見李謙依然眉頭緊鎖，王紫陽不解問道：「你這次不但兵不血刃平叛立功，還除掉了司馬賀在各州及朝堂上的黨羽勢力，雖然中間有許崎這個意外，但事態基本上還是在你的計劃和掌控中，現在大功告成，怎還是這麼一副嘴臉？」
葉冉看看李謙，對王紫陽說道：「皇上並沒有進密道。」
「什麼？」王紫陽有些聽不明白：「皇上沒進密道是什麼意思？被仇安的人抓了？」
李謙說道：「阿信說他們出宮后是安昭儀駕車帶他們幾人進山，我們在密道另一端守著接應的人卻並未看到皇上從密道出去，據呂飛所說，仇安應當是昨晚就已獨自出逃，而昨日兩軍激戰時，安昭儀騎馬沖了出去，我已派人查問過附近驛站，她是去了西北方向。」
王紫陽愣住了：「西北方？她肯定不會是去西北向的坋州，難道是徽陵？」
李謙點點頭：「皇上一直秘密的給徽陵加派守陵軍，包括去年貶林阜去守陵，恐怕都是為了這一日。而皇上這會說不定就在山中某處等著林阜派兵來接駕。」
相比葉冉聽到這個推斷後的憤怒，王紫陽只是輕笑一聲：「帝王自古多疑，你們李家勢力這麼大，已如驚弓之鳥的皇上怎能放心的下？找林阜來護駕回宮只是個開始，等回京平了亂黨，才是騰出手來收拾某些人的時候了。」
葉冉氣道：「那該怎麼辦，難不成我們都自請出京去邊關嗎？」
「你們最好都像我這樣，無官一身輕，樂的逍遙快活。」
李謙不同意：「平民百姓還罷了，世家大族都像你這樣只顧自家逍遙，那還有誰去為國效力？」
王紫陽與他在這個問題已經爭執過數次，不願就此話題再說下去：「隨你，我可是好意提醒，以後這朝中雖然沒有了司馬賀與仇安，但未必就能毫無阻礙的施展你大侯爺的凌雲抱負。除了你父親當年的門生和幾個耿正之士外，你要提防的人將會越來越多，尤其是……當今的皇上。」
王紫陽一副坐看好戲的神情使葉冉氣的哭笑不得：「伯陽兄既然看的這麼透徹，那也入朝露兩手，既幫了表哥又光大了你們王家，憑你在朝中上下左右逢源的本事，還不得混的如魚得水，怎就甘心只做那低人一等的商戶呢？」
「你年輕不懂，我也不跟你爭，十年後我再與你探討這個問題。你表哥這會又要顧慮皇上又要擔心涇州，我可不打擾了，找我的阿音去嘍。」
王紫陽說完大笑著走了出去，葉冉看著他的背影不無羨慕的說：「恐怕我們今生都不會活的像他那般恣意洒脫。」
李謙拍拍葉冉肩膀嘆道：「簡塘，我是李家長子，別無選擇，而你不同，葉家子嗣眾多，你排行最幼，不一定非要你來挑這副重擔，如果累了，完全可以像王紫陽那樣，在京城也好，回到洛州也罷，枕石漱流，飛遁離俗，再不理會這爾虞我詐的官場人事。」
「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表哥少年便立大志，要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我雖無表哥之才，卻也要助你安社稷，濟蒼生，縱然血戰疆場馬革裹屍，也不枉此身在這世間一遭。表哥現在最擔憂的不過是西蕃之賊，這次回京我就請求皇上允准我帶兵前往涇州助鄧大哥一臂之力。」
葉冉情緒激昂，放佛接著就要帶兵馳騁沙場般摩拳擦掌，李謙欣慰一笑：「這幾年時時相見，竟沒發覺簡塘已經長大了，看來這次回去要加緊為你找門好親事了。」看葉冉眼神瞬間暗淡下去，李謙勸道：「她確實是世間少有的真性情奇女子，但你也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若再不收斂，到時候害的可不只有你自己，連姨丈姨母，甚至她也會跟著你遭殃。」
「我知道的，表哥放心，回去后我就請往涇州，時日久了自然會忘了。」
入夜沒多久，璃雅已帶著林阜和五千兵馬趕到潞山下，此時禁軍左右衛都已交至馬忌手中，李謙與幾位朝廷大員安靜的站在馬忌和葉冉身後看他們驗證林阜的兵符放其上山，不再插手兵馬安置，彷彿僅僅是一位普通的中書舍人。
璃雅派人在烽火台燃火后，在行宮門前焦急等待，葉冉帶人守在一邊默默的看著她，直到皇上出現，璃雅雀躍的撲上去，葉冉才垂下眼瞼，帶著幾名羽林衛下屬上前請罪。
姜昱看了看葉冉，面色淡淡的揮揮手：「你們都累兩天了，先回去休息，許崎之事明日再說。」
璃雅此刻終於放鬆下來，臉上笑容在火把照耀下越發燦爛：「葉將軍放心吧，許崎造反與葉將軍無關，陛下不會隨便責怪好人的，是不是？」最後一句是轉向姜昱說的，姜昱笑著捏捏她的臉：「是，就你知道朕。」
葉冉漠然的垂首謝恩帶人離開，姜昱派人把司馬君玉關起來后讓璃雅先隨李錦宜和柳絮進去，他還有事找林阜，柳絮點點頭，對璃雅說道：「昭儀娘娘路途辛苦，需要多加休息，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璃雅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攜著李錦宜徑自走了進去。
看著柳絮獨自一人回屋后，李錦宜說道：「從前你未動心時，對宮裡所有人都熱情相待，如今傾心於皇上，心胸卻也變得這般狹小。我與柳絮認識時日不久，但從這幾日相處看來，她也是個蕙質蘭心的雅緻女子。你我都知道，以皇上的心思，就算沒有柳絮，你也不可能獨獲聖寵，你既然進了宮，就該知道這個理，認了這個命。」
「我若是認命之人，當初司馬君玉小產誣陷我時就已經死了。其實我對柳絮並沒有惡意，但看到皇上對她的態度，我就怎麼也解不開這個心結。倘若皇上從來沒在意過我倒也罷了，現在他既招惹了我，我就受不了他與別的女人郎情妾意。」
李錦宜笑了笑：「哪有你這樣的人，他可是皇上，天下哪個女人不能招惹。聽我一句勸，不要再為難柳絮了，你這樣對她，不但容易為自己樹敵，皇上知道了也會不高興。要在宮牆裡生存，不得不以假面示人，你之前在司馬君玉那做的不就很好么。」
「那是我知道她得意不了幾天了，忍忍也無妨，但要以後戴著面具在宮中一輩子，對我來說想想都可怕。」
李錦宜嘆了口氣：「若如此，你本就不該進得宮來。」
「是啊，也許我該聽六哥的，待他事成，我就回到我應該待的地方去。」璃雅喃喃說著，李錦宜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璃雅回過神來笑了笑，與李錦宜向各自寢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