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去!
常依依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她的眼睛里充溢著通紅的血絲,但臉上卻帶著溫和的微笑。
她兩手托著腮,看著正在認真答題的學生,心中生出了一種滿足感。
雖然昨天為了印製這批試卷自己一整夜沒睡,但能讓自己的學生提高成績,更有希望在那場一年之後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比試里,走過那根窄窄的橋,她這點辛苦,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她很捨不得這些學生。
這些可愛的學生們,是她在這兩年照顧病重的母親里唯一的慰藉,只要看到他們的成績一天天的提高,因為母親病重所帶來的痛苦,便能夠減弱一點。
「哎……」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幽幽嘆息了一聲。
但這件事是她決定不了的,前幾天她去省城的學校裡面已經重新的辦好了今年夏天的入學手續,她的母親已經在一個月前去世。離開了大學校園整整的兩年,她當時在校園裡靜靜的走了一圈,發現當時無比熟悉的校園,已經變得極為陌生。
而她熟悉的那些同學,也到了快畢業的關口,很多人都去了學校里實習,她並沒有找到當初熟悉的朋友。
不過她還是託了在省城實驗中學里實習的同學,問他們要了一套他們學校教研室編出來的試卷。實驗中學是省重點中學,老師的水平比他們密州縣高的多。像是這樣仿照著高考題型出的題目,他們密州一中即便能勉強出的出來,質量跟省重的也沒法比。
她還沒有跟她的學生們說她下個學期就要離開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怕她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她可以叫的出她教過的任何一個學生的名字,她知道有很多學生喜歡自己,甚至他們還膽大妄為的給自己悄悄的送過情書。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微笑。臉頰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很迷人。
「你們一定要努力啊!」
她默默的想著,她知道考上大學對於這些學生們意味著什麼。
那是命運的一次改變。
「咦!」
突然,常依依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一個學生的身上,這個學生她記得名字,叫做俞錚,平時學習很刻苦,但成績卻不怎麼好,似乎能上一中也是因為家裡找的關係。
對於這樣走後門的學生,常依依也一視同仁。
在她的眼裡,學生都是一樣的學生,只要肯努力,就是好學生。
而俞錚就是那種成績不好,但是肯努力的人。
所以常依依對他很有好感,因為她就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小時候父親教自己英語的時候,自己要花比別人長的多的時間才能記得住,她覺得,她比別人笨,就要比別人更加的努力。比別人笨沒關係,有關係的是,比你聰明的人,還比你努力。
她相信努力可以改變一切。
不過這一次她皺起了她好看的眉毛,因為她看到俞錚將那幾頁英語試卷放到了課桌的一邊,然後在一個硬皮筆記本上奮筆疾書的寫著什麼。
她站起身子,腳步很輕的向著俞錚的座位走了過去。
她想要看看,俞錚到底在寫些什麼。
俞錚絲毫沒有察覺到英語老師向自己走來,他還在專心致志的寫著《大宋提刑官》的後續章節,原本他還打算寫完『梅城謎案』就先投稿試試,畢竟越早投稿,就能越早刊登,越早刊登,就可以越早的拿到稿費。
但被宋婉清這麼一說之後,他只能儘快的把整本書寫完,然後通過他從未見過的『爺爺』的審閱,為了能刊登在四大名旦上面,這點時間上的損失,是值得的。
那份英語試卷他已經全部答完,用的時間甚至比他估計的二十分鐘還少五分鐘。
只是在俞錚的身邊看了十幾秒鐘。
常依依心頭便升起了一股委屈的感覺,兩隻紅紅的眼睛甚至都濕潤了起來。
她那麼辛苦的,自己一個人搭了三個小時的公交車,從省城師範大學趕到她同學實習的實驗中學借到了試卷,然後昨天一晚上沒睡覺的刻板印刷,就為了讓她的學生能早一點做到這些省城的名師編寫的題目。
但沒想到竟有人如此不尊重她的勞動成果。
試卷你不會做沒關係,我可以耐心的教,但你做都不做……
這讓常依依委屈的想哭。
但更傷心的,還是俞錚的這種自暴自棄,在她的心目里,俞錚一直是刻苦努力的好學生,哪怕是成績差,也沒放棄過考大學的想法。
放棄要比成績差可怕的多,成績差可以通過努力來提高,但是放棄了,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俞錚也察覺到了自己身邊有人,他停下了筆,抬頭看到了自己英語老師那張美麗的面龐,她正用一種極其生氣的神色看著自己,那雙充溢著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
就彷彿在說。
「你怎麼這麼不爭氣!」
俞錚被自己老師盯的不自在,他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自己在英語課上,做別的事情是不對的,雖然他已經把所有的題目做完。
俞錚剛想要解釋一下,但常依依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紅著眼睛,用力的抿著嘴唇,臉上沒有一丁點笑容,然後用俞錚記憶里從來都沒有過的一種極其嚴厲的語氣,吐出兩個字:「出去!」,無比的乾脆。
同時,她伸手指了一下緊緊閉著的教室大門,而俞錚張了張嘴,最後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做的的確是不對,所以也沒辯解。
離開座位,徑直的走向了教室外。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也吸引了整個教室的目光,不過像是俞錚這樣,平時在班級里並不突出的人也並不能引起太大的注意,再加上這只是短短的十秒鐘不到的一個場景,所以絕大多數人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後繼續專心致志的答題。
今天的這份試卷很難,裡面的生詞有點多,讀起來格外難懂,答題的時間都嫌棄不夠,他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關注其他的事情。
宋婉清有些擔憂的看著被趕出了教室的同桌,不知道會不會被老師叫家長,然後又看了一眼被英語老師收走的那個硬皮筆記本跟那份俞錚放在一旁的試卷。
她有些後悔的想著:「我要是剛才注意一點老師就好了,反正這份試卷我之前都做過了,好像是一份省實驗中學的題目,是爺爺讓人從省城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