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未曾設想的道路，【意】（4k）

  清冷的月光下，一個消瘦而高挑的人影佇立一方，站在一塊較為平攤的地麵上。


  細密的好似遮天蔽日的叢林，極為少見的有了疏漏，空處一塊明亮的天空。


  而那人，正是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幽幽神思，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問題。


  當然，艾倫所關注的，並非是對方所表現出來的神態，也並不是因為這樣行為藝術一般的舉動而驚訝。


  他之所以停下腳步，是因為，對方的身份。


  邁洛克·德古拉，血族八大氏族之首，德古拉氏族的族長，也是血族議會目前的議會長。


  當然，雖然大家都是知道對方隻是被擺上台麵的靶子，但是能夠做到這個位置，本身就代表了一些不凡之處。


  隻不過，在之前的時候，艾倫一直沒有看出來。


  甚至於，對方那弱到不行的戰鬥力，讓艾倫實在是搞不清對方的路數。


  畢竟，簡直是表現太過拙劣，常人哪怕是演都演不出來那種程度的愚笨。


  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並非是藏鋒守拙。


  這就讓艾倫很是不解。


  不過，今晚，在這裏艾倫看見了對方之後，他覺得，可能，他能夠搞明白對方這一次參加這個比賽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了。


  屏氣凝神，斂心靜氣。


  無形的“勢”在一瞬間透體而出，卻好似清風微塵，全無半點動靜。


  艾倫心神收斂，心如大日高懸，巡照周天，洞察四麵八方無窮盡的變化動靜；意如鏡湖印月，映照出一切的的細致微弱之波動。


  艾倫一心二用，一邊小心翼翼的關注著邁洛克的動作，一邊把握著心神身體的反應，不至於有絲毫的波動、反映。


  就這樣，艾倫雖然身在邁洛克千米之外，但是邁洛克卻並沒有發現絲毫。


  甚至於，他的靈覺，精神意誌等已經蔓延了過去，覆蓋了邁洛克身周天地。


  但是對方卻也依然是毫無所覺，隻是靜靜的望著夜空。


  艾倫和邁洛克，兩人一者望月，一者佇立，卻都是極有耐性，按兵不動了近乎兩個小時。


  知道月落中天，天上的明月時候也要開始加速下落的時候，邁洛克方麵，才真是有了動靜。


  唰！

  一道颯然如流星迅疾的身影一掠而過，穿過了冥冥暗暗，幽幽混混好似夢魘鬼蜮一般的密林，來到了邁洛克身旁。


  不過，似乎是為了小心，又似乎是為了謹慎，對方並沒有出現在月光之下。


  腳步半踏，落在了陰影的邊緣，麵目卻正好背對月光，隱藏在陰沉的黑暗之中，被人看不清晰。


  當然，如果是這樣，還不夠保險，畢竟相較於五感的感知，基於五感又超脫了五感的【靈覺】等感知根本不會受到這種小技巧的影響。


  但是，他頭上帶著的麵罩，縈繞的隱約晦暗的氣息，真真正正的遮蔽了他的真麵目。


  不露絲毫，保密無比。


  艾倫的【靈覺】蔓延而去，卻也是短時間內無法洞察這麵罩的防護，無法看見對方的真正麵目。


  當然，並非是不能，而是如果要做到那一步的話，必然會被對方察覺，打草驚蛇。


  所以，艾倫隻是將精神意誌，【靈覺】等放在對方身周，小心的捕捉著氣機牽引之變化，試圖找到漏洞。


  但是更多的，隻是希望從他們兩人的身上得到雙方密謀的緣由，而不是暴力破解。


  “東西呢？”


