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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愛之深(七)

  高天佑萬萬沒想到的是,隻有過去的愛情才能蓋棺定論,而他對羅蘭的愛情卻並未就此有個終點。他也料想不到,這件事自他參加完羅蘭的婚禮之後,就深埋在他的內心深處,隻是他不曾想去刻意提起這些。


  自那次婚禮之後,李成天和羅蘭的生活也算是溫馨甜蜜。偶爾還會在朋友圈發發合照秀恩愛,接著就是李成天和羅蘭也有了孩子。高天佑也在不久後成婚,雙方來往祝賀聊了一會兒。但都似乎有意避免深談過多,兩人都理智地選擇了點到為止,不再多說其他事。


  十三年之後,高天佑也和他的妻子有了一個九歲的女兒高雅,也算得上家庭圓滿。李成天還帶著兒子親自上門去看望過一回,還給高雅帶了些小玩意兒。還和高天佑開玩笑說定個娃娃親,讓他們的兩個孩子好好認識一下。那時,李成天和羅蘭的兒子李繼同十二歲。


  兩個小孩子看到對方剛開始還放不太開,可一旦認識了之後他們就很快就熟悉起來了。接下來的幾年,高雅和李繼同兩人來往也很密切。經常約出去一起玩,漸漸地,兩人便把對方當成了跟親人一樣的存在。而且,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兩個小孩子也對彼此產生了一種曖昧的情愫。


  羅蘭看到了之後覺得心裏有些別扭,因為高雅和高天佑長得像,時常會讓她產生把高雅當親生女兒的錯覺。但看到高雅的母親趙麗娜來接女兒的時候,她才頓時醒悟過來。便尷尬又慌亂地告辭回家,把自己關在房裏發半天呆。她對自己在那一瞬間產生的感覺有一絲害怕與內疚,感覺自己不能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了,否則怕是會毀了兩家交好的關係。


  高天佑也有類似的想法,不過他在心裏倒是很清楚的意識到,李繼同並非他自己親生。所以倒不至於像羅蘭那樣慌亂,隻是會有些感慨一掃而過。之後就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自己盡量避開和羅蘭單獨見麵。至於孩子們的往來,他們各自到了年紀,若彼此都有意和對方在一起,他也不會去阻止兩人。


  但在李繼同十九歲的時候,李成天就因為交通事故驟然間離世。羅蘭在那段時間裏的精神也受到了打擊,作為家裏的新希望,李繼同便開始靠著自己擔起他們一家。一夕之間似乎長大了。高天佑知道這消息的時候,也為李成天惋惜,還為羅蘭守寡的境遇生出了多於關心成分的同情。他便時常吩咐女兒高雅過去看望李繼同,也盡量幫幫他做些事。女兒也答應了,但是她並不知道高天佑卻有另外的打算。


  這件事,趙麗娜心裏看得明白卻不願把事情說破。她和高天佑結婚以來,感情一直平穩得就像當初戀愛時的感覺,少有真正有夫妻之間的恩愛。她知道高天佑和羅蘭的往事,所以她也清楚女兒去看望李繼同也會“順帶”替高天佑安慰她的初戀情人。每次見到羅蘭,她始終是表麵客氣,但在內心卻隻想盡量避開她。可迫於女兒跟她兒子之間的關係,她也隻能忍著不讓孩子知道這些實情。


  女兒高雅在李繼同家幫著照看羅蘭的時候,也給羅蘭帶來了極大的心裏安慰。她想著,這高雅和高天佑一樣,大概是她這輩子最慶幸遇見的人。如今雖然和高天佑很難再有可能,但好在有他女兒陪著。她也逐漸振作了起來,和李繼同兩人母子倆相依為命。


  而李成天的父母早兩年剛因身體發病逝去,現在沒想到李成天也跟著走了。李繼同一下子也感覺到了一個家庭的重擔,為了不連累高雅。他也在煎熬中逐漸疏遠了生活家庭圓滿的高雅,最後忍痛和她提了分手。可高雅卻死活不願意了,回家痛哭了一場。


  這下子趙麗娜看到了機會,便想借著帶女兒離開傷心的地方為由搬家。好能徹底地斷了女兒跟羅蘭之間的聯係,也能讓高天佑再沒理由去幫助羅蘭,也就能避免夜長夢多。於是,趙麗娜心一橫,果斷主意搬家,連家裏的其他人都阻止不了。


  後來,高天佑本想去勸趙麗娜再考慮一下搬家的事。趙麗娜才第一次發了火,跟他大吵了一架。把他借女兒之手安撫夕日舊情人的秘密給抖了出來。這時候,高天佑才恍然間清醒,理虧似地低下頭,再也不說什麽話了。可這事卻讓高雅聽了去。她想著自己的愛情已經到了如此絕望的地步,更沒想到爸媽也因為自己尊敬的羅姨而吵架。這件事情過後,高雅想了很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忘記李繼同一家,和母親一起徹底搬離原來的地方。


