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谷外荒堡
不出荒夏，不知天下悲。
按照洪老的所指的大致位置，出了荒夏向東三十餘里路，見到了第一個堡壘。此刻堡壘中已經長滿了雜草，殘垣斷壁已經被不知名的蔓藤爬滿。偶爾兩隻小動物受到驚嚇從雜草中衝出，飛快鑽入廢墟之中消失不見。
「太祖，整個堡壘都沒有人了。」雲塵帶著斥候兵向羅川彙報。
羅川點了點頭，「先進去看看，對了以後不要叫我太祖，叫我將軍即可。」
羅川此行除了魚過就只有雲塵的斥候小隊，在雲塵的帶領下，十餘人牽著戰馬，跨過了斷壁進入了堡壘之中。
堡壘規模不大，房舍百餘間，難得從中找出一處稍微完好的房屋。看太陽西斜幾人準備在此休息一晚。
房舍房門大開，兩扇門因受到劇烈的外力，而呈現一股怪異的傾斜。推開房門大堂正中一張四方桌被利器砍去了一角，幾張凳子倒在房內四處。大堂正右方一個土製灶台，其旁還有些許柴火。左面房屋半掩，羅川想要推開房門，不料被什麼東西卡住。
稍微用力，門後傳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房門大開，床上一具白骨靜躺，白骨右手邊還掛著曾經作為衣服的布條，破爛的褲子退到膝蓋之處，胸口心臟處幾條肋骨整齊的斷裂。
床邊一個小小的骨架，頭已經滾到了床下，就依靠在床頭。
門后因為羅川推門的原因，整個上身的骨架散落斷裂。
羅川閉目彷彿再現了一年多前，這個房間主人所面臨的災難。胡人大舉攻破堡壘，男人從外面趕回，讓妻子和孩子躲在卧房。稍後胡人找到了這個房舍，他們破門而入，然後找到了這一家人。男人想拿起手裡的武器反抗，被胡人一刀劈砍在地。然後胡人強暴了他的妻子，稍後並從床下抓到了躲在裡面的孩子，一刀將孩子的頭顱砍下，屍體就丟在了床邊。發泄完****的胡人，一刀捅死了妻子，然後揚長而去。
男人並沒有死，他的血不斷從傷口湧出，絕望的他想爬出房門，無奈沒有力氣將門拉開。
「把這家人埋在一起。」有些話羅川不會說出口，他會用實際行動回報這些畜生。
三口之家就被埋在了院子之中，羅川對著壘起的小土堆重重的鞠了一躬，「願你們在天國保佑吾等，早日驅凈胡人，還大夏朗朗乾坤。」受到大魚部的影響，羅川現在也希望死去的人真的會在天國快樂的生活。
鞠躬完畢，羅川起身正欲回屋。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濃烈的殺氣，其後耳朵聽到了弓弦的顫音。身子一歪，單手化抓，一把抓住了飛來的武器。
「敵襲！」雲塵冷汗頓時冒了出來，這裡竟然有敵人，這是他這個斥候做的不到位啊。
雲塵帶著幾個斥候兵，瞬間化作獵豹，對著偷襲的殘壁撲了過去。
羅川看了一眼偷襲的武器，箭尖是木頭削尖而成，箭尾也沒有羽毛，胡人是不會用這種箭的。「抓活的。」羅川對著已經撲到殘壁的斥候們大吼一聲。
不一會，殘壁後方就傳來一聲稚嫩的尖叫聲。雲塵三兩下扣住這名偷襲者，就推到了羅川身邊。
對方是個小孩，比魚捷還要小上一些，一頭雜亂的頭髮，身上衣褲破洞處處。小臉髒的看不清五官，一雙眼睛帶著濃濃的仇恨盯著羅川。
「放開他。」這個小孩引起了羅川的憐憫之心。他應該是這個堡壘的人，在這鬼堡之中獨立生活，一年多來不知道吃過多少苦頭。
羅川輕輕拍了拍小孩肩頭，小傢伙警惕的躲開，仇恨的眼神中帶了少許疑惑。
「別怕，我們也是夏人。」羅川露出一副善意的微笑。
聽到羅川如此說話，小傢伙眼睛中閃爍幾下，仇恨沒了疑惑卻是更多，漆黑的小手指了指羅川的頭領。
羅川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肯定是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這些人都是統一的短髮。沒有如其他夏人一樣束籍。
羅川自然沒法跟他解釋，是自己習慣了現代的短髮。笑著說道，「你看我說的是夏人的話，你看我的眼睛和頭髮跟你一樣黑，你看我的皮膚…咳咳。」小傢伙實在太臟，羅川吐了兩口唾沫，將小傢伙胳膊上的灰塵搓掉。「我們的皮膚都是一樣的黃色，所以我們都是夏人。」
說道這裡小傢伙似乎信了，看著羅川幾人一身打扮滿眼羨慕。指了指雲塵收繳他的破弓，示意還他。
「給給給，我還要你的不成。看到沒，這是弩，比你那破玩業厲害多了。」雲塵將那把劣質破弓還給了對方，又拿著他的弩晃了晃。
小傢伙拿著他的破弓，寶貝的收了起來，那副神情彷彿在說，我才懶得稀罕你的東西。
「小啞巴，挺倔！」雲塵調笑道。
「你才是啞巴，我叫李凌。」小傢伙突然出聲，著實讓大夥吃了一驚。
「雲塵你的偵查工作不到位啊。」羅川明白雲塵為啥突然之間話多了起來，那是因為漏掉偵查是一個斥候不合格的標誌，雲塵心裡難過，又不能表現出來。羅川了解自己這些老部下的心思，直接點出來反而能讓他心裡舒服些，羅川也相信經過這次之後，雲塵的偵查工作一定會做的更好。
「好了，先布置外圍警惕工作，斥候兵交叉吃飯。魚過生火做飯。」羅川安排完，見小傢伙想要離開的樣子，直接說道，「先留下吃個飯唄。」
小傢伙雖然相信羅川他們是夏人不會傷害自己，但是一分警惕，三分傲氣。「我有吃的，我回去自己煮！」
「麻蛋，你有個屁吃的，當真老子看不出來啊。」小傢伙這幅德行比起自己剛到大魚部落時羲他們還要慘，明顯長期食不果腹。
「嘗嘗這個！」羅川從掛扣的乾糧袋中掰下一塊干膜。這是小麥碾成粉后做成的，味道比起地球的各種美食或許有差距，但在這裡羅川可以說這一小塊乾糧就是最美味的東西。
小傢伙咽了咽口水還是不想接，羅川直接拉開他的手，放在手心。「吃吧！」
拿在鼻子上聞了聞，彷彿做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將這塊小饃放到了身上的布條包好。「謝謝你了！我要回去。」
這個小傢伙為什麼喜歡獨來獨往去，饒是美食的誘惑也能忍住，羅川想不明白。但是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要獨自活下去實在太難。眼看小傢伙就要走遠，羅川心思急轉，大吼一聲，「你想不想為你家人報仇？留下來，我帶你殺盡天下惡胡。」
羅川話音落下，小傢伙步子停下了，肩頭劇烈聳動…
羅川慢慢靠近，輕輕將小傢伙掰過身子。此時小傢伙已經淚流滿面，兩行熱淚將臉頰的烏黑沖走，留下一條蠟黃痕迹。「相信我，我能做到。」
「哇…」小傢伙終於大聲哭了出來，哭的是心頭的苦，哭的是滿腔的血。「殺光天下惡胡。為我家人，為我族人報仇。」
「嗯，為我們的族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