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不止一隻
楊桐注視的時間太長，長到那群毛孩都能夠發現她了。
誰都不喜歡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打量時間短了還不覺得什麼，但長了就會惹惱人了，這是所有人的通病！
所以，其中一個人從他們當中走了出來，很高，大概185的個子，戴著動漫裡面的那種假髮，至於長相……妝太濃了，完全看不出來。
站在鐵柵欄前，一開口就是一句髒話，然後才是：「你盯著我們看幹什麼？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翻身坐了起來，盤著腿，雙手反扣在雙膝上，楊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對面的那群毛孩子。包括那個不是人的在內總共16個，從他們的臉型和雙腿來判斷，骨骼還沒定型，年齡就都在18歲以下，最小的一個才13歲。
掃視完畢之後，楊桐抬起一隻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淡淡的開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估計你沒那個機會了。」
「嗯？」裡面的毛孩子們相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疑惑，還是之前開口的人朝著楊桐咆哮：「什麼叫你沒那個機會了？等十個小時后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我肯定能揍死你的。」
「十個小時啊。」楊桐抿了抿唇，大腦迅速地運轉起來，進來的時候是下午15:30左右，十個小時候就是凌晨01:30左右，剛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管做什麼事都很容易得手啊。
想著，目光看向了之前一直注意著的那個小鬼，外表上看上去15歲不到，綠色的假髮，奇怪的妝容，還有就是……紅色的眼眸。
在一群戴著美瞳，眼睛顯色為五顏六色的孩子當中，紅色的眼眸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傢伙並沒有戴美瞳。想要瞞過別人可以，卻騙不過本身就是怪獸的楊桐。
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看樣子的確不是怪獸，應該是……
「嗯？」
輕咦一聲，楊桐思緒瞬間被打斷，她看見了在這群人身後站著一個不合群的小男孩，十四歲，既沒化妝也沒穿那些奇怪的衣服，很乾凈，只是那雙眼睛在看向那群人時有些恐懼。
他隱蔽地朝著她打著手勢，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跟她說，
楊桐怔了一下，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這個傢伙看上去……好熟悉啊，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他打的手勢是個什麼鬼？她完全看不懂啊！
見楊桐發現了自己，小男孩雙眸頓時亮了起來，早在楊桐進來的時候他就一直看著她了，希望她能夠發現自己，但楊桐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像是死人一樣的小鬼身上，沒注意到他，就在他感到失望的時候，卻沒想到被注意到了。
於是，興奮地打出了『救命』的手勢，可是……那傢伙眼底疑惑的神色是什麼意思？勝利隊的不都應該明白的嗎？怎麼辦？再不離開這些人的身邊，他會死的啊。
嘀——————
在所有人疑惑的視線中，楊桐按下了呼叫鈴，噼里啪啦的一陣跑步聲，一個警務員都跑了過來，看著她：「淺間隊員，什麼事？」
楊桐指了指對面之前跟她打手勢的小男孩，一本正經地開口：「你幫我把他弄過來，我有點兒事想問他。」
「額，好的。」點了點頭，警務員拿出了鑰匙趕緊去開門。楊桐其實可以直接掰開的，但那樣太嚇人了，所以果斷地叫了警務員。
而被她點到的小男孩更是懵了，之後一陣欣喜浮上了心頭，感覺瞬間從地獄上升到了天堂，只要離開了這群人，他就不用再害怕了。
於是，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就走了出去站到了楊桐的門前，看著警務員關上了那邊的門走過來打開楊桐的門，等他走進去之後又再次關上，對楊桐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
「喂，小鬼，」楊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男孩便轉過了身，還沒開口感謝她就見她做出了剛才他做的手勢，並開口詢問：「你做的這個，這個，是什麼意思？」
看著她一臉蠢萌的模樣，小男孩嘴角抽了抽，他忽然間想到了一個無法相信的真相，「難道你就是因為不明白這個才把我叫過來的？」
「啊。」楊桐點了點頭，蠢呼呼的樣子有種呆到深處自然萌的感覺，但卻讓小男孩有種一巴掌拍死她的衝動，勝利隊為什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不過算了，反正也因為這傢伙的蠢而得救了，不用再擔心自己會死亡。鬆了一口氣，小男孩開口：「這種手勢是求救的手勢，只要是tpc的人都知道的，你怎麼會不知道？」
