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做一個猛男！（三千六）
深夜，晴空，皓月。
在最後一盞燈也暗下之後，豬籠城寨更顯靜謐安詳。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正如暴風雨前的寧靜，空氣中充滿了風雨欲來的壓迫和緊張意味。
客廳里。
一片漆黑中，清冷的月芒透窗灑下。
時間已至深夜，沈煉卻沒有絲毫睡意，反而經過一番比較徹底的洗漱之後，更加精神了不少。
他重新綁好布帶，換好運動服，乾淨清爽的走出浴室，然後拖過大沙發，讓它正對著窗外朦朧的夜色，一切妥當之後，就這麼安靜地把自己攤在了上面。放鬆全身，只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窗外豬籠城寨的輪廓。角落裡，斜立著一把大黑傘……
自己剛到這個地方只短短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接連發生了太多事。進鎮辦卡、王胖子黑店、金樓救人、老爺子發飆、最後，是豬籠城寨的解散……而且，非但如此，明天也還會有一場、甚至幾場的硬仗要打……他需要時間、需要環境，一個人好好地理一理。
其實。
單從理性方面來冷靜分析眼前的局面，不難看出，他現在最佳的選擇就是隨大流直接離開這裡……即便外面虎狼成群，也總比現在這樣，等著完全的被動挨打要好過的多。
以他現在的實力，加上體內屍氣提煉轉化后的自發保護，相信只要和其他人保持一定距離，小心不被包圍，就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老爺子強歸強，但在有悟空、剛子、吳老六這三個重輕傷傷號的「拖累」下，恐怕也難以時時刻刻、面面俱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更何況還有小梅、陳光他們，簡單照顧病人自然綽綽有餘，可若想憑新提煉的武功就頂住一方壓力，一時之間，應該還是很不夠看……
這並非危言聳聽。
在知道了金樓的下場之後還敢來招惹，仍舊不要命地垂涎老爺子屍晶的人，不用想，除了膽大心狠之外，他本身肯定也會有兩把刷子，至少，也是三兄弟那個等級且人更多，勢更眾。這點，只要來者不是傻子，就毋庸置疑。
當然，在實力方面，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無論【一指禪】還是【鐵布衫】，都非一朝一夕能成，留下來……送死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
雖然他跟大家前後相處的時間很短，但這些最終剩下的人對他都非常不錯。
先受悟空這位「大師兄」的接引領路之情，沒他不知道還要再走多少冤枉路；又有小梅悉心照顧傷勢，然後是老爺子相贈屍晶，再是吳老六毫不吝嗇地傳授【鐵布衫】內外功……受人恩惠一個接著一個，到現如今，他們情勢危機，他實在是做不到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
「希望這次留下，能有點用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哦。」
沈煉剛剛低喃出聲，就聽有人在後方接話。
「至少，多一個人能多一分安全感，反正我自己是這麼想的。」
沈煉一愣之下回頭，就看到一個纖瘦的陰影正抹黑走過來，是小梅。
「還沒睡？」
「沒，睡不著，而且隔壁那沒心沒肺的傢伙打呼跟打雷似的，隔著那麼厚的一面牆都聽的清清楚楚……還是客廳安靜些，剛過來，就看到你在這坐著。」
「呵呵……他傷的比較重，情有可原。」
小梅抱怨著扭著手腕，靠在他身後的一個沙發上，半躺著閉目養神，沉默一會後，忽睜眼道：
「……聽那傢伙說，你是個很有主意、也很理智的人，我原以為……你也會走。」
沈煉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小梅則直起身看向他，又換做認真的口吻，繼續道：
「雖然……他沒有明說，不過，我能明白，他其實是很想跟你說聲謝謝的……」
小梅不是笨人，相反，伶俐聰慧，在某些方面，她比悟空還要敏銳。
此次事件明面上的的導火索雖然是金樓引起，老爺子屍晶招人覬覦，但老人現在既然已經下決心解散，就根本沒必要再在意這個人去樓空之後的剩下的空殼，那他和吳老六之所以還會留下硬接的最主要原因就只剩下，傷勢極重的悟空和傷勢更重仍在昏迷的剛子……
所以，每一個留下幫助的「不相干」的人，對他二人而言，都是一份深情厚誼。
「不用客氣……也不必悲觀害怕，老爺子的實力是我親眼所見，我不認為那些人有絲毫成功的可能。」
親身見證那驚天絕地的一刀，沈煉覺得，威力在其之下的任何招式，弱於老爺子的任何人都沒有畏懼的必要。
猛龍惡虎之後，何懼豺狼？
小梅笑了笑，她可沒見到過也沒經歷過，只聽到些隻言片語的描述，信心不足也是正常的事。
「……你和悟空……不是親兄妹吧……」
話一出口，沈煉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兩人之間並不熟悉，他本想換個好點的話題，但說出來之後才發現真是一如既往的蹩腳。
小梅聽完也是啼笑皆非，白了他後腦勺一眼：
「當然，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覺醒者之間，還有血緣關係嗎？」
