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還有最後一個！
「嘀嗒、嘀嗒……」
被衣服包紮好的斷臂傷處，血液不知何時已經慢慢浸染而出，一滴滴匯聚在他腳下鮮紅的血泊中，四周充滿了濃郁刺鼻的血腥味兒。此時，姚春正單手扶著牆站在陰影中，直勾勾抬頭，目不轉睛地關注著樓頂那場聲勢重大的戰鬥，臉上慘白一片……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流匪頭子。
一個會用先天真氣的女人。
一個刀法精妙難言的漢子。
再加上那個最有希望、強到不可思議的小女孩……
總能把這老頭子給整死了吧！
他對這陣容本來充滿期待，可事情的發展卻偏偏事與願違……
眼見那三人都已經使出了壓箱底的各種絕技，一個個信心十足地一擁而上，料想就是不把他打死也能打個半殘，可結果呢？毫髮無傷，竟然半點兒上風都沒能佔到？！尤其最後，在看到那個小女孩忽然莫名其妙地放棄了攻擊、轉身下樓，閃身消失在遠處，本來威力十足的招數也在瞬間全數崩散的時候……他的臉上就只剩下了暴戾和猙獰！
「再沒機會了……」
姚春的臉色瞬間陰沉無比，左手不甘心的撫向了右肩……
他心裡清楚，翻盤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
深吸一口氣，他最後向上看了一眼，忽然狠狠的往牆上打出了一拳，直接砸出了半個拳坑：
「一群廢物……」
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姚春環顧四周，看到了寨子外面那幾輛已經空無一人的牧馬人，頓時下定了主意，頭也不回地朝著它們快步跑去……
此地不能久留。
……
……
「……那個好像挺麻煩的小丫頭跑了，剩下的，應該翻不出什麼浪花……」
一線天緊皺的眉頭這才鬆開，他對這個小丫頭的實力可是十分心驚！
「這麼小，就能有這種實力，還有那一男一女……這都是些什麼來頭？」
金山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慶幸道：
「乖乖，幸虧咱們沒硬要留下，不讓全都白給……」「他用手肘捅捅瑞先生，好奇道：「老頭兒，你認識不？」
「……那個小的……不太確定。按理說，她怎麼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啊……」
【銀川】地處二環西北處，相距【金陵】數百公里……絕對不近！
說話的時候，瑞先生的神情很是遲疑：
「不過……那一男一女倒不難猜，先天真氣是魏忠賢【先天童子功】的衍生品，算獨家本事，就我所知還沒什麼別的人會，他們應該都是東廠的人，而且看樣子深得魏忠賢信任……」
魏忠賢？
【先天童子功】
念叨著這兩個名字，金山找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表情很快就變得猥瑣又古怪：
「哎，我問你們個事，都仔細聽啊！你們說這個魏忠賢……」
他拉長了聲音，故意吊另外兩人胃口，咬字清晰道：
「……他是真太監不？」
一線天、瑞先生：「……」
十秒沉默后。
「擦！這干正事兒呢！你特么能不能長點心？」
「就是，這一天天瞎捉摸什麼呢？！」
「靠！」
被這麼數落，金山找不樂意了，他狠狠瞪了他倆一眼：
「我就是好奇問問，你們至於嗎？！」
瑞先生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怒其不爭道：
「枉你覺醒了這麼長時間，竟然還不明白？！他現在是不是真太監這我不知道，但是！有沒有童子身，跟練成這武功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點我敢打保票！你要想練儘管去找屍晶！沒人攔著你！」
「可是……」
「還可是個屁！」
老頭兒氣的差點喊出來，趕緊壓低了聲音，怒道：