「誒？是嗎？」楊桐看著自己的手，她根本就不知道啊，她接受的關於勝利隊的知識很多，但因為時間緊急，所以麗娜他們對她都是填鴨式的教導，所以，她並沒有能完全記下。
不過，這小鬼的語氣是在鄙視她的智商？
挑了挑眉，楊桐也沒打算跟他糾結在這件事上面，只是問道：「看你這樣子也不像他們那一夥的，為什麼會在他們當中？」
聽到這句話，小男孩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然後走到床上坐下，看了一眼對面牢房裡一直盯著他看的那群人，吸了吸鼻子，朝楊桐小聲地開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嗎？」
楊桐微微一愣，不著痕迹地瞥了一眼那個沒有生命的小鬼，有看向自己床邊坐著的小男孩，詫異地開口：「你看見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楊桐眉梢一挑，「所以你才會跟蹤它，結果被抓進了警務局？」
這次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甚至還把腦袋給埋了下去，楊桐翻了個白眼：「難怪你這傢伙要打這種手勢。」也就現在她好奇心強想要問個明白，要是像以往那樣感覺累了想睡覺了，她絕對管都不想管。
「你也發現了對不對？」
「啊，好歹也是勝利隊的。」伸手揉亂了這小鬼的頭髮，「看你眼瞼上的黑眼圈，是不是很久沒睡了？」見他點頭，楊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躺著睡一會兒吧，晚上我送你回去。」
「我叫吉田知樹，你呢？」
「淺間菱。趕緊睡吧，小鬼。」被楊桐輕輕拍了拍腦袋，知樹也沒有說什麼，躺下來就準備睡覺，但還不忘叮囑道：「你要小心些，它很強的，已經有很多警務員死在……」
「小鬼，你個真是夠啰嗦的，趕緊睡。」
「哦。」
點了點頭，知樹這才安心地睡了，跟蹤那隻吸血鬼，他已經有兩天沒睡了。不是不睡，而是不敢睡，害怕醒過來之後就不再是自己了。
不一會兒，知樹的呼吸聲變得均勻了起來，楊桐脫下自己的勝利隊隊服給他蓋上。牢裡面的被子看上去乾淨，但她還是覺得臟，所以不喜歡用來蓋在身上。
「什麼？知樹不見了？！！！！」
接到電話的居間惠臉色驟然一變，以往的冷靜在這一刻完全消失，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了起來：「他，他什麼時候不見的……不是，我不是質問您，我只是……前天不見的？
那您為什麼現在才跟我，不，我真的不是在質問您，知樹他還那麼小……他怎麼可能會……您聽我說，公園那些找過了嗎？他經常去的那些地方還有……我沒有責備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應該在發現的時候就立刻告訴我的，我可以去……怎麼，怎麼會不管呢？工作對我而言是重要的，但知樹也很……」
嘟——————
『重要』還沒說出口，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掛斷的聲音。居間惠無力地坐了下來，臉色滿是挫敗的蒼白，她在工作上是成功的，但在家庭上卻是失敗的。
六年前她是外星生命體交涉計劃的負責人，但在一次的任務中丈夫去世，自己沒來得及趕去見他最後一面。
兒子知樹因此與她關係不和，不願意跟她一起居住，而是跟奶奶住在一起，他的奶奶到現在也不願意看見她，就算是偶遇到了，也是視而不見的走過。
從那時到現在，居間惠一次都沒有正面見過知樹了，偶爾會悄悄到學校去看看，為了不讓他發現她有去過，甚至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就把車停下來，走路到學校。
她一直都很想知樹，也很想聽到他再次開口叫她一聲媽媽。
可他現在就跟他的奶奶一樣，看見了她也裝作沒看見。誰能知道，自己的兒子對待自己就像陌生人的那種感覺？無力、挫敗、痛苦、失落，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不已……
一種必須壓抑住的辛酸就那樣浮上了鼻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去，居間惠真的覺得心力交瘁。
「隊長，隊長，」麗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驚醒了居間惠，抬頭看向她，只見她擔憂地開口：「你的臉色，看上去並不是很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居間惠掃視了一圈，只見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臉關心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自己沒事，但仔細一想，可以出去找找知樹，便點了點頭：「我出去一會兒，這裡就麻煩你們了。」
「啊，記得多穿件外套。」宗方看著他，緊了緊手裡的筆，輕聲開口：「把圍巾也帶上吧。」
居間惠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大步地離開了司令室。
冬末春初的夜溫度還是那麼的低，冷風輕輕掠過，吹過那乾淨的街道，擺動了有著嫩黃芽葉的樹枝，帶起一陣陣簌簌的風聲。
風聲若是過大了，便會傳進牢裡面，楊桐無聊地坐在床上靠著牆，嘴裡的牙籤一上一下地動著，倏而，耳朵一顫，咕噥咕噥像是在喝液體的聲音就傳進了耳中。
雙目一眯，楊桐坐直了身體：「哦？原來不止一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