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空

  五天後，「火獅」傭兵團第四分隊隊長沙迪克終於趕至。


  「怎麼就你一個人？」格里芬一副鬱鬱不樂的神情，似是壓抑著滿腔的憋屈。不過也難怪他會這副模樣，眼睜睜看著敵人近在咫尺卻無可奈何，換做是誰也不會好受。


  「誰說只有我一個人——」沙迪克揮了揮手中的法杖，身後的骷髏軍團一陣躁動，發出一陣咯咯作響的聲音。「沒用的廢物，叫來再多也無濟於事，不是嗎？」


  格里芬的部下們朝這個狂傲的巫師投去不滿的目光，只見這沙迪克一身灰袍，一頭銀髮緊緊束於腦後，窄長的臉上，一道傷疤從額頭穿過右眼止於耳垂之下，他的法杖頂端鑲著一具切掉下頜的頭骨，頭骨囟門處刻著一個微縮化的魔法陣，看著像一道不祥的符號。


  「礦洞就在那片樹叢後面——看到了嗎？」


  沙迪克順著格里芬所指之處望去，只見那洞口處，一名屍鬼以背部朝外的姿勢站定，一動也不動，彷彿像是被它的操控者所遺棄，又像是在引誘著什麼人上鉤。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些天來你毫無辦法。」沙迪克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你沒有輕舉妄動是對的，要不然隨時可能全軍覆沒。不過我覺得有點奇怪，那個死靈法師就這麼一直躲在洞裡面不用吃喝的嗎？」


  聽出沙迪克話語中的嘲弄，格里芬忍住心中的無名火，將整件事的過程詳細地講了出來。聽罷，沙迪克沉吟道：「毫無預兆地出現，並且能在一瞬間逃離……聽你這樣描述，這無疑是閃爍術，但閃爍術有諸多限制，不僅需要刻畫魔法陣，還得吟唱複雜的法咒，而且最關鍵的是——閃爍術無法在短時間內連續使用。」


  「不錯，這個問題也困惑了我很久，我始終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能在戰場上來去自如。這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但奇怪的是，對方為什麼不向你發起攻擊呢？」沙迪克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對方掌握了這種法術，要殺你應該是易如反掌才對。」


  格里芬冷哼一聲，說：「在空曠之地，我不懼任何人。」


  「也有另一個可能——他們本來就沒打算要和我們衝突，他們要的只是三色岩。」沙迪克見到地上有數具用草席隨意蓋住的屍體，又問：「這些是什麼人？」


  「這些都是逃兵，全被我捉了回來就地處死。」


  「正好可以為我所用。」沙迪克轉過頭對著格里芬的部屬們陰陰一笑，眾皆膽寒。


  「你打算怎麼對付那些屍鬼？」格里芬問。


  「很簡單，直接衝進去即可。」


  沙迪克召來一個手持短匕的高大骷髏，從法袍中取出一個似是裝著藥劑的瓶子遞給骷髏；又取出一團黑色的事物，將那東西嵌進骷髏空蕩蕩的眼眶中。他將骨杖對準礦洞，身後的骷髏兵便朝目標衝去。


  這些骷髏兵或持砍刀，或持長劍，或持騎士長槍、匕首，有些是用骨頭削制而成，有些則是貨真價實的兵器，在一陣陰翳的響動之中，骷髏兵將洞口的那具屍鬼團團圍住，瞬間將其剁成一堆烏黑色的肉醬。


  「就算將它們剁成肉醬，也會隨時爆炸或化成毒霧。」格里芬提醒道。


  「我知道。」


  只見剛剛那個持著短匕的骷髏打開藥瓶，往屍鬼身上倒了一些東西，那屍鬼立刻劈啪作響，不消一會，便化為屍水，將附近的泥土都浸染成了黑色。骷髏軍繼續往礦洞衝去，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外。隨後沙迪克閉上右目，低聲吟唱咒語，視線即與短匕骷髏的眼眶相連。


  骷髏軍行至最深處，沙迪克看到了這樣一副情形：礦洞內一共有二十四名屍鬼，只見有的屍鬼在持鎬刨土；有的屍鬼在挑揀原石；有的屍鬼在清除粘附在原石上的雜質與泥塊；有的屍鬼則負責裝車並清理篩除后的廢土泥塊。所有屍鬼的動作皆精妙簡練，整個開採工作在令人驚嘆的嚴整秩序下進行。沙迪克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心知這個死靈法師的實力在自己之上。


  這些屍鬼們發現了入侵者，所有頭顱齊刷刷地擰轉過來，緊接著，屍鬼們竟微微抽搐了起來。沙迪克冷哼道：「果然。」


  一聲轟天撼地的爆炸聲從礦洞中傳出，沙迪克與骷髏之間的視覺聯繫登時中斷，隨後傳來一陣落石聲，響動越來越大，已成坍塌之勢。


  「不！不！不！」格里芬不甘地吼道。


  「這個仇，我一定會報！」沙迪克顫抖著說：「我會讓他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