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戰終（五）（4k）
虛空混沌晦暗，帶著冥冥的色彩，時間、空間，前後，左右，一切的方位，一切的概念都在顛倒、變化，分不清晰。
艾倫虛弱卻堅韌的精神感知如同細密的鋼絲朝著虛空蔓延，雖然毫不起眼，卻韌性十足。
但可惜的是，就算是艾倫已經拚盡全力，在反應過來的第一瞬間就做出了果斷的決定，但仍舊沒有抓住那個暗中下手的家夥的尾巴。
焦慮、擔憂在艾倫的心中蔓延，吞食著他原本堅若磐石的心靈。
“滋滋！”
突然，就在艾倫陷入自責而無法自拔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的好似信號不好的電流聲響。
從艾倫身體上蔓延出的頹喪氣質豁然一鬆，變得淺淡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淤積。
“艾倫，聽得見嗎？”
“聽得見，聽得見。”
聽到巴克那熟悉的聲音，艾倫低落的心情終於有了托底，不再無止境的下沉。原本頹喪的心中也是猛然升起一股期望，用一種有些急切的語氣期望道。
“不用擔心，奧斯汀不會有事的。”
聽到艾倫的回答，巴克也沒有耽擱，以一種極為迅速的語調，讓艾倫的期望變成了現實。
聽聞此話，哪怕艾倫的眼瞳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功用讓艾倫的麵容顯得有些猙獰，但是在這一刻，艾倫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安定，卻是顯現的一覽無餘。
“謝謝巴克大叔。”
艾倫強忍住激動的心情，對著巴克感激道，語調微微顫抖，帶著些失而複得的喜悅。
隻不過，還不等艾倫更多的抒發自己內心的激動和對於巴克的感激，巴克就已經先行掛斷的通話。
當然，艾倫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先不說對方本來就是來幫忙的，單是巴克現在為他們做好了托底，幫他們保住了奧斯汀·奧古斯都，就不得不讓他們承對方的這一份情。
而且，巴克現在的境況是如何危險艾倫又不是不清楚。
在那種震動虛空、破碎空間的激烈戰鬥中，巴克能夠抽空回艾倫一兩句就很不容易了。
雖然巴克強，但也不能太浪啊！
要是一不小心和艾倫交談的時間太長被其他人抓住破綻，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此時的迪爾諾城之中，可再沒有其他的和艾倫他們處於同一陣營的黃金階強者了。
所以，久經戰場，經驗豐富的艾倫，可不會拎不清。
稍稍收拾了一下心緒，艾倫將這個好消息轉告給了自己身旁的其他人。
“巴克大叔讓我們放心，他已經出手了。”
聽聞此話，此時神色肅然、周身氣壓有些低沉的雷納德、雷厄姆等人才稍稍臉色放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陰鬱。
“走吧。”
雷厄姆豁然開口，對著其他人說道。
“既然我們已經無法插手主戰場，但也可以在其他的地方發光發熱。”
還不等其他人開口詢問，雷厄姆就已經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過，艾倫並沒有反對的意思。
畢竟這話說的確實在理。
奧斯汀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就算是他們再自責，再怎麽不甘，也無濟於事，隻能等待最終的結果了。
與其站在這裏陷入無意義的內疚，還不如先到一個適合的地方，恢複自己的精力和傷勢，為迪爾諾城的幹淨盡自己的一份力。
畢竟，雖然說今夜的主要目的是引蛇出洞、然後打蛇七寸。
但是做好城市清潔、維護社會穩定，大力打擊社會黑惡勢力，這也是他們應該做的。
兩者的重要性或許有高低，但一定差的不多。
既然主戰場已經失利，那麽次戰場就不能再拉胯了。
所以，在雷厄姆開口之後，一行人都是沉默的朝著迪爾諾城中心城區附近的刑部臨時指揮中心趕去。
當然，在路上遇見一些刑部小隊在清繳過程中麵臨危險的時候，他們也不吝出手相救。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是當做一個看客，看著那些身著黑色戰鬥製服的刑部精英們，在月色下搏殺。
