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六章 淺間，我帶你回家
過去，未來。
消失自己，還是融合對方？
這又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可如果自己的意識完全消失，活著，似乎也沒有必要了。
楊桐抬頭，清冷的眸子看著她，不悲不喜，「於我而言，你消失再好不過了。」
「是嗎。」未來體神色沉了沉，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垂在身側，冷笑：「對我來說，你也不過是多餘的存在罷了。」
「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楊桐緩緩站了起來，抽回被墩子和德班扶著的手。不論生死，不論誰融合誰，她總歸是要拼上一次的。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未來體雙眼一眯，垂在身側的右手猛然一握，噗的一聲悶響，一股股雄渾的黑暗能量波源源不斷的湧出，最後在未來體右拳之上瘋狂的凝聚起來！
感受到其中那恐怖的吞噬能量波，就連我夢，也感覺到了一種極端危險的氣息，臉色不禁變了變。
轉頭，一臉擔憂地看向楊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又是噗的一道悶響，紫黑色的能量波便匯聚到了楊桐的左拳之上，其中還隱隱可見一縷縷金色的能量波，那是光的能量。
嗡——
兩種隱約不同的能量一出現，還未產生任何的碰撞，空氣中的能量分子便開始暴-動了起來，如同火山般，盡數從兩人這片區域所噴發而出，夾雜成一股更加凌厲的能量波，蔓延開來。
「淺間！」
我夢擔憂地喊了一聲，但卻淹沒在了掀起的烈風之中，飛起的塵土甚至模糊了他的視線，前方的人也看得不太清晰。
希柯爾看著兩人，眼底神色變幻。
這一拳，弱的一方必然被強的一方完全吞噬。一拳過後，其中一人必定融入另一人體內消失，他不明白，這人的命數，為什麼這般離奇曲折。
可不管他怎麼想，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對面的兩人緊握拳頭，洶湧的能量澎湃如大河，似乎下一秒就要碰撞在一起。
為了不傷害到這顆星球上的人類，希柯爾只得抬手布下了一個能量罩。
「淺間，我們的餘生還是交由我掌控，接下來的路，羸弱的你未必能走得下去。」
「我一直都希望，我的一生是用我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不管是什麼驚濤駭浪，我都要親身感受一回，所以……」楊桐瞳孔驟然收擴：「我拒絕！」
即使是她的未來，她也不想把剩下不多的生命交給她。雖然躲避過去有一時的輕鬆和解脫，但若到清醒時回顧一生，恐怕才是最殘忍。
「是嗎？」
未來體眼神也是陡然變冷，滿是黑暗能量波動的一拳向前一遞，周圍的黑暗能量立刻瘋狂瘋狂暴漲起來，蜂擁著沖向了對面的楊桐。
面對這極具壓迫性的的一擊，楊桐只是右腳稍稍錯開一步，目光在金紫兩色能量波交錯的左拳上看了看，微微呼出一口氣，而後神色微凝，一拳猛地衝出。
兩者的攻擊速度都是快得駭人，我夢和墩子還沒反應過來，僅僅只是見到光芒一閃，緊接著，兩道兇悍攻勢如同隕石般，狠狠地相撞在了一起！
轟——
撞擊的霎那，巨響聲，也是轟然在這片小小的區域中響起，強猛的勁風與能量衝擊波，交錯成環形般的光圈暴涌而出，最後將那籠罩著她們的半透明能量罩，震出了一圈圈的漣漪。
能量罩內，兩人的能量波涇渭分明，夾雜著光與暗的能量波與純粹的黑暗能量波，兩者在接觸中瘋狂的侵蝕消融著對方，目的赫然是要將對方給吞噬掉。
「淺間，一定要贏啊。」我夢低聲喃喃道，拳頭也是緩緩緊握。
從之前那一番的對話，他聽得出來，楊桐未來體心中對人類、迪迦和別的奧特曼都有很強的仇恨，若是她成功了……
「我夢，淺間的身影在消失！！！」
墩子焦躁的聲音忽然間響起，打斷了我夢的思緒，抬眸，一眼就看見了一點點變淡的楊桐的身影，臉色頓時一變：「淺間！！！」
要輸了嗎？！
我夢微微顫抖了起來，不，不可能的，那個傢伙，她怎麼可能會輸！
要輸了嗎？
未來體的力量，真的強了太多啊。
楊桐感覺到身體里的力量在極速流失著，被對方不斷地吞噬，虛弱的感覺，像是靈魂都要被抽走了一樣。
如果都被抽走了，這輩子似乎也就結束了。
這樣，其實也是好的。
失去了一切，窩囊了這麼久，連她自己都看不慣自己了，早些結束也好，何必苟且偷生地活著呢，丟人丟臉丟自尊。
「嗯，放棄了嗎？」
感覺到楊桐的力量變弱，未來體不由得眯起了雙眼，也是，這樣的傢伙，怎麼能餘下那麼坎坷的路程，早些死了更好。
想著，未來體身上的黑暗能量波徒然暴漲，化拳為掌，一把抓住了楊桐的拳頭，旋即，低喝一聲：「吞噬！！！」
