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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思瑜恨意

  廖燕婉親自送了陳思瑜出來。


  眼看廖燕婉走遠了,陳思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來。


  她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腦海中還在回想剛才廖燕婉的話。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通常在子弟年滿十五之後,家裡就會給安排通房。一來自然是為了教導人事,免得他們將來成婚時因為過於興奮而提前繳械,給女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再來,也是為著讓他們經歷過風月,不至於被外頭那些鶯鶯燕燕迷昏頭的緣故。


  可陳家卻是個例外。


  而陳逸斐,更是例外中的例外。別說是通房,便是連近身的丫頭都沒有一個……


  陳思瑜在一片臘梅樹下站住,隨手采了朵臘梅在手心裡把玩。


  能讓她這位潔身自好清心寡欲的二堂弟出門都不忘帶在身邊,還時時維護有加的——被廖燕婉稱之為狐媚子,也實在並不為過。


  手裡的花不知不覺被揉搓得不像樣子——


  這樣的人,偏偏是她最深惡痛絕的。


  要說起來,陳家大小姐陳思瑜自己也有段不為人知的傷心故事。


  早年陳思瑜由父親做主,嫁給了他的門生——杭州陸家的大少爺陸敬遠。這門親事照理來說,陸家是有些高攀了。可好在陸敬遠生得英俊瀟洒,人又十分溫柔體貼,婚後兩人也著實過了很多年琴瑟和諧,舉案齊眉的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陳思瑜自成親之後一直都無所出。漸漸的,婆家那邊時不時便有些不好聽的話語傳了出來。陸志遠溫和寬厚,顧念著兩人的夫妻情誼,又顧忌恩師恩情,便是婆婆偶有微詞,也總是他從中調停,處處以陳思瑜的感受為先。即便婆婆屢次提出要為他納妾,也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


  得夫如此,陳思瑜是很知足的。她甚至還曾很認真地想過……若是再過上一年半載,自己的肚子仍沒有消息,便把身邊模樣出挑,性子溫順的寧欣開了臉給他做通房,到時候生了兒子,只抱過來養在自己名下,對他們陸家也算有個交代。


  可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


  ……年初的時候為了籌備小叔娶親,主中饋的陳思瑜很是忙碌了些日子。婆婆怕她精力有限,再令自己長子受了委屈,便「好心」把身邊一個叫白墨的二等丫頭送過來幫忙照顧陸敬遠的飲食起居。


  那丫頭她從前也見過幾回,很不出眾的一個人。雖說長得還算清秀可人,可別說是跟自己比,便是跟一直服侍她的寧欣,寧采比起來,都明顯不是一個檔次……只不過更柔弱一些罷了。


  陳思瑜當時雖隱隱有些不快,可也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那陣子實在太忙了,以至心情也有些煩躁,動不動就發脾氣。陸敬遠是個溫潤如水的男人,不但沒有跟她計較,反而體諒她為陸家勞心勞神,晚上回房的時候,還會親自幫她揉肩膀。再後來,她夜裡的睡眠也開始不好,有時一點輕微的聲響又或是身邊的人翻個身,她都會驚醒……陸敬遠便主動提出一個人去書房睡。


  她後來才知道……兩人那個時候已經勾搭上了。


  她當時卻只是對陸敬遠覺著愧疚,認為自己不但沒盡到妻子的責任,反而還要讓他處處包容體諒。


  有天得了空,她特地推了所有的雜事,親自下廚做了他最喜歡的點心,又親自送到書房……


  等待她歡喜笑顏的,是一對交纏在一起的軀體。


  她想她當時大約是氣瘋了。


  上前對著那賤婢就是一腳,重重地把托盤摔在地上,甩門而去。


  沒多一會兒,陸敬遠過來安撫她。他姿態很低,可意思她卻聽得清楚,他說他覺得那女孩子人還算懂事,性子也好,橫豎他們成親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孩子,家裡催的又緊,不如收了她……不管誰生的孩子,都要叫她一聲母親。


  她卻氣得笑出來。


  想她陳思瑜,自幼就承歡於大夫人膝下,又一直深得祖母歡心,便是陳逸斐幾個嫡出的堂弟,平日對她也是尊敬有加,禮讓三分,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當即就跟陸敬遠吵了起來。


  她情緒激動,口不擇言說了很多傷人的話,甚至說如果不是她父親,他也不可能做到現在這個官職——其實看到陸敬遠忽然變白的臉色時,她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可那時……已經晚了。


  陸敬遠「騰」地站起來,「你自己也是小娘生的,又何苦為難別人?這人你答應也得納,不答應也得納,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呆坐了一天,不吃不喝,他沒問過一聲。


  丫頭回稟說,姑爺去了那賤人屋裡……


  那娼婦直喊疼,派人請了大夫……大夫說她沒什麼事,但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姑爺的意思,讓您尋個合適的日子,把人納了……


  她恍恍惚惚聽著,什麼也沒說。


  夜裡,他仍然沒有回來。


  她一直睡不著,半夜忽然腹痛難耐,跟刀在裡面絞似的,強忍著讓丫頭去叫他,他卻沒來,只說那邊白墨也不好受,讓她先請大夫……


  她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只是覺得疼,心很疼,身上也疼……疼到最後都麻木了。


  那晚上,陳思瑜小產了。


  大夫趕到的時候床上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水……她硬是咬著唇,一聲也沒吭。


  那孩子已經成人形了,三個多月,是個男孩。


  她月事一直沒來,只當是自己忙得太過,卻沒想到這次終於有了……


  陸敬遠跪在她床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可惜太晚了。


  她的孩子沒了。


  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了。


  半個月後,陸敬遠納了白墨。


  又過了半個月,白墨「不小心」吃錯了東西,孩子掉了……


  據說也是個哥兒……


  「大小姐?」寧欣輕聲道,「外頭起風了,您身子弱,還是趕緊回去吧。」


  「嗯。」陳思瑜淡淡應了一聲,隨手把花丟在地上,用腳碾得粉碎。


  空氣里有淡淡的梅香,很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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