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指頭禪，指天畫地！
吳老六背著手，面無表情地快步逼近，也不見什麼高明的身法，但他的身體卻始終保持著微微前傾的姿勢，挺直如標槍，將倒而不倒。
沈煉仍在小屋前閉目沉思，不聞不問。
兩人之間距離迅速縮短，眨眼之間，離沈煉不到兩米，硬功【鐵布衫】驟然催動，一隻銀灰色的鐵掌，瞬息即至。
「讓我看看，你領悟到了什麼……」
壓迫近前，沈煉深深吸氣。
無需細想，身體本能側步正身，右手食指做「金針式」提至胸前檀中，同時提氣順意，然後崩發全身內氣至指端……
閃電出指！
「哧——」
淡淡的破空聲，一道單薄但黑中明顯暗紅的氣勁附著其上！
一門上等的佛門禪功，硬是讓他練出了幾分詭異意味。
掌、指相接！
「鏘——」
聲音宛如金鐵相擊，清脆震耳。
兩人同時後退一步，吳老六手捂胸口，咳了兩聲，臉色木然微微發白。
沈煉呼出口中濁氣，晃了晃腦袋，慢慢睜眼，好像要把那陣吸收過後莫名針痛的後遺症甩出，這才見吳老六表情不對，趕緊上前忙問：
「六叔，你怎麼樣？實在抱歉，你突然一衝過來，我就忘了你先前受了傷……」
「……沒事。」
吳老六擺了擺手，平復體內躁動沸騰的內息，然後靜靜看著他，表情遲疑而鄭重，道：「可是……一指禪？」
少林七十二絕技對他而言還不怎麼陌生，【鐵布衫】便是從那些「高僧」處得來。
只是，這一指禪……
「嗯。」
還真是？！
聽到沈煉的回復，吳老六面上仍不見多餘表情，只微微點頭以示知道，但心裡卻吃了一驚，隨即胸中大石落地，鬆了一口氣。
【一指禪】是少林七十二絕技，指法之中的佼佼者，而且是唯一一門內外相結合的上品指法……很好，總算不負所望，難得，難得……
「看你剛剛的指勁，內功，已經解決了？」
「這個算僥倖，【一指禪】可以用其他內力驅動，最主要的還是導氣行功的特殊心法。澄觀和尚就是以【易筋經】修【一指禪】，可我根本領會不了。不過，好在指法總綱之中，還有一門叫做【鐵指禪勁】的基礎內功……」
「那就好。」
吳老六點點頭，看來傳言確實是真的。這樣一來，他對上姚春之流也算有了點自保之力，想起姚春、劉振東他們聽到聚會時臉上浮現的莫名詭秘表情，他心裡就一陣不安，總感覺要出事……
「不過……」
沈煉回憶著先前腦海中閃過的一幕幕詭異場景，還有現在對【一指禪】這門明明剛剛修習，卻又感覺已經熟悉到骨子裡的武功的怪異感受……
一切竟都只是因為一枚小小的屍晶……
「提煉屍氣武功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旁人的修鍊感悟都能吸收？這豈不是意味著修鍊武功沒有瓶頸？！而且也根本不用再耗費時間重新學習體悟？真是詭異，匪夷所思……」
吳老六僵硬著扯動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
「這就是『言傳身教』和『提煉吸收』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造成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對比！不然也不會發生那麼多徒弟貪心不足殺死師傅奪取屍晶的慘劇……」
說到這裡，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平靜地目視前方，眼神卻無焦距:
「……有一個人曾經做過一個很形象的比喻:體內屍氣就是彈藥，適用各種型號的「槍支」，每把槍不同，殺傷就不同。師傅教別人從無到有的擁有一種槍，並學會使用它，可這哪有直接從他自己那兒搶來的簡單，更別說，還附贈不少子彈和其他好槍……」
說完吳老六難看的笑了笑，便陷入了沉默，他的耳邊好像又響起了某個人說的那句令他們終生難忘的話：
「師傅，我想要你的槍，所有的槍……」
吳老六轉身看了看沈煉，目光深邃，不知道這次的，最終又會是個怎樣的結果……
那兩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剜在身上，沈煉即便明知道這份壓迫力不是沖著他的，仍感覺壓力倍增。
