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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當年隱情

  第二日,正值陳逸斐休沐。


  兩人共乘一輛寬敞的馬車。


  蘇謹晨抱膝坐在角落裡。冷風時不時撩起車簾的一角,吹散少女如瀑的長發,絲絲縷縷,拂過她細膩光滑的臉頰。


  蘇謹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陳逸斐落在書卷上的眼睛看似漫不經心地掃過那抹小小的身影,不由皺了皺眉頭。


  先前竟未發覺……她已經這般單薄了。


  馬車繼續顛簸前行,少女的臉漸漸貼到自己膝上……竟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蓋不住眼底的青烏,巴掌大的小臉被秀髮遮得只剩小小的一溜,蒼白得幾近透明。


  昨晚上,她一定又沒睡好吧?


  陳逸斐嘆了口氣,想了想,輕輕放下手中書冊,解下身上的裘衣……


  ………………


  「啊——不要!不要啊!救命!救救我!」一個時辰后,車廂里忽然傳出女子凄厲的尖叫聲。


  外頭駕車的青岩握住韁繩的手不禁一抖——要不是深知自家主子為人,他簡直要以為蘇謹晨這是被陳逸斐非禮了!

  青岩縮了縮脖子,回頭對著車廂撓了撓頭,裝作沒聽見似的轉身繼續趕路。


  @@@@@@@@

  「別怕,只是個夢……你只是做了個噩夢。」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安撫。


  那人的懷抱堅實而溫暖,蘇謹晨下意識抱住他的腰身,把臉埋了進去。


  陳逸斐的身子明顯地一僵。


  懷裡的嬌軀還在不住地顫抖。


  心裡經過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陳逸斐遲疑地抬起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撫過蘇謹晨柔軟如緞的長發,柔聲道,「沒事了……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有溫熱的液體沿著臉頰滾落下來……蘇謹晨在陳逸斐懷裡哭了好一陣,才從剛才的噩夢中緩過勁來。她驚覺失態,忙尷尬地鬆開緊緊環抱住陳逸斐腰身的雙手。


  蘇謹晨轉過頭迅速拭去臉上的眼淚,倉皇地站起身道,「奴婢方才失儀……請二少爺恕罪。」


  覆在她身上的裘衣自肩頭滑下,落到地上。


  蘇謹晨一愣,忙俯下身撿起裘衣,只抱在懷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且先披著吧。」陳逸斐坐正身子,神色淡淡地擺擺手,「車裡冷得很——你,穿得太單薄了。」


  蘇謹晨抿了抿唇,下意識抬頭看了他一眼。


  陳逸斐臉色微微有些發紅,頓了頓,又道,「你若是覺著累,不妨再睡一會兒,咱們只怕還要走上好些時候。」


  蘇謹晨怔怔了半天,也沒留意他這話的奇怪之處,只應了聲「是」,便低頭抱著他的裘衣默默地坐回角落裡。


  陳逸斐已經不動聲色地坐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裘衣上還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檀香。


  蘇謹晨默默坐了一會兒,才輕輕地把小臉貼在那溫暖的衣服上……卻再也沒敢睡著。


  ………………


  馬車又跑了大約半個多時辰,才終於停了下來。


  陳逸斐先下了車,又回過身親自護著蘇謹晨下來。


  蘇謹晨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難怪她覺得回府的路格外漫長,她還以為……是陳逸斐在身旁的緣故。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一時之間,心中百轉千回,不覺察就紅了眼眶。


  「這……這裡是……」好半天,她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嘴唇卻忍不住輕輕顫抖。


  陳逸斐點點頭。「去吧……記得不要待太久。咱們需趕在天黑前回城。」


  蘇謹晨慌亂地垂著眼睛點點頭,快速地對著他福了福身,便頭也不抬地朝著墓地深處走去。


  ………………


  走過一片郭家先祖的陵墓,蒼松翠柏,鬱鬱蔥蔥。一座座墓碑上漆字儼然如新,可見是才剛描刷過不久。


  ……蘇謹晨最終在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看墓碑上的時間,明顯要比先前幾座晚上許多,可碑上的漆字卻已斑駁脫落。墳頭更因長期疏於打理,而長滿了雜草……旁邊的幾顆松柏也已經死去了大半。


  蘇謹晨悲從中來,指尖默默地撫過碑上「郭蘇氏」的漆字,頓時淚如雨下。


  「長姐……晨兒來看你了……」


  ………………


  「爺,您看要不要催催若薰姑娘……」青岩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有些著急地說道,「再不走,只怕關城門前咱們就趕不回去了……」


  陳逸斐看了眼根本已經望不到人的墓園,,「……再等等吧。」


  好在,蘇謹晨沒有讓他們等上太久。


  出來時,她的眼睛還有些紅腫。


  「二少爺。」她走到陳逸斐跟前,低低喚了一聲。


  陳逸斐微微頷首,「上車。」


  ………………


  回去的路上,一如來時般沉默。


  「長姐——」蘇謹晨的忽然開口,讓陳逸斐詫異地抬了抬頭。


  她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今日……還是奴婢頭一回前來拜祭長姐。」她說著,不由紅了眼眶,停了好半天,才勉強哽咽道,「二少爺大恩大德,奴婢銘記於心。」


  「我也是偶然得知……」陳逸斐頓了頓,「令姐,很是可惜。」


  蘇謹晨搖搖頭,「長姐當年……並非如郭家所說,是突染惡疾不治而亡。」


  陳逸斐一愣。


  「他是被郭懷仁凌虐致死。」


  陳逸斐皺起眉頭。「此事若是沒有真憑實據——」


  「自然沒有證據。」蘇謹晨漠然地說道,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郭懷仁怕奴婢把姐姐的死因訴諸官府,不但讓父親將奴婢軟禁直至姐姐下葬,更從不許奴婢前來拜祭……」她說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那畜生甚至還想讓奴婢給他作填房……而我父親,竟也真的在認真考慮這種可能。」


  陳逸斐微怔,手下意識握緊。


  「那日……你來蘇家……我已經是窮途末路。」她並不看向他,只茫然地盯著被風颳得忽閃忽閃的車簾。「但凡還有辦法,又有誰願意走到那一步呢……畢竟不管事成與否,都只會落得個寡廉鮮恥,人人唾罵的骯髒名聲。」


  「奴婢知道二少爺瞧不起奴婢……這一切也都是奴婢咎由自取,活該被人作踐。」她輕聲說著,慢慢地把眼睛轉向他,「只是現在奴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二少爺心中對奴婢的憤恨,又要何時才會消呢?」


  「……我並不是……」對上那雙美麗的,甚至是帶著絕望的眼睛,他反倒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今天的本意,原是想讓她高興的,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蘇謹晨站起身,朝他深深地一拜。


  「還求二少爺往後……放奴婢一條生路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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