「還不明白？你小子這悟性可比悟空差遠了……『身體』就只是容器，就像電腦，『武功』是電腦上安裝的各種【軟體】，理論上，每台電腦都能適用於任何軟體！但是，能不能安裝成功也跟自身硬體有關係……正因如此，任何人吞噬屍晶后才都能將其中武功學會並可以運用。無論這武功有什麼苛刻的習練條件……比如自宮，悟性高，廢去原有內力，或者堪破我相、人相，必須找一個雙修女朋友什麼的……」
「誒？最後這個說的是【********】嗎？怎麼聽起來有點羨慕嫉妒恨……」
「……老頭子你都這把年紀……可要自重啊……」
瑞先生：「……」
瑞老頭愣是被這倆傢伙整的沒脾氣，只冷哼了一聲，繼續很高冷地盯著前方。
「要這麼說，魏忠賢那傢伙豈不是不用保持童子身就能有童子身才能煉出的先天真氣？」
金山找羨慕地喃喃道：「那這小子還不每天都花天酒地……高興顛兒了吧……」
「這他.媽的真不公……唔……」
「噓！別說話！」
瑞先生忽然嚴肅起來，一把捂住了金山找的嘴，低聲道：「姚春有動作了……快看！」
一線天虛著眼看過去，立時大吃一驚，直接站了起來：
「他這是……越野車！他要開那輛牧馬人跑路！」
「嗯？」
金山找疑惑接道：「寶象都還在上面，那伙流匪也在樓里不遠，他哪來的膽子？！」
「不……如無意外，勝負已定。」
一線天還保持著冷靜，分析道：
「這伙流匪現在全都自身難保！有老爺子盯著，就是當著他們的面開走也沒什麼後果……」
金山找一愣，再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當時就急了，瞪眼道：
「那還傻愣著幹啥！絕對不能讓這孫子跑了！趕緊攔下！」
嚷嚷著就要衝上去，也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一陣低沉轟隆的發動機聲突兀響起！
就好像猛獸的低吼，強勁、震顫、有力！
三人一齊轉頭看，原來是東廠那輛路虎車突然啟動，並正朝他們三個這裡開來……
正在疑惑不解時，車門又「砰」的一聲打開，從上面踹出了一個人。
——韋小寶。
見到這個人，三人震驚之後，臉色更加複雜。
接著路虎車馬上掉頭轉向，朝來路開去……動作行雲流水，毫不留戀！
「小姐堅持住，等我回去找人來給你報仇……」
那懶洋洋、假模假樣的聲音飄出，又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金山找有點發懵，抬手指著車，問：
「應無求……他這是……」
一線天陰冷的視線在韋小寶和路虎車之間來回，聲音更冷：
「己方敗局既定，一邊示好，一邊逃跑……呵，還真是他的風格……不用管他，看住姚春！絕不能讓他跑了！」
兩方爭分奪秒，姚春離那輛牧馬人越來越近……
……
……
小香兒的匆忙退走十分突然、決絕，這讓本來勝負難料的戰局立時傾倒！
而由此引起的各方一連串的後續反應，也更讓人目不暇接……
不過，上方几人居高臨下，自然還是能將下面的所有情形都看的清清楚楚。
「……應！無！求！」
胡逸之疲憊的臉上，驟然迸發出強烈無比的殺意！手上刀鋒更寒、更冷。
魏廷淡定地向下看了一眼，便恢復面無表情，緊握西洋劍。
寶象眯起了雙眼，無悲無喜，只是那雙黃褐色的瞳仁始終帶著莫名的意味緊緊跟隨著跑向牧馬人的姚春……
好像一條張開毒牙、擇人而噬的毒蛇！又像一隻身軀短小、但附骨難離的蛆蟲……
吳老六懶得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小梅則滿不在乎的帶著嘲諷神情得意的看著這幾位掠奪者，替他們感到悲哀……
這人都還好好的，沒被怎麼樣呢？下面就已經自己亂了……
不過隨即，她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況……剛剛才浮起的笑容馬上消失，低落起來。
半晌。
老爺子仍站在原地，不進攻，不退去，沒有任何處置。
像是在……閉目養神？
