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道爾頓黃金（4000）

  迪爾諾城，奧古斯都家族之中，獨屬於奧古斯都曆代家主的書房之中。


  道爾頓坐在書桌後，臉色蒼白，神采卻無比的沉穩凝練，絲毫並沒有因為之前的挫折而心生不滿。


  低聲輕咳，隨意的擦了擦嘴角，然後將包裹著有著絲絲血跡的紙巾扔到腳下的垃圾桶之中。


  白皙的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右手張開，毫無血色的五指間綻放出璀璨的魔力光輝。


  嗡！

  似乎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一聲高昂卻全然沒有在物質界響起的輕吟自高維降落，落於道爾頓的精神之海中。


  一個繁瑣到不可思議程度的袖珍法陣自抽屜表麵浮現，漂浮於空。


  淡紫色的法術靈光倒映在道爾頓臉上，讓他的臉色顯得更加詭異而恐怖。仿若扭曲的厲鬼，天然有一種癲狂的氣息。


  不過，這樣的場景自存在了一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道爾頓的臉色依舊蒼白，帶著些不正常的蠟黃，仿佛一切都隻是錯覺。


  嘩！

  道爾頓修長的食指伸出，指尖上驀然點燃了一朵熊熊燃燒的魔力光焰。


  他低頭凝實著手掌，但著眼處卻並非那些燦爛的法術靈光，那朵澎湃的魔力光焰，而是他那已經變了模樣的手掌。


  他也曾是英武不凡的軍人，也曾是鐵血剛硬的戰士，他的手掌也曾經骨節分明，遒勁有力，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男子氣概。


  但是現在，他那曾經端過槍、握過劍的蒼勁有力的右手，卻變得修長、白皙。


  就好像，這雙手的主人是一個養尊處優的浪蕩紳士一般。


  道爾頓嘴角微抿，握了握手掌。


  青筋暴起，力度依舊，熟悉的感覺讓道爾頓無聲的笑了起來。


  很滿意，很滿足。


  而這樣的滿足感，也讓道爾頓直接無視了手掌上那顏色有些詭異的青筋，那看似白皙的皮膚下有些不正常的龜裂痕跡。


  他食指輕點，燃燒著璀璨魔力光焰與那在空中的法陣接觸。


  哢嚓！


  好似適配的鑰匙插入終於打開了開關似的，空中那道旋轉不熄燈的奧秘法陣豁然變化。


  層層疊疊的繁密咒印交錯縱橫，在道爾頓食指的推進下層層破解，化作純粹的魔能粒子消散在空中，再無痕跡。


  而就在這個過程之中，那道漂浮在抽屜表麵上的魔法陣圖愈發簡單。


  密密麻麻的線條被慢慢抽離，複雜重疊的圖案被層層驅除，剩下的，就是最純粹、最簡單的一個孔洞。


  這孔洞的樣子有些熟悉，泛著混混沌沌的色彩，好似被急迫空間屏障後顯露在人前的虛空，通向另一個世界。


  不過，道爾頓卻並沒有急著將右手伸入其中。


  他食指輕點眉心，從額頭中拖出一粒晶瑩剔透如紅寶石的血珠，然後再度放在那空洞之上。


  緊接著，無形的裂紋攀沿其上，密密麻麻，均勻整齊。不似天然成型，而是認為設計。


  混混沌沌不知道具體顏色的空洞陡然破碎，仿若幻象一般消散至無影無蹤。


  一道表麵銘刻著層層疊疊繁密魔紋，精致華麗宛如藝術品的魔藥瓶從虛空中浮現，落入道爾頓的手中。


  啪！

  這魔藥瓶落入道爾頓手中的那一刻，他的右掌驀然合攏，五指用力，骨節分明。


  不過，在這下意識的反應過後，道爾頓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的右手驀然平和了下來。


  饒是如此，但道爾頓對於這魔藥瓶的看重卻不減分毫。


  他隻是將右手放在魔藥瓶上，輕輕的摩挲，享受著那種寧靜和安心。


  不過，也可以理解，任誰看到之前道爾頓的那一撥操作，都不會認為這瓶魔藥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畢竟，能夠存在於這座奧古斯都曆代獨屬於家主的書房之中，這本身就意味著一種不平凡。


