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答案，得失！

  「咳咳咳……」


  「咳咳……」


  剛恢復意識睜開眼，小屋裡陰寒的空氣便一股腦地湧入了肺部，在冰冷、疼痛的刺激下，沈煉捂著胸口劇烈咳了起來，帶動右肩膀上的傷口和被重傷的筋骨臟腑開始了抗議……一陣又一陣清晰的撕裂痛感從身體四周傳回腦海，就好像有數根鋼針正釘在大腦神經上，尖銳難耐。


  「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金山找聞聲面色一喜，立刻放下酒瓶走到了鐵床邊，拿起他的一隻手專心切脈；一線天看他醒來，眼瞳也已轉為全青，終於鬆了口氣，從熱水器里倒出了一杯水遞了過去：「你傷的很重，老實躺著，別逞能。」


  沈煉臉色發苦，只能老實躺下。


  溫水入腹，這才感覺稍微好了點，他抬眼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

  「已經好多了，你們不用擔心……這是，哪裡？」


  「白泥巷。」


  金山找隨口答了個地名，將他的手臂放回被子，微笑道：「傷勢已經穩定，也順利升了C，這傷總算是沒白受……放心好了，這地方可是一線天這傢伙精挑細選的藏身老窩，況且，現在外面還下著大雨，那幾個東廠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絕對找不到這裡，你只管安心養傷。另外，吃的、喝的也不缺，喏，桌上的都是，你要不要來點兒補充補充體力？這兒的啤酒花生都還不錯……」


  「嗯……不用了……」


  沈煉抽了抽嘴角，隨後輕呼出一口氣，聽著屋外嘩嘩的雨聲心神漸漸放鬆下來……


  在這場驚險無比的戰鬥中，他的精神一直保持著高度緊繃狀態，如今總算有了喘口氣的時間，一松下來頓時感覺陣陣疲累感彷彿潮水一樣湧來。他勉力剋制著自己睡下去的衝動，表情一變，趕忙追問道：「你們現在是在哪兒落腳？地方安全嗎？大家都在？」


  「……」


  床邊的兩人相繼轉頭對視了一眼，臉上同時浮出了幾許笑意，金山找搶先開口道：


  「就知道你小子會問這個，嘿嘿，有老爺子、瑞老頭他們在還用的著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得了……放心吧，那幾個傢伙誰也沒少肉，甭管老的少的。尤其是悟空和小梅兩個，養好傷、升了C級后信心十足，前幾天還偷偷過來找你來著，嘖，就是……」


  說到最後，金山找笑意微斂，欲言又止。


  「這傢伙！」


  沈煉聽的心頭一跳，這才剛剛把心收到肚子，金山找的話就又讓他提了起來，連忙招呼他繼續：

  「就是什麼？你倒是說啊，大老爺們兒別吞吞吐吐的。」


  「……別急，其實也沒什麼。」


  在旁邊一直沉默的一線天這時接了口：「大家都沒什麼事，只是，現在已經分開了……」


  「分開？」


  沈煉一愣，視線立刻轉向他：「這什麼意思？」


  一線天的神情看起來依然是那副安靜淡漠的樣子，但沈煉還是從他動作的細微變化中看出他的心裡並不平靜。


  「那天從豬籠城寨走後，老六就帶著大家到了八區西北邊緣的一個廢棄小鎮，那裡與二環接近，沒人敢打擾，倒是很適合休整養傷……安穩過了五天，就在悟空他們的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老爺子帶著一大堆吃食還有三十多顆屍晶回到了那裡，當晚給大傢伙補了一頓豐盛的散夥飯，又挨個兒分發了兩枚屍晶，最後……重新、正式地宣布：豬籠城寨解散……」


  說到這裡，一線天笑著嘆了口氣：


  「沒辦法，既然老爺子這麼說了，又滿心希望大家能走出別的路，大傢伙也就不好再揣著明白裝糊塗。之後幾天，自發的分成了幾小撥，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整個過程可說十分平淡，但是沈煉聽完卻感覺心裡很堵。