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有成長的機會，才能走到更高。
接下來的道路並沒有出現其他的意外，哪怕艾倫他們此時的情況算不得好，但也不過隻用了幾分鍾的功夫就橫跨了小半個城市，到達了刑部的臨時駐地。
“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到了自己的地盤後，雷厄姆不由得放鬆了少許，一晚上都有些繃緊的精神也稍微鬆了點弦，語氣中帶著些不自覺的輕鬆。
艾倫打量著這寬闊的大廳中那粗大笨拙宛如街機一般的巨大機械，眼神中帶著些思索。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但是憑借地麵上那些運送著魔能粒子集束體的管道，那些在操作者對麵通過法陣顯現出來的光屏，以及在那之上不斷跳動閃爍的光點和如簡單直接的地圖，他就可以猜到這究竟有什麽用處。
當然，艾倫之上看明白了這東西表現出來的功能，至於有沒有其他的隱藏功用，他就不知道了。
畢竟，他在神秘學識和超凡知識等方麵，現在隻能算得上是勉強能用，但要說多麽精通，那還真不行。
不過艾倫也沒有逼迫自己的習慣，他隻是隨意的看了幾眼周圍，然後就靜靜的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雖然現在無論艾倫閉不閉眼，他都已經看不見，但這長久的習慣，一時半會兒還是無法改變的。
靜靜的坐在那裏，艾倫的肢體不自覺的舒展放鬆，不再如同最初的那般僵直和緊繃。
艾倫的心神漸漸沉寂，沉浸到了身體的最深處。
堅如鋼鐵的意誌統攝著艾倫的精神，配合著敏銳到極點的心神一起，調動著身體內的氣血，搬運著那些在身體中憑借本能運轉卻還有大半沒有被吸收的魔藥藥力，甚至於，還有一些巴克灌輸到艾倫體內的溫暖光芒。
之前的時候，因為艾倫要麽在戰鬥，要麽在逃命，所以雖然身體中的好東西不少，但是艾倫的恢複速度還是較慢的。
當然，這個慢隻是較艾倫應有的理論速度而言，實際上無論是和常人比起來還是和普通的白銀階強者比起來，艾倫的恢複速度都是其中翹楚。
但可惜的是，在現在這種爭分奪秒，局勢瞬息萬變的情況下，隻要艾倫不是瞬息恢複，那就是慢。
因為，如果艾倫無法恢複到在問題到來時擁有一定的實力，那就意味著弱小，意味著累贅。
可是，雖然艾倫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是艾倫之前也是無能為力。
不過現在倒是好了，艾倫他們終於到達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而他也是有了好生調養自己身體的條件。
點綴著暗淡金色的血液在艾倫的身體中靜靜的流淌而過，並不迅疾，也並不澎湃，就那樣緩緩的流淌在血管之中。
其勢不威，其力不迫，平靜淡然，自有一種安寧的氣度。
平凡的如同平常的血液沿著血管壁上有著斑駁裂紋的血管流淌，將血液運輸到艾倫的全省各地，滋養著艾倫破敗身體，恢複著他有些沉重的傷勢。
而在這個過程中，艾倫身體中那些沉澱的、來不及消化的魔藥藥力、溫暖聖光，也跟著這血液一起，遍及全身。
艾倫隻感覺周身暖洋洋的，極為愜意。
就仿佛，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坐在樹下的躺椅上，享受著午後的寧靜一般。這天氣並不燥熱，隻剩下溫暖而和煦的意味，給人舒適的安寧。
漸漸地，艾倫的呼吸不由得平緩，變得極富有節奏。
他麵上有些僵硬的肌肉也不由得鬆緩，剛硬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
甚至於，被眼皮包裹著的有些凸起的眼球，在此時也漸漸平和，不再帶有最初的那種猙獰殺氣。
無聲無息的，艾倫，睡了過去。
沒辦法，雖然艾倫極力保持著警惕，警戒著外界可能的危險。
但是，今夜的情況實在是過於危險，一波三折、驚心動魄都無法概括的完全。
在這樣的驚險境況中，艾倫消耗了太多的心力，哪怕他明白此時還不到完全放鬆的時候，但是他的本能卻再也無法壓抑。
傷勢頗重的身體，讓艾倫的情況危急到了極點，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所以，雖然心中想要繼續保持清醒，但艾倫也是在不知不覺間就沉沉睡去。