魏廷皺著眉和胡逸之對視一眼，沒有搞懂他的意思，便謹慎地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沉默：
「請問，閣下是……」
老爺子慢慢地睜開了眼，看到眼前這三人，好像很驚訝，很奇怪，說道：
「咦？你們還沒走嗎？不是打完了嗎？」
這……
什麼意思？
小梅臉色當即一變，馬上急聲道：「老爺子，他們可是來……」
魏廷、胡逸之聽聞也有些不敢相信，但轉念一想，這個人好像也沒必要騙他們，便猶豫著、戒備著開始向後撤。
峰迴路轉！
還有活路？
寶象心裡也不禁一喜，真是個迂腐的老頭子，他馬上運功，起身就要跳下去！
「哦，對了，你不行。」
好像忽然想起來，言語間仍沒有絲毫怒意。
但隨著他話音響起，卻有一道恐怖至極的殺意，猶如實質般，排山倒海朝他籠罩而來！
寶象一時間被嚇的魂不附體，也根本來不及防備，就有一記重腳踢在了他的后心！
「嘭！」
一瞬間！
巨力之下，五臟六腑都好像被瞬間撕碎！
疼痛從四面八方出現將他的理智徹底淹沒！
他整個人就好像一個沙包，被筆直的踢向了側面的那棟居民樓，然後……
直接嵌進了鋼筋水泥！
一動不能動！
「不用急著死，人快來了。」
……
……
四樓。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滿地的線套中激斗！
白嚴虎的右腳腳踝被套鎖死死箍住，不敢解，也不能移動。手上的大刀被沈煉第一時間偷襲擊飛，身無寸鐵，但，就算如此，沈煉到發動暗殺到現在，強攻十幾招！依然不能得手，甚至都沒能傷到他多少；倒是反觀沈煉自己，已經被體內暴走的屍氣衝擊的全身血管臌脹，眼窩深陷，筋肉突出！衣衫襤褸，遍體鱗傷……
「你已經快完了……」
白嚴虎神情淡漠地看著這個人：「被老趙奪了傘后你明顯傷重加多。先被萬鶴聲擊中了肩胛骨，再被方進打透了右肋，然後被陸衡挫斷手腕，更險些斷腿……更嚴重的，我想應該是你體內那些暴動的屍氣吧。不過，我們一行十七人才只給你帶來了這麼幾個傷口，你倒也值得自傲。好好珍惜你活著的時間，老趙馬上就會上來……」
「喝——」
回應他的，是一聲低沉的暴喝！
沈煉垂著頭，用盡全力猛地朝前踏越，翻身而起，持刀猛攻他閃避的死角！
這是沈煉十數次快攻攻擊總結，他已經算好了白嚴虎的所有退路，讓他只能攻，不能躲！
「……你找死！我成全你！！！」
白嚴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他毫無所懼，既然他想死的快點，就馬上送他上西天！
「鏘——」
揮出迅猛一拳，大力擊中了迎面而來的重刀側面，那把黑刀便直接應聲脫手飛出，「噌——」的一聲，插在了牆上！白嚴虎知道他這不是自漏空門，引人攻擊，而是腦中的反噬越來越厲害，確實是控制不住了，這在戰鬥中已經體現的越來越清楚……
「不用等老趙來了……」
他獰笑一聲，一手擒住沈煉腰間，將他半舉空中，另一手成爪形，直接抓向了沈煉傷重中劍的小腿！
「咔！」
「啊！」
鮮血嘩嘩的往下流。
白嚴虎的臉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刀都沒了，看你怎麼跟我斗！」
可就在這時！
突然。
有一種無比危險的感覺縈繞心頭，驅之不散！
「……誰說我……只有刀……」
手指上，一道黑紅色的妖異內勁，在白嚴虎震驚難言的眼神中火焰般升騰而出！
「受死吧！」
強忍著小腿處撕裂血肉般劇烈無比的疼痛，沈煉面無表情地強硬在半空中扭轉身形，錯身迴旋！從白嚴虎那鉗子一般的鐵手中脫出……也是在那一剎那，他將全身暴走的內勁順著那根手指，送進了他的心臟……
「噗——」
輕微的一聲響。
他黝黑的胸膛上，多了一個血洞，其內心臟，被粉碎。
氣息消散。
「這裡，只剩最後一個……」
拔刀剜出他眉心的屍晶，沈煉慢條斯理地混著血吞了下去，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