  邁洛克沉聲開口，語氣肅然。


  其氣度不凡，宛如久居上位，發號施令養成了一種莫大的威儀。


  這樣的邁洛克，才真有了幾分血族八大氏族血族議會議會長的氣概。


  甚至於，艾倫無法將對方和那個在白銀階高階手下左支右絀，甚至狼狽敗北的家夥聯係起來。


  畢竟，兩者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一個是人中龍鳳，一個是糞土泥牆。


  當然，邁洛克定然不至於到了糞土朽木的地步，畢竟再怎麽說也是一個白銀階的強者。


  隻是，兩者之間的形象差距著實過大，讓艾倫也生出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


  【不對勁，為什麽我會對對方生出這樣小覷的心理來？】


  【哪怕對方的戰鬥力再怎麽不堪，但就憑對方德古拉氏族族長、血族八大氏族聯合議會議會長的身份，我就應該在心中警惕，甚至分出諸多心力去關注。】


  【而且，對方這一次能夠為了帝國參加這個大陸超凡比賽，這本身就是一項不正常的事情。】


  【更別說對方似乎還和亞力克那些人攪合在一起！】


  【我之前下意識的輕視，著實有些不對勁。】


  心中這樣想著，艾倫心中的驚疑不定愈發濃烈。


  他強自沉下心來，壓下了諸多繁雜的心思。


  將原本寧靜澄澈好似明鏡一般的心湖存思冥想，化作了一彎水波湛湛，好似月華灑落凝聚而成的月牙灣。


  不過，如果仔細看去，那麽就會發現，這好似月牙一般的水灣，鋒芒無量，銳利無雙。


  是刀，是道！

  若說心靈境界，艾倫在大師級技巧加持下已經修持到了一種極為高深的地步。


  心如明鏡，更是艾倫最平常保持的狀態。


  但要論他最熟悉，也是最擅長，更是最能發揮他力量的姿態，卻是如同當下這般。


  心如刀，心如道！


  斬盡一切！勘破一切！

  所以，艾倫很快的就完成了自檢，發現了那本來宛如明鏡一般，琉璃無暇碧宇無痕的心湖上出現的些微塵埃。


  這塵埃極小，若非是艾倫全力檢查，幾乎不可能發覺。


  畢竟，心湖本來就是一個在存與不存，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映照。


  其本身，可以說是無限小，但也可以說是無限大。


  它本身並沒有具體的形態，也沒有具體的大小。


  隻是因為艾倫覺得它應該如湖，應該廣袤，應該平靜，應該澄澈，應該琉璃無痕，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心相映射。


  但它本身就並不是一個可以具體捕捉，具體測量，具體形容的東西。


  甚至於，其本身就是漫無邊際，就是時大時小。


  所以，若非是艾倫起了念頭，一寸寸的檢查，一點點的探測，還真不能找到心靈上的那點塵埃。


  不過，既然找到了，艾倫也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這“塵埃”的本質，艾倫估摸著就是什麽【潛意識影響】之類的法術在他心靈上的痕跡。


  又或者，稱為【錨】也行。


  邁洛克當初敗於一位白銀高階的卓爾精靈這件事，本身就是在對各位觀戰者種下心錨。


  當然，對於聽聞了這件事的人也是如此。


  隻不過，越是直觀，越是直接的信息接收者，所受到的心錨效果越強，像是其他什麽後來聽說的，經過了七拐八繞失真了不知道多少消息的人，就幾近於無了。


  當然，這消息並沒有什麽大的害處，甚至於，可能有些人過不了多久就忘了。


  但是，當邁洛克需要的時候，當他再被人看見的時候，他卻是可以啟用這一道後手。


  讓人對於他不自覺的產生輕視的心思，進而影響判斷和心態。


  至於為什麽他能夠做到這一點還不被當時作為裁判的諸位黃金階強者裁決。


  艾倫在洞察了那心靈上的“塵埃”之後，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很簡單，因為這並非是【超凡】的，基於【魔能粒子】而產生的能力，亦或者說什麽法術，秘法之類的手段。


  其本質，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心理學】學科的深度能力應用。


  這就很有意思了！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艾倫也是不由得對對方刮目相看。


  很久之前，艾倫曾經和雷納德談論過類似的問題，探討過超凡職業的本質。


  雖然當時的所得所悟在現在看來還有瑕疵，但是其中的重點卻是沒有謬誤。


  那就是，“所謂超凡職業，就是對於【魔能粒子】的吸納、消化、使用，是基於此延伸出來的一個完整而合理的體係。”