「呵呵……也是。」
沈煉尷尬的抽動嘴角，這話問的確實白痴。
五年生死離別，又歷經蒙昧過後，連名字都多用的是來自另一份記憶的那個，又從哪來的共同和相通之處……
小梅明白他的意思，並沒在意，而是接下話題，道：
「我覺醒的時候時間很不巧，臨近黎明，光線陰暗，加上天上下大雨，地上一片泥濘，身邊還全是喪屍、屍獸，一大群覓食的黑嚙鼠和又長又噁心的巨型馬陸就在我眼前……它們等級雖然低，但數量真的很恐怖，而且還糾纏在一起蠕動啃咬，那畫面……」
回想起難忘的一幕，小梅打了個冷戰。
「他當時也剛覺醒，好像還不到兩周，正好路過，就順手把我救了。此後就把我當成了親妹妹一樣呵……咳，使喚，嗯，不過還好，只要給口飯吃，就任打任罵，有時候我就想，這跟養寵物有什麼區別……」
小梅雖然說的簡單，口氣也很不屑。
不過，沈煉都不用回頭，只聽話音就能想像到她此時此刻，臉上飽含的感激與孺慕。
「呵呵……看來，他往回帶人應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不是？」
一聽這個，小梅精神許多：
「恩將仇報的次數更多。可惜，不管你咋叮囑，就是不聽！傻乎乎犟的跟頭牛似的……」
沈煉：「……」
正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時候，有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臨近……
「篤篤——」
兩人噤聲。
「還聊著呢？大半夜的不睡覺……也跟老頭子聊會兒唄？」
沈煉、小梅：「……」
……
……
五分鐘后，樓頂天台。
「老爺子，你帶我們到這兒來幹嘛？」
銀月高旋，四周光線並不昏暗。
兩人上來之後，小梅四處看看，天台上除了那組還沒收拾的銀白架子鼓之外，還放著一個黑袋子，別的空無一物。
夜色陰寒。
這個時候上天台閑嘮，那純是……
兩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明天就有人來，怎麼也得稍微準備、武裝一番，也算尊重一下對手……」
老爺子說著轉過身來，眼睛一瞪:
「你們兩個小傢伙，還真以為我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覺找你們到天台挨凍！閑聊啊！」
兩人同時尷尬。
「咳……那您這是……」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背著手走向架子鼓旁的黑布袋……
準備？武裝？
沈煉和小梅一時不明所以，不過現今戰力有限，如果要準備後手，他們二人也確實是最佳選擇，只是不知道老爺子具體什麼意思……
「梅丫頭，你領悟的是什麼？」
「【迷蹤藝】，【華山心法】。」
小梅沒有半分遲疑，脫口而出。
老爺子點點頭道:「【迷蹤藝】是【迷蹤拳】精華套路，重眼力、腿功和身體協調性，你有【形意拳】和【八卦掌】基礎，實戰眼力、身體協調遠超常人，我再教你一套【金蛇游身步】彌補身法缺陷。」
話落，兩人同時一愣。
尤其小梅，雙眸驟亮，她沒想到老人對這新得來的武功竟然一清二楚！更沒想到，這次上天台來，竟他老人家要親自教導……
老爺子轉向沈煉:
「沈煉，你有【一指禪】心法為基，對【鐵布衫】能有一定的帶動作用，應該可以勉強拿得動那把黑傘，使用那把刀，又有錦衣衛粗簡的軍陣刀法，可以從『力』著手，重力、重勢，不重速……」
老爺子略微停頓，掃了他一眼，故作嚴肅地悠悠道:「……考慮，做一個猛男……」
「噗——」
那四個字一出口，本來嚴肅聽著的沈煉頓時噴了，一臉黑線。
小梅一呆，接著肩膀劇烈抖動起來。
一開始還臉色古怪的憋笑，但最終還是沒能憋住，看著沈煉瘦削修長的身體，笑的花枝亂顫:「哈哈哈……猛男……」
眼見沈煉臉色越來越黑，老爺子咳嗽一聲，瞪了小梅一眼:「別笑，好好聽著。」
小梅低下頭去，盡量不發出聲音，只是偷瞄的雙眼和快速聳動的肩膀顯示著主人的不平靜……
「咳……繼續，繼續，這樣一來，速度就是關鍵……另外，你應該會用弓吧……」
「弓術很一般，不過，我會用弩……」
「……弩箭不易附著內氣，還是用弓……我就教你以氣附矢之法和輕功【如影隨形】……都先別高興，這可不同於屍晶的簡單提煉灌輸，學不學的會全靠你們自己……明日或許兇險，多會點也有好處……反正你們兩個也挺閑。」
老人說完，先彎腰從黑布袋中取出一把摺疊式複合長弓扔給了沈煉，正當他舉著弓發懵的時候，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張身份卡滿不在乎地丟給他，口中隨意道:
「上次在金樓前表現不錯，這張身份卡就當做獎勵好了……梅丫頭，你先來。」
「哦。」
小梅趕忙應了一聲，悄悄看了沈煉和那張卡一眼，隱約明白了他的打算，沒有說話，直接跑了過去……
沈煉愣了半天，然後借著月光，仔細看向手中身份卡。這張卡上字數明顯更多，更詳盡，材質也要比悟空那張更好。逐行看去，在最先入眼的武功一欄中，第一個名稱就是【如影隨形】……
沈煉若有所悟，然後將視線上提，略過許多無關緊要，當看到名字和頭像時，不禁大吃一驚！
上面印著一個白皙俊逸、正淡淡微笑的青年，一頭稍長散發，面白無須，星眉朗目。
乍一看，其眉眼有他八分相似！
再看名字一行，三字清晰可見:
——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