其實，本來按照常理而言，在斬出了那斬破蓋洛普儀式封鎖的那一刀後，艾倫就應該昏過去。
但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太過危險，艾倫實在是不敢暈倒，哪怕是死撐，那也要死撐到底。
所以，艾倫就憑借著那一口心氣，虎死不倒架，一路撐了回來。
但艾倫的這一口心氣，在到達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之後，卻也是不自覺的泄掉。
緊繃的弦一放鬆，就再難以上好了。
艾倫會睡到在這裏，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了。
一開始，其他人還沒有發現這個事實。
但是，當雷納德在詢問艾倫無果後，甚至是他的精神之海都自我封閉了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艾倫，已經堅持不住了。
見狀，雷納德在艾倫身旁認真的布置了【聲音屏蔽】【擾動消除】等法術。
雖然他知道，就艾倫現在的這種情況，不是什麽危及生命的危機，那還真不會醒。
但他也願意這樣做。
畢竟，這是艾倫應得的。
……
混沌、幽暗、色彩冥冥沒有具體概念的虛空之中。
一場大戰，正在繼續。
轟隆隆！
恐怖的碰撞無時無刻不在發生，震動的餘波四下溢散，朝著茫茫無邊際之地擴散，掀起連鎖似的波瀾。
虛空之中魔能粒子密集，濃度更高，活性更甚。
也因此，虛空中的戰鬥的影響力，也較物質界更強。
如果說施法者在物質界，一分的精神力可以調動一分的魔能粒子，那在虛空中，一分的精神力就可以調動十分的魔能粒子。
這種誇張的比例，著實恐怖。
哪怕此時虛空中正交戰的幾人其本質依然超脫白銀，但是環境的影響，對他們依然不小。
虛空冥冥，極致的光暗交鋒，強悍的威壓對峙，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魔能潮汐。
密集的魔能粒子在這樣的交鋒中，好似狂風暴雨之中的一葉小帆，隨風搖擺，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虛空之中，似有無匹大力在超凡者交手之時產生朝著四周蔓延開來。
推動、擠壓、壓迫，魔能粒子在這樣的狂暴下，被壓縮到了極點，幾乎要凝結成液態，成為液體魔能素。
但可惜的是，此時此地，這種在超凡體係中必不可少、價比黃金的珍貴材料，卻並沒有人珍惜。
這片虛無的地域之中，恐怖的虛空亂流肆意，絕強的空間風暴暴烈，讓原本就危險的虛空，變得更加危險。
在這樣混亂的空間中，哪怕有著液體魔能素產生，也在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如果此時在虛空中的眾人同時停手，那還能做將這些交鋒餘波的意外產物收集起來。
但就現在這個正戰鬥到最激烈之時的情況，他們想要達成這一個目的，那還真是有些困難啊。
巴克身上縈繞著無量光芒，好似天神下凡，神聖無比。
在這漆黑幽暗之中，他就是唯一的光芒。
而在巴克對麵，塞西莉亞身形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異化，淡然的深淵魔紋在她的皮膚上顯現，透露出妖冶而邪異的色彩。
不過，她的氣勢卻愈發駭人，身上的威壓愈發強悍，有一種滔天的氣概。
蓋洛普麵色依舊，陰翳無比，但是由內到外透露出的那種癲狂到極點的扭曲，卻是讓人膽戰心驚，威勢駭人。
蓋洛普和塞西莉亞兩人的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貨色，但是此時此刻，巴克卻是以一敵二，不落下風。
甚至於，隨著時間的流逝，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巴克正在逐步取得戰局的優勢。
然後，將勝勢轉換為優勢。
這個過程雖然緩慢，卻極為堅定。
哪怕需要花費漫長的時間，才能終結戰鬥。
但是巴克卻並沒有絲毫的擔憂而和不爽。
因為，他已經看見了戰局的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