轟——
無形的紫色漣漪波動在能量罩中擴散而開，旋即幾人便是錯愕的見到，剛剛還顯得平分秋色的能量衝擊波，未來體那一邊突然爆發出了極強的反撲力。
眨眼間，便是將楊桐的那道衝散了二分之一，而後，那股衝擊波依然不減，直接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奔掠向前方的楊桐。
被抓住了手，即使楊桐想逃也逃不了，更何況現在的她意志變得極為薄弱，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完全就是在求死！
「淺間，你在幹什麼？！！！」我夢咆哮了一聲，聲音中滿是焦急和擔憂，「快逃啊。」
「爸爸。」德班手指不安地動了動，而後，漫步朝楊桐走了過去。
「淺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墩子大聲地開口，看著能量罩中的變得越來越淡的人影，聲音染上了些許急切：「你……」
「就那麼想離開嗎？」話未說完，另一道女聲忽然間從身後傳來，我夢和墩子兩人一驚，轉頭，就見多田野慧從車上走了下來，一步步地靠近這邊。
「小慧！」
「多田前輩，你怎麼來了？」
「你走了，那些在乎你的人怎麼辦呢？」多田野慧並沒有理會兩人，在一片枯黃無聲無息飄落在眼前時站定了腳步，她看著那飄忽不定的身影，開口：「該離開的，不該離開的，都離開了。剩下的，你也不在乎了嗎？
真由美、新城、居間隊長、宗方指揮、野瑞、崛井、大古、麗娜、光誠、城田、飛鳥、良、麻衣……過得好不好，是生，還是死，你一個都不在乎了嗎？」
「在乎？」喃喃的聲音伴隨著風輕飄飄地傳來，楊桐略微測過頭顱，半透明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飄忽，烈風揚起她漆黑的發，她整個人都收攏在一片看不清的霧霾之中。
然後眉眼抬起，烈日高升，那灰暗短暫不到一秒便消失殆盡，最後她說：「現在，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換一個強者存在，不論對誰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現在的你很難受，可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呢？」多田野慧握緊了手，看著那人的背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天色被黑暗侵吞了半數，一半黑一半百，她緩緩說著：「你為什麼總是一副悲哀的樣子？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始終想著自己一個人扛？從來不說，從沒想過請人幫忙。所以經歷過的一切別人只會是同情，連感同身受都難，你為什麼不退一步？退一步，我們……都在等你，等你回家。」
回家？
多麼可笑的一個詞。
在那個星球，她一直以為家在遠方，在可以追逐的未來。
後來才發現，那些擁抱過的人，握過的手、唱過的歌、流過的淚、喜愛過的人、所謂的曾經，就是幸福。
在無數的夜裡，說過的話、打過的電話，思念過的人、流過的眼淚……看見的或看不見的感動，她都曾經過，最後，卻在時間的穿梭中，一點點的失去，一切成為了永恆！
而家，她哪裡還有家？
『家啊，只要我們一起，哪裡都是家啊』
稚嫩的聲音驟然間在腦海里響起，楊桐身體倏然間一顫，這是……
「嗯？！！！」
未來體臉色一變，只見楊桐的眼睛忽然間泛出一陣金色光芒，金色的光粒子忽然間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楊桐的面前勾勒出了兩個小孩子的模樣，這兩個孩子！！！
阿爾法！
貝塔！
楊桐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光粒子人影，忽然間，她好想哭。
『你還記得我們吶。』欣慰的聲音響起，阿爾法嘴角一揚，笑了，『這麼久沒見，真是懷念啊。』
『小不點你成長了』
『是啊，成長了不少。』阿爾法看著楊桐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漸顯銳利的眸子，褪去了當年的稚嫩，變得深沉了起來。
他微微嘆氣，『赫卡忒……』頓了頓，雙目之中閃過一縷不舍和難過，『貝塔的生命之光會幫助你進行融合未來體，所以……我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真的很抱歉，沒辦法陪你到最後。』
「融合？」楊桐自嘲一笑，「那已經無所謂了，我並不……」
『可小不點你不能死，』貝塔吸了吸鼻子，『雖然我也捨不得，可不這樣小不點就會永遠的消失在這個宇宙之中，貝塔不想小不點消失。』