「六，六叔，這個，屍氣的顏色變化……是怎麼回事？」
吳老六即刻回神，這才慢慢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化為一成不變的死寂和寧靜……
話題岔開。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體內屍氣的純凈程度也有區別，所以即便修鍊同一種內功轉化提煉后的內氣顏色都不會完全一樣。但大多，應該都呈淡色，只是細微不同。像你這樣量少卻如此濃郁的暗紅色，我也是第一次見……」
沈煉對自己那怪異的暗紅不太在意，反正也沒什麼不適感覺，想起高根明發劍招時候的淡白色內勁，對吳老六的話有點明白了:
「這中間，可有什麼規律嗎？」
吳老六想了想，罕見地多說了幾句，道:「倒是沒什麼必然關係，不過從以前見過的那些來看。道門心法偏藍，佛門微金，一些邪功則是以淺黑、淡紅為主……還有一些性質極端的，類似【寒冰真氣】、【伏陽神功】、【天雷訣】，這些的顏色還要更深一點……另外，見到用這類武功的人千萬要小心！他們的武功路子雖然相對狹窄，但提煉而出的內勁卻尤其霸道，甚至有某些人都可以憑一己之力引動天地共振，顯現出超然現象……」
憑一己之力引動天象？！
沈煉一呆，他想想一下那種九天風起、四方雷動的震撼磅礴的場面，頓時一陣心驚肉跳，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確實，太危險！
可在心裡卻又抑制不住地激蕩起來。
僅隨手一刀，山崩地裂……
屍氣，還能引動天象？
這個世界高手的極限，到底在何處？
心愿越發堅實，對實力的渴求也更加強烈！不過，沈煉自己也清楚目前才剛起步，總想那些太不切實際。
他慢慢壓下心中激動，專註現在，就有疑點浮出水面……
他皺了皺眉。
六叔雖實力特殊，但細分下來不算太高，卻又能有如此見識，遇到那種層次的人也還能安然無恙，應該就是因為老爺子的緣故。
那也就是說，老爺子是跟那些人一個層面的人，甚至更強……
沈煉的眼睛逐漸睜大。
吳老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在尋思是怎麼回事，忽然也意識到自己話中不經意透漏出的含義，一邊感慨這小傢伙心思靈敏的同時，臉色微變，他清咳一聲，向著小屋走過去，口中道:
「除了這個，你可還有別的收穫？」
沈煉苦笑答道:「結果還好，可這吸收屍晶的過程真不想經歷第二次。到現在，四十多分鐘過去，我的大腦依然好像有根針在時不時扎一下……」
吳老六腳步一停，想起某個傢伙很危險，很不負責任的行為，又咳了一聲。
「除了【一指禪】外就剩下對人體穴道的精確認識和一點入門禪理……」
「哦？」
吳老六回頭，饒有興趣道:「禪理？」
「就是一指禪和它的由來，感覺很有意思。」沈煉說著，豎起一根食指，嚴肅道:「六叔，你看到了什麼？」
吳老六隻瞄了一眼，臉一拉，沒好氣地擺手:
「少來那些亂七八糟的……直接說。」
沈煉笑了笑，直接解釋道:
「簡單講，就是從前有位佛法極高明的禪師，當旁人向他問法求道的時候他就豎起一根手指，旁人就皆能從中所悟……久而久之，一指頭禪，也就天下聞名。不過，每個人領悟不同，那根手指的意義也就不同。就像澄觀和尚，他太呆太老實，所以領悟的也就中規中矩：一指即是一心，也就是從一而終，心無旁騖的意思。所以他一心向武、一心參禪……不懂其他蠅營狗苟，才被人耍了又耍……」
吳老六聽的有趣：「那你呢？」
沈煉微微一笑道：「我是太懶，所以當時領悟的第一印象，就是想起了一個人，一個簡單的動作……」
說話間，沈煉伸出雙指，一指指天，一指畫地。
天上地下，唯我如一！
吳老六眯了眯眼。
「見到老爺子先替我謝謝他，這份恩情，以後我一定會報……那我先去看看悟空……」
「等等。」
吳老六叫停沈煉，自顧自走進了小屋，沒多久，拿著一摞紙走了出來。
「這些，你帶回去，也給猴子看一看，但一定要謹記，在全部記牢之後立刻燒掉。」
沈煉低頭一看，當先一頁的最上方寫著一行字：
「鐵布衫，行功心法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