  沉默了好半晌，他這才語調乾澀地繼續問道：

  「那老爺子、悟空他們去了哪兒？有沒有留下什麼地址？」


  「悟空、小梅兩個離開后第一時間回到了蒼嶺，在豬籠城寨附近等了四天，還是沒等到你……三天前已經被老爺子送到了二環，至於更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一線天說完，見沈煉神情落寞，罕見的跟著寬慰了一句：「不過你大可放心，二環相對而言建設完全，有很多規則約束，就跟以前的現代社會類似，沒人再敢明目張胆地喊打喊殺，他們在那兒不會有太大危險，頂多苦點累點……」


  沈煉聽著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禁有些心揪，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最終只得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可惜。


  「至於老爺子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把他們兩個送去之後就帶著龍駿那小傢伙和上了年紀的瑞老頭、老六兩個消失了……我和老金本想試著找找看，但苦尋了兩天還是沒有一點線索，也只好死心了，後來想起了你就抱著僥倖的心理想著離開前回來看看，沒想到運氣還不錯，要是再過兩天我們也要走了……」


  一線天說完又遞過來一杯溫水，對著他淡淡的笑了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興。


  「切！什麼運氣不錯，那是我眼神兒好！」


  金山找聽了他的話倒是很不服氣，他扯了扯沈煉臉上的鬍子，冷哼道：


  「要不是我先發現了他的黑傘黑刀，你能從這張臉看出是他來？！」


  「……」


  一線天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嘿！我說的不對嗎？這得虧是本大爺我……」


  聽著金山找在那裡拉著一線天不依不撓、吵吵鬧鬧，沈煉卻感覺心裡十分寧靜，他隨手抹掉了臉上那些額外的奇葩裝飾物，漸漸露出了原本那張乾淨清秀的面容，喃喃著：是這樣啊……


  有了答案，卻也跟沒有一樣……


  沈煉的心裡不禁苦笑，不過，這也總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嗯，還是這張臉看著舒坦……」


  金山找瞥到他滿意地點點頭，又道：「這說完了我們，你呢？這大半個多月都去了哪兒？怎麼現在才回來？治那個屍氣反噬的傷這麼麻煩嗎？我差點就以為你小子一走了之了……」


  沈煉微微一笑，沒有隱瞞，挑了些關鍵的講給他們聽。


  「哈哈！我就說嘛，這小子絕對是傍上了個富婆……」


  金山找聽完先是哈哈一笑，隨即一臉正色地駢指做劍指向沈煉，喝道：「說！你跟那個風騷的老闆娘到底有何奸.情？！」


  沈煉：「……」


  一線天翻了個白眼：「甭理他，估計今天沒吃藥。」


  「一線天！你！」


  不管金山找如何吹鬍子瞪眼，一線天淡定地喝了口水，語氣平淡道：「這麼說……這些東西全都是她給的？」


  「嗯，身上的衣服，那把刀，還有我騎來的摩托……摩托！不好，我那個背包……」


  沈煉驚叫了一聲，接著滿心懊惱。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那個藏在摩托后的背包里可不單有殺死古松子獲得的戰利品，還有那隻仍在昏睡的獅子貓……


  「嘿嘿……」


  就在這時，金山找忽然咧開嘴怪笑一聲，施施然得瑟著走到了門后，然後從那堆破破爛爛的「垃圾」中拎出了一個眼熟的黑包：「那個姓王的死胖子掛了，他那一屋子東西當然都是戰利品，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順路就給劫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你那輛摩托。不過摩托車太顯眼，聲音大，我們不能動，而且在這種下雨天也不好騎，不過這個包嘛……接好了！」


  「這……」


  沈煉滿臉驚喜，根本顧不上傷口的疼痛，忙不迭輕手輕腳地接了過來，果然入手一團溫軟，打開后一抹耀目的雪白——是那隻獅子貓，不大的身軀蜷縮成了一個球，鼻尖濕潤，呼吸平穩。


  「謝謝，謝謝……」


  「先別忙著道謝，還有呢！」


  金山找轉身，大手摸索著，接著好像又從那堆東西里拿到了什麼東西，用力向外一抽！

  一把青色的長刀出現，刀身修長樸素，刀光瀲灧。


  「古時十大名刀之一，三國時期大將張飛的佩刀，【新亭侯】……」


  「什麼？！」


  「……的贗品。」


  「靠——」


  沈煉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鬱悶地瞪了回去：「連病號都消遣，喪心病狂。」


  察覺到沈煉怨念的目光，金山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著手道：「咳咳，那啥，我看你那兩把刀都碎了，尋思著出門可不能沒有傢伙什兒，就從他那些贗品里挑了個還算能用的……」