  況且這魔藥還不是簡單的擺放在其中充作裝飾，而是被嚴密的保護起來。


  甚至，它在最初的法陣庇護之後，還有著一層隱蔽的偽裝。


  這種待遇，這種重視程度，實在是讓人對它輕視不起來啊。


  說真的，如果一般人破解了第一道法陣的庇護之後，再看見顯露出來的空間孔洞，可能就下意識的認為這就是最終的寶藏入口了，確然不會思考著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其他的奧秘。


  當然，他可能會試探這是不是陷阱，但他極少有可能想到這個東西也隻是一層掩護。


  畢竟，越過奧古斯都家族的匆匆封鎖，穿透奧古斯都家族的各種陷阱，在重重包圍之下，在爭分奪秒的時間之中，虎口奪寶，這本身就需要實力和勇氣。


  在這樣的情況下，能進入到此處的小偷自然是不同凡響，但同樣，他也收到時間的製約。


  他能夠在短時間破解法陣就已經很不得了了，怎麽有有心思思考更多。


  就算是有，他想到了又能怎麽樣？

  在必要的前置條件缺乏的情況下，他能夠做的，就是果斷決定，抽身離開。


  再者說了，這也不算虧啊。


  如果能夠破解最初的那個法陣，那麽留下來的那個空間孔洞之中留存的東西可能不多，但絕對有著極高的價值。


  畢竟，在已經進賊卻無法抓住對方的情況下，給對方一定的好處讓對方不要因毫無收獲而大肆破壞這個道理，在那裏都是有一定的正確性的。


  當然，奧古斯都家族當初最初設計這個存儲之所的時候，可能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們可能隻是想著將珍藏根據珍貴程度而進行分類，將最珍貴的藏到最深處。


  並非存了什麽割肉喂鷹的想法。


  但這並不妨礙從這樣的設計中看出，那管魔藥，至少在奧古斯都家族是第一等的珍貴。


  雖然不太清楚這魔藥和奧古斯都家族密庫中的那些珍藏相比較處於什麽位置。


  但是能夠讓道爾頓如此重視的東西，絕不普通。


  道爾頓的右手摩挲著那些神奇的紋路，眼神中有懷念，有追憶，更多的，卻是堅決。


  驀得，一道法術靈光閃過，一個繁瑣到極點的修整咒印自虛空浮現而出，直接沒入這精致無比的魔藥瓶之中。


  黃金色的光澤在這凹凸有致的瓶體上次第亮起，在瓶口處匯聚成一道神聖的光澤，然後驟然收斂。


  啵！

  好似木塞從酒瓶裏拔出的聲音驀然響徹，在這寂靜的書桌中回蕩。


  道爾頓低頭看去，原本渾然一體、精致如藝術品的魔藥瓶瓶口處驟然出現了一道金色的絲線。


  道爾頓拇指輕頂，根本沒有費什麽功夫，就去掉了這瓶口塞。


  不過，遺憾的是，這魔藥瓶中的魔藥並不完全，似乎隻剩下一半，好似已經被人用過一般。


  輕輕搖晃，黃金色的魔藥蕩漾出瑰麗的波紋，恨不得把人的心神都迷醉在其中。


  魔藥液麵上，道道黃金圈豁然蕩開，然後又撞在瓶體上，和連綿不絕的黃金圈疊加出好看的景色。


  不過，道爾頓卻並沒有沉迷其中的意思。


  魔藥的氣味馨香宜人，卻自有一種沉寂的引而不發的暴躁。


  就仿佛醇香的白酒，初品時隻是感覺味道醇厚，那種暖洋洋的意味，足夠讓人把眼睛都眯起來，直到喝到最後，才感覺到那種席卷全身的燥熱。


  而這魔藥的爆裂程度卻比喝酒更甚的多。


  在道爾頓的感知中，那金黃色的魔藥之下，隱藏的不是如烈酒一般的暴躁，而是如熔岩一般的熾熱和狂暴。


  那種澎湃而強大的意味，足夠讓人在喝下去的那一刻直接“醉死”過去。


  不過，道爾頓隻是搖了搖魔藥瓶，看著黃金色的波紋起伏。


  然後，右手驀然高舉，仰頭將一整管魔藥喝了下去。


  轟隆隆！

  好似熔岩貫入肺腑一般，道爾頓隻感覺一道熾烈的火線自喉頭落下，在一瞬間點燃了全身。


  那種熾熱的溫度，那種極致的灼熱，幾乎與岩漿一般無二。


  道爾頓身體開始急速升溫，好似渾身上下都在灼燒一般。


  不，這不是錯覺。


  道爾頓的身體，確實在被極致的高溫灼燒，皮膚變得通紅，好似烤熟的大蝦。


  不僅如此，道爾頓的皮膚似乎也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高溫而變得幹枯，失去了光澤，隨時可能龜裂。