『在迪迦所在的那個星球，貝塔和我都已經死了。只是保留著生命之光陪伴著你，現在，是這生命之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的時候了。
赫卡忒，別再難過了，有些悲傷，不一定誰都會懂；有些傷口，時間久了就會慢慢長好，有些委屈，受過了想通了也就釋然了。
有些傷痛，忍過了疼久了也成習慣了。有些藏在心底的話，不想說也就沒必要說了。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吶喊；不是所有的愛，都可以表現出來，所以，忘記我們吧，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嗡——
所有的光粒子在這一瞬間轟然散開，化作了點點能量波融進了楊桐的身體之中，
『永別了，小不點，你是貝塔最愛的小不點，你一定要好好的。』
空氣中傳來了稚嫩的嗓音，悠揚而縹緲，彷彿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鐘聲。
「啊————————————————」
楊桐猛然抽回了手，雙手抱頭跪趴在了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咆哮里夾雜了絕望與混亂的哀號，那咆哮，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重要的東西，她再一次失去了……
小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將哽咽淹沒在手指的縫隙之中，雙眼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墩子轉過了身，仰頭看著天空，一滴淚水從眼角滾落。
烏黑的雲，半白的天空，黑與白形成了一個完美的中和，此時的光景既不像是白晝，也不像是黑夜，倒有些灰色世界的感覺。
我夢怔怔地站著，看著那狼狽卻偷著哀傷的身影，抿了抿唇。樹葉在冰涼的夕陽里越落越多，他終究無法參透她此刻的傷感情緒。
再一次的失去，楊桐痛恨透了這樣羸弱的自己，明明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哪怕如塵埃一樣分文不值，也毫不在乎。
可現在，她卻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
「爸爸。」
悲哀之中，手忽然間被人抓住，楊桐沒有抬頭，淚水滴落在了地面上，打出了一地的碎花，她聽見德班那稚嫩的聲音，「爸爸別難過，你已經堅持到了這裡，如果未來沒人來牽你的手，那我牽著你走，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永遠。」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永遠……
楊桐一把抱住了德班，將頭埋在它的胸口，肩膀聳動，無聲地哭泣著。
嘩——
枯葉散落了一地，微風不情願的帶走一部分，徒留一片蕭瑟的景色。
未來體看了一眼自己變得越來越透明的身軀，又看了看哭泣的楊桐，漆黑的眼眸里滿是複雜的神色。
楊桐失去了加庫瑪的生命之光，但卻獲得了新的力量，就連她的，也在加庫瑪生命之光融入楊桐身體里那一瞬間被完全吸走，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再見了，我的過去。」最終，未來體釋然一笑，身體倏然間化作了紫色的黑暗能量粒子，融入了楊桐的身體。
『過去』已經贏了，也變得強大起來，即使以後發生了偏差，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你贏了。」不遠處，希柯爾暗自嘆了一口氣，看著無心進行戰鬥的楊桐，最終轉頭看向了我夢：「我先離開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
可他也知道，即使戰鬥下去，她也不會殺他，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跟我夢打了個招呼之後，目光再次在楊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微微搖頭，轉身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飛向了天空。
「淺間，」多田野慧來到了楊桐的身邊，輕聲開口：「走吧，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