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阻擊戰(二)
荒夏步兵趕到,無疑是一場及時雨。本來已經準備截斷人群的胡人騎兵,頓時遇到了對手。外圍長槍林立,內部三弦弩箭如同雨下。根本不需要瞄準,只需上好弦后,抬手便射,都可以射翻一個胡人。內部的五十餘名弩兵分成兩個火力延時分隊,保證弩箭射擊頻率。
「嗚。」胡人沉悶的號角聲還是吹奏,騎兵來的快,退的也快。號角聲響起不過十餘息,扎入陣中的胡人已經盡數退走。
「末將來遲,請太祖責罰。」雲典滿臉疲憊,對著羅川就是一拜。
「你做的很好,先救治傷員,帶隊儘快撤離。」羅川周身浴血,方才短暫的戰鬥,整個隊伍被切下了一大塊。估計民眾的傷亡不下千人。雲典帶來的荒夏步兵,並不多,大約就兩千來人。抵擋胡人前鋒已經十分勉強,若是等到後方胡人數萬大軍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在雲典分配下,士兵們分散到各個位置疏通人群。這些難.民看到這幫平頭的士兵打跑了胡人,一時將荒夏士兵當做了救星,在士兵引導下,加上方才受到的驚嚇,本就輕裝的難.民們,速度再次提升。
速度雖說快了少許,但是羅川臉上依舊愁雲密布。隊伍又不能分散,一旦分散之後,這些人大部分都不能進入荒夏。而且即使分散,對胡人大量騎兵來說,不過是多廢些時間罷了。人始終是跑不過馬的,只求荒夏騎兵早些趕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胡人前鋒軍退走,並沒有離開逃難隊伍太遠,放緩速度始終在其後跟隨。
「將軍為何讓大家退回來啊,剛才我們一定可以勝的。」一個隊長摸樣的胡人,對著符成疑惑的問道。
「對面增援的是精銳,剛才粗略交鋒,我軍已傷亡三百餘人。要吃掉他們我軍傷亡太大。」符成手中還把玩著一支荒夏的弩箭,對箭頭的材質和做工十分好奇。
「將軍,可是攔不住他們,大王怪罪下來怎麼辦?」胡人隊長一副生怕符堅怪罪的摸樣。
符成將箭身折斷,小心用獸皮包裹住箭頭,放入了口袋之中。這才不緊不慢的回答手下隊長的問題。「第一,我軍長途奔襲,人力馬力,都不是最佳狀態。第二,對方軍陣嚴密,武器精良,若是硬攻勝負還在五五之說。第三,方圓兩百里內並無高山險阻,他們隊伍那麼長,我軍想攻擊哪裡還不容易。另外最為重要的是,大王何等愛惜族人生命,若是傷亡過大,那才是不能給大王交代。」
胡人隊長聽完,點了點頭,雙眼對著符成露出火熱的崇拜。「大將軍,果然計謀無雙。」
符成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個眼神,大將軍這個稱號,果然悅耳無比。「好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大部隊慢慢吊著他們尾巴。分出一些遊騎兵用羽箭騷擾,切記不可衝鋒。」
「諾!」胡人隊長領了任務,便飛快的分配了下去。
「不好,胡人騎兵又來偷襲!弩箭手還擊。」隊伍當中一段,小隊和胡人遊騎兵,開始了交火。胡人也是狡詐,並不突然隊伍當中,奔跑到百步左右就開始瘋狂的飛射,他們所射目標並非軍士,而是直接對著平民。
每次胡人偷襲,都會射傷大量平民,為隊伍再添一絲負擔。
「太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雲典看出了胡人的目的,思前想後礙於手中資源,根本沒有破解之法。
「繼續前進,胡人羽箭應該不會太多!」羅川說到這裡整個聲音滿是冰冷。救百人還是救萬人,羅川選擇後者,並且還會給這百人報仇。
雲典欲言又止,「我們帶的弩箭也不多啊!」沉吟一會,雲典借了一匹戰馬,開始沿著隊伍奔跑。「下一輪不要用弩箭還擊。」
果然胡人再一次派出遊騎奔射,這一次隊伍之中沒有弩箭壓制,傷亡更加慘重。傷了平民,也傷了戰士。
一名隊長摸樣的年輕戰士,背上一隻羽箭直透胸膛。荒夏步兵甲只有胸前有銅皮保護,後背卻是沒有。
「兵哥哥,胡人跑了。」戰士懷中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紅撲撲的小臉滿是歡喜,小傢伙家人在胡人第一次衝擊下就死了。是這個讓他叫兵哥哥的『大將軍』救了他,剛才自己都看到一隻胡人射過來的箭飛向自己了,兵哥哥又救了自己。
「嗯,聽話跟著這個兵哥哥走!我要去打胡人了。」年輕的隊長招呼過一個士兵,將小傢伙塞給了對方。然後他慢慢的隱沒在了人群之中。不知何時,年輕的隊長帶著眷戀在人群中噗通栽倒。
「將軍,他們的士兵看來是沒有箭了!」胡人隊長還覺得惋惜,要是前鋒軍多帶些羽箭,剛才一輪就會把那些夏人打崩。
「大王他們也快到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有些戰果才好交代。諸位聽令。」符成頓時一臉嚴肅。
「一隊吾派你領八百人從中間截斷夏人難.民!二隊分出五百游騎騷擾前部隊形。三隊你領千騎不計一切後果,只求殺傷。」
胡人騎兵來的很快,最先接敵的是隊伍中部。「準備接敵!」小隊長大喊一聲,士兵們飛快組織起槍陣型。
胡人的目標是平民,對組織起槍陣型的刺蝟毫無興趣。若是沒有弩箭,胡人絕對會一擊奏效,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陣中一個個弩兵手中弩箭發著寒芒。「放!」
弩箭帶著劇烈的呼嘯聲,穿過了林立的槍陣,一頭扎進了胡人的衝鋒隊形。只見密集的箭雨瞬間將騎兵陣型咬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這次的騎兵衝鋒與先前不同,這次衝鋒並非長途奔襲,衝擊力更加巨大。弩箭可以做到大量殺傷,但要攔下胡人鐵騎還不夠。絕對不能讓胡人將隊伍截斷,這是雲典早就下了的命令。
「長槍兵準備!衝鋒!」小隊長放棄了槍陣,以區區血肉之軀,赫然沖向了胡人鐵騎。
「大夥快走!」一名平頭士兵,對著身後的平民大喊一聲,根本沒有顧忌那些已經被踩得血肉模糊的戰友屍體,手持長槍亦然向前奔跑。
隊伍中的難民看了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先前隊伍中也有些許感動,但只是其中一部分。這一次以血肉之軀衝鋒胡人騎兵的場景,不少人內心之中有了一絲說不出的酸楚。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不知你家在何處,更不知你年紀幾許。我知你為吾擋箭,我知你面對鐵騎洪流勇往直前,更知你們並無索取…
這個時候難民心中對這些平頭小夥子自稱「兵」這個字彷彿有了理解。
「列隊!準備!」又是一個百人小隊趕來支援,年輕的隊長。正準備衝擊向前,一隻枯瘦的大手緊緊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一個佝僂的老人,老人渾濁的雙瞳中散發著智慧,「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小隊長輕輕拉開老人手。「我是一個兵!」
「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