  緊接著，二月時節還算得上寒冷的空氣在於道爾頓身體接觸的那一刹那，空氣中殘存的水分驟然被蒸發，發出呲的聲響。


  濃烈的白霧在道爾頓周身驀然升騰，朝著四麵八方溢散開去，不過幾瞬的功夫，就將整座書房籠罩。


  白霧滾滾，目不見人，恍若仙境。


  不過，承受著一切的道爾頓，卻不一定有心思欣賞這樣的奇景。


  但令人驚訝的是，道爾頓雖然沒有心思心上這美景，但並不是因為他暈了過去。


  而是因為，他忙著關注自己身體的變化。


  白霧氤氳之中，道爾頓的額眸子愈發璀璨明亮，綻放出攝人的神光。


  道爾頓身上的衣物已經被這高溫所灼燒，化作了黑色的灰燼，隨風飄散，渾身上下裸露在空中。


  可以看見，他的皮膚已經龜裂開來，密密麻麻的金紅色裂紋蔓延全身，顯露出鮮血淋漓的肌膚和血肉。但並不恐怖，而是有一種神聖的氣度。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蛻變，在進行升華，在完成質的跨越。


  這種進步的幅度，這種飛躍的速度，哪怕已經經曆過了一次，但仍舊讓他驚歎不已。


  不過，他的眼神依舊清明，並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所蠱惑，而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理智。


  當然，他不否認這其中有著這樣深入骨髓和靈魂的痛楚。畢竟在這樣的磨折之中，他原本幾乎停滯的精神力都開始快速增長起來。可以想象，這痛苦究竟到達了什麽樣的程度。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有人生出什麽天下無敵的想法。畢竟，實在是太痛了。


  但是道爾頓能夠保持清醒，這痛楚的功勞隻是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還是因為他堅韌到極點的精神意誌。


  那種刀斧加身而麵不改色的氣度，才是他能夠駕馭身體中保障的力量，不因為這極致的痛苦而昏迷甚至心神崩潰的原因。


  嗯……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道爾頓的精神自然蔓延而出，將注意力從身體內部稍稍探出身外，放在了自己體表。


  緊接著，他就看見，自己的頭發慢慢灰白，從根部到發尖。


  滄桑而黯淡的灰白色蔓延，以緩慢卻極為堅定的態度將他原本的黑發覆蓋。


  不過，雖然說起來緩慢，但這是精神感知的層麵。


  而在物質界之中，隻看見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之後，道爾頓哪怕之前再怎麽身體虛弱也沒有出現問題的一頭秀發，就已經變成了斑駁的滄桑灰白色。


  甚至，道爾頓自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隻是開始，並非終結。


  頭頂，他那已經變成灰白色的頭發正在被純白渲染，朝著白色不可逆轉的轉化。


  而這，不僅是顏色的變化，更是生命力的象征。


  但是道爾頓的臉色並沒有惶恐不安什麽的。畢竟，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道爾頓將心神收回，再沒有朝著身外探索，哪怕身體的表麵已經龜裂如破碎瓷器，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深吸一口氣，將收斂的心神重新沉寂入身體深處，全力的控製起那些在身體中肆意奔騰咆哮的恐怖藥力。


  下一刻，就在這翻滾的白霧中，一道神聖的、不朽的氣息驟然浮現，滌蕩出一塊空白的區域。


  緊接著，一個好似【不朽聖痕】的聖痕自道爾頓的額頭浮現，璀璨而光耀，神聖到了極點。


  不過，令人可惜的是，這聖痕隻有著粗粗的幾根線條，根本沒有構成完整的形狀，簡陋到了極點。


  但在這時候，在道爾頓飲下了魔藥之後，這殘破的聖痕卻是在大放光明的同時，以飛快的速度補全。


  神聖的紋路蔓延，將原本零落稀疏、不成體係隻有著些許不朽氣機的殘破聖痕勾連在一起，連接著一個整體，朝著完整的方向進發。


  在這一刻，好似進階黃金一般的宏偉異象在此方天地顯現。


  宏大而磅礴的波動從道爾頓的身體上逸散而出，恍若狂流席卷而過，鎮壓了天地，但最終還是被約束在這一方天地內，束縛在道爾頓三尺周圍，毫無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