  高天佑在搬家之後的日子裏,他發現自己似乎更加在意羅蘭的家庭情況了。他也想跟女兒談談,讓她去空看望李繼同的事,卻發現女兒總在有意無意地疏遠自己。這時候,他心裏也越發不好受了。其實他們家搬得不遠,還在同一座城市裏,但總歸比原來的距離還要更遠了,見一麵也越發困難。


  直到黃輝來高天佑家做客,高天佑才有了羅蘭和李繼同母子倆的消息。得知他們近況還算安穩,這才稍微放了心。可一旁的趙麗娜顯然心裏並不開心,但黃輝是高天佑和羅蘭的舊識,她也不好撕破這層情麵。隻得忍著在一旁吃悶飯。


  而高雅雖然選擇站在了自己媽媽的身邊,但在聽到李繼同的消息之後還是難免多看了她這黃輝叔幾眼。很顯然,連高雅自己也並未放下和李繼同的感情。趙麗娜看著父女倆都心不在焉,心裏也越發不甘心了。在飯後洗碗的時候,隻能自己在一旁偷偷抹淚。


  其實,趙麗娜還是挺喜歡李繼同這孩子的。但是她卻在心裏很介意他的母親——羅蘭。她也知道女兒會孝順她,聽她的話。但是她始終很難把自己的丈夫的心完全占據,一想到這裏,她這些年的委屈便一起襲來,讓她悲歎自己嫁錯了人。可又甘心跟著這愛自己並不深的男人過著日子。真是既煎熬,又矛盾的心理啊!自作自受。


  這麽想的時候,趙麗娜突然胸口一悶,眼前一黑。身體就這麽癱軟下去了。


  高天佑和高雅聽到廚房的聲響趕了過來,兩人都嚇了一跳。高雅一下子便撲上去想喊醒已經暈倒的趙麗娜,臉上涕淚交加地喊著媽媽醒醒。高天佑則已經在這間隙打了急救電話,然後急忙抱起趙麗娜便往樓下趕下去,好為救護車的急救騰出時間。


  趙麗娜醒來的時候,知道自己躺在醫院,心裏更是苦笑。接踵而至的不幸,讓她瞬間崩潰了。而更加給了她沉重打擊的,是醫院的肺癌晚期的告知書。於是,無論接下來的日子高天佑和高雅怎樣貼心照看和安慰。她都隻是冷著一張慘白無光的臉,就像早已宣告死刑的人最後的苟延殘喘。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趙麗娜也臨近最後的日子了。接著有一天,她突然跟高天佑和高雅說,要見見羅蘭和李繼同一麵。父女一聽,倆人心裏都很內疚,漸漸地低著頭不知道再作何反應為好了。隻有趙麗娜接著再無力地說了一遍,高雅才慢慢走出了病房去找人來。而高天佑則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一直說著對不起。趙麗娜這時才微微一笑,用手把高天佑輕輕抱著,高天佑這時忍不住地抽泣起來了。


  “天佑,我知道你放不下羅蘭,這件事我不怪你。我隻是有些不甘心,為什麽你會愛她愛到那麽深。我是哪裏比不上她嗎?”


  這時,高天佑輕輕掙紮著,像是在搖頭否定。


  “我知道不是。有些人,命中注定隻會很愛一個人,無論那人結局如何都不會改變心意。這些日子,我總算想明白了,我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因為我很愛你啊,你知道嗎?就算我當初沒嫁給你,也同樣會愛你愛到骨子裏去的。也是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你對羅蘭也是這樣的。”


  高天佑聽著趙麗娜對自己坦白說出來的話,淚流不止。更把趙麗娜抱緊了些。但是趙麗娜還是慢慢推開了一些距離,接著說:“我走了之後,你就娶了羅蘭吧。我如今已經愛夠了你了,雖然你愛我並沒有那麽多,但我也感到很幸福,很滿足了。我知道你們兩個當初就愛著對方,隻是迫於無奈才錯身遠離沒能在一起的。我相信,你們在一起之後,會幸福的。”


  “不過,天佑,你要娶了羅蘭以後。來年祭拜你帶親朋好友過來看我的時候,請不要帶上她,我隻要見你就好。因為我還是會介意她和你站到一起,這點請你答應我。好嗎?現在我隻有這一個要求了。”趙麗娜紅著眼說。


  高天佑忍著擦了眼淚,然後望著趙麗娜點了點頭。


  之後,趙麗娜也當著羅蘭的麵說了這件事。雖然同意天佑往後和羅蘭在一起過日子,卻不想再見到她。羅蘭也隻能默認不作聲。李繼同和高雅二人則是一起進去看的趙麗娜,最終在她的勸說下,兩人最終重歸於好。


  經曆了這些事情後,羅蘭和高天佑也彼此都更加懂得珍惜。此後的日子也算是平淡而幸福的,而且高雅和李繼同也同樣讚同各自的父親和母親重新組家一起生活。兩輩人也就這樣和睦相處,相互幫扶地麵對往後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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