  超凡職業的核心理念和整體框架可能出於哲學的思想，也可能出於理念信仰。


  這些並無大礙！


  你擁有什麽樣的思想，把握什麽樣的理念，產生如何的哲思，其實都無所謂。


  能不能建立屬於自己的超凡職業，或者說是超凡體係，最主要的，是你能不能結合自己的理念，結合自己的思想，在【魔能粒子應用操縱】的框架下，建立一個合適的體係。


  這其實是一個不斷實驗的過程，也是一個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的過程。


  當然，究竟是山就我還是我就山，這就看個人的能力想法了。


  有些人被現實打敗，覺得自己做不到自己預想中的程度，無法達到自己理想中的完美，所以就會不斷的降低要求，達到足以實現的平衡。


  而有些人，就百死不悔，哪怕一直達不到最渴望的目標，卻也絲毫不調低標準，不修改理念，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一代不行就兩代，兩代不行就十代，隻要堅持，總有可能。


  此二者，都是現在的超凡職業起源之可能。


  而當初的時候，艾倫也是和雷納德討論過【心理學】這種職業學科能夠誕生出什麽樣的超凡職業的。


  不過，這個問題談論到最後，他們卻也是擱置了。


  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問題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超凡五道，【靈體意技氣】。


  而當今天下，眾多職業者之中，戰職者以【體】入道，施法者以【靈】入道。


  卻唯獨沒有以【意技氣】踏上超凡之道的職業者。


  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三者，太過縹緲。


  如果說通過【靈】【體】兩者修行是攀天梯，登天門，雖然困難但是卻也是腳踏實地，步步穩妥。


  那麽【意】，基本上追求的就是枯坐百年，一朝得道，太過縹緲。


  【技】倒是實際，也是起於微末，但沒有足夠的【基礎】支撐，根本毫無作用。


  而想要單單練技而達到不受其他四維也可橫行無忌的地步，那真就是太難了，基本上毫無可能。


  【氣】則更是縹緲，沒有達到白銀階，連生命力衍化而出的奇跡之力都沒有，還練個什麽鬼，想要一來就上手，幾乎白日做夢。


  所以，基本上沒有這樣的職業。


  當然，沒有這樣的職業，並不代表著超凡曆史上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


  隻不過，這三條道路講的是資質，講的是天賦，並不有著普遍性。


  而艾倫和雷納德當初並沒有談論下去的原因也正在於此。


  從【心理學】這個學科上誕生出來的職業，如果往【靈】的方向靠，那麽出來的職業雖然有一定的獨特性，但是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有太大的發展。


  畢竟相較於其他已經衍生出了一個完整體係，足以讓在這個方向上的絕大部分職業者滿意進階的基礎職業，隻是萌芽，轉職樹上空空蕩蕩的【心理學】超凡職業很難讓人滿意。


  這很難預測未來，把握方向，有著極高的討論難度。


  但如果往【意】的方向上靠，那麽就更沒有討論的意義了。


  因為，走這一條路的，純粹就是吃天賦，看的就是資質如何。這不是職業能夠決定的，也不是一個能夠普及的道路。


  隻不過，雖然艾倫和雷納德當初並沒有就這個問題談到最後，但是卻也在兩人的思想碰撞間獲得了不小的裨益。


  那種對於基於【心理學】學科土壤上生長出來的超凡職業的可能，那種如何誕生如何成長具有何種能力的遐想，都對艾倫起到了極大的指導作用。


  又因為他那敏銳的好似能夠看破虛妄，感悟天地運轉的靈覺。


  他清晰的發現了，邁洛克的真正底細。


  邁洛克·德古拉，走的正是【意】這一條道路。


  想通了這一點，艾倫也是明白了過來，為什麽此前邁洛克在擂台上的表現回事那麽拙劣了。


  他的確沒有在演，沒有故作蠢笨，因為那的確就是他的真實狀態。


  但另一方麵，他也在演，因為他用的，並非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拿手的心靈之道對敵，而是用著最為稀疏的戰職者的戰鬥方式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