  「……好吧，看在你還算明事理的份上，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嗯嗯，謝大爺賞臉……嗯？卧槽？！老子是送東西啊，為啥還要低三下四？」


  「哈哈……咳咳咳……」


  看到金山找滑稽的表情，沈煉抱著背包哈哈大笑，即使牽動了傷口都沒停下來……


  金山找眯著眼睛，忽然眼珠一轉，他三步並作兩步疾衝上前！

  「你……要幹嘛？」


  沈煉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沒想到金山找隨即閃電伸手，從他身側的被子下，拿出了那根玉箭……


  沈煉的臉色當即劇變！

  「哈哈哈，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支箭，本大爺就笑納了……」


  「不行！」


  沈煉立刻不笑了，他想都沒想地就回了這麼一句，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問題，立刻從包里摸出一張卡，低下聲音道：


  「這張身份卡里有九百萬晶，送給金大哥你，權作還禮。但這根箭，真不行……抱歉。」


  話音一落，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金山找、一線天兩人驚訝地看著沈煉，瞠目結舌；沈煉則低著頭，一直舉著那張「計無施」的身份卡，滿臉歉然。


  「對不起，我……」


  「你剛才說，這張卡里有多少晶？」


  還以為金山找生氣了，沒想到他回神后先問了這麼個問題，沈煉只好重複了一遍：「九百萬。」


  「你的意思是……用九百萬，就為換這根箭？！」


  「不，我的意思是想換一個還禮……」


  「這不一樣嘛！」


  金山找嚎叫著直接打斷了他，呆愣愣地將手中玉箭舉到了一線天眼前：「這小東西，它值九百萬？」


  「……」


  一線天認真地看著沈煉，同樣沒在乎他是從哪得了那麼多錢，而是順著金山找的的意思淡淡笑道：

  「或許吧，不過我猜，這小子應該也不知道這根箭的實際價值。」


  「哦？那你的意思是……」


  疑惑地想了一會兒，金山找靈機一動，臉色微變，搖頭晃腦道：「嗷~，我明白了。」


  低低的驚呼一聲，他帶著滿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猥瑣地看向沈煉：

  「我就知道這個你死都不撒手的小東西絕對價值不菲，但沒想到它能值錢到這種程度……定情信物？」


  一聽後面這句沈煉差點噴了，立刻斬釘截鐵地否定道：

  「不是！」


  「那就是睹物思人什麼的，喲！沒想到你小子還挺純情。說！是哪家的姑娘，不會，是你那個老闆娘吧……」


  沈煉身體一僵，接著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就別瞎猜了，反正拿著箭也用不了，還是這張卡更實在。就當這是我對你們兩位救命之恩的謝禮好了。別忙著拒絕……你們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短時間內用不上錢，倒是你們走南闖北事情多，還是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沈煉語出真誠，兩人也都聽得出，這傢伙是真沒拿那九百萬巨款當回事。


  這小子……


  「扯淡！我們多大，你多大？你小子能搞到九百萬，我們搞不到？你這是看不起我們？」


  金山找將箭還給他，趾高氣昂道：「要是讓你小子添錢那才是恥辱，趕緊收起來！」


  「可是……」


  「你也別可是了，老金話粗理不粗，他說得對，你可別小看我們……」


  「我不……」


  「那就這麼定了！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你自己也肯定會有用的著的時候，總不至於給那瘋婆娘傻呵呵地打一輩子工。雖然目前寄人籬下更好，但肯定有離開的時候，世事無常，這哪有個準兒？你自己收好就行了……老金，沈小子這麼慷慨，咱們這做長輩的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哈哈，正有此意！這回大爺我就拿出點壓箱底的本事。小子，今天教你個能用得上的絕活，聽說過【無聲掌】沒？」


  沒等沈煉張口說話，一線天從旁接道：「嗯，這個不錯，這是蓄力轉勢的手法，你學了正好有用。我沒有老金會的多，就教你【千金難買一聲響】好了。」


  「……」


  沈煉靜靜地看著默然無語，只是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