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塔塔娜之死
一個月，李德生沒有談論任何關於自己家世的事情，也沒有提及給她們母女一個什麼名分。
但是李夢猜得到，肯定不是什麼張揚的名頭，定然也是逃不過像是清朝選秀的娘娘進宮似的要走偏門。
這富麗堂皇的正門，只有皇后才可以張揚走過，而像李夢和她卑賤的母親定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可笑的事情，可能還會有許許多多像塔塔娜一般的香艷女人存在，還是存在鬥爭的，這天下間，只要有女人，就必然有鬥爭。
今天是李夢的畢業典禮，三年來最優秀的畢業生的身份畢業，沒有水分，也沒有內幕後手，除了她卑微的母親，她似乎真的一切都做到了極致，不，現在她一切都到了極致。
一輛普通的奧迪Ａ８緩緩的開進瓦拉納西貝拿勒斯大學，卻受到了學校頭把手的接待，而不巧的是，一真慧和她的烏煙瘴氣的朋友也在停車的時候看到了正從車中走出的李夢。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思議，李夢也沒有過多的趾高氣昂，也沒有過多的欣喜，扶著自己的母親，旁邊的李德生怎麼能看不出其中的味道，雙手輕輕的拉住塔塔娜，自然不生硬，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與幾乎神出鬼沒的校長親密洽談。
畢業典禮有序進行，李夢是這一屆畢業代表致辭。
「大學四年，一晃而過，感謝所有給我屈辱的人們，讓我更加明白自己不夠強大，感謝那些排擠我的人們，讓我更加迫切的想要成長，感謝那些給我痛苦的人們，讓我的心變得無堅不摧。我是李夢，早晚有一天我會歸來，你們要等待迎接。這四年的一切，我會感恩戴德，沒齒難忘。」沒有任何花哨，帶著強大的震懾力，帶著無比窒息的氣場，從李夢的開始演講，到結束，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刻有些呼吸困難，所有人都不敢鼓掌。
如此荒唐。
這個女子，積攢了二十年的怨氣，這隻不過是冰山一角，她的尖刀必定要捅向每一個敵人，然後千刀萬剮，魂飛魄散。
她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即使活在最卑微的底層，也容不得任何人欺負，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拖著敵人下地獄。
「她的心眼真的很小。」李德生笑著打趣，眸子里確實掩飾不住的欣賞。
「生活所迫。」塔塔娜會講中國話，而且很精通，這源於她當導遊的經歷，不過這份職業並沒有使她富有。
「辛苦你了。」明明講的是心疼的話，臉上卻是一副死板的表情，確實讓人糾結，不過塔塔娜確實明白的，畢竟他們只有一天一夜的緣分。
「值得。」塔塔娜本就是話不多的女子，為了李夢，她幹了最賺錢最骯髒的職業，她無悔，望著出色的李夢，此生死而無憾。
李夢的美，真明顯，一頭黑亮直的長發，深深的眼窩，高挺的鼻樑，秀氣的鼻子，最出彩的是她的嘴，多一份嫌厚，少一分嫌薄，那份野性的性感，全都匯聚在那雙唇的誘惑，她的眼神平靜而深沉，只有少數時光才會爆發出光芒，寒光或渴望。
如果一個女人的容貌出彩，頭腦出彩，這已經是女人這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了，而李夢最出彩的卻是她的身材。
沒有中國女人的纖弱，一米七八的身高，修長的雙腿，豐滿的臀部，纖瘦的腰圍，還有令人血脈賁張的胸部。上帝似乎在彌補二十年來對李夢的愧疚，將她造的如此動人，哪怕只是一個微笑，也會顛倒眾生。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抗拒李夢的雙唇，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抗拒的了李夢。
「媽，今晚我陪你散散步。」自從李德生來了之後，塔塔娜就沒有再去妓女館，李夢的畢業，也難得的一同散散步值得一說的是，李夢從小都是跳級上課的，這也是他二十歲大學畢業的原因，除去她的出身，她真的是個神童。
「夢，媽媽是個褻瀆了神靈的罪女，註定是要下地獄的，但是你不一樣，傻孩子，去了中國別做傻事，媽知道你要強，但是媽媽只想看到我們的夢平安快樂幸福，祝福你，我的孩子。」這一刻，塔塔娜像個虔誠的信徒，祝福著自己的孩子。李夢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是終究也不會忤逆自己的母親。
「好，我答應你。」李夢壓下心中的野獸，似乎真的像只溫順的貓兒，期待著慵懶而又平凡的中國生活。
而所有的事似乎並不都是順利的，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這一夜，天下起了雨，這一夜，塔塔娜死了。
這麼突然，似乎就像是做夢一般，就像前一秒李夢還陪著塔塔娜散步，后一秒塔塔娜就斷了呼吸。
李夢不信。
全世界都不信，不過，當凌晨兩點李德生敲開李夢的房門，李夢摸著塔塔娜略涼的雙手，心如死灰。
塔塔娜再不濟，再卑微也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的母親，母親走了，再也沒人準備飯菜給她，再也沒人等著她回家，再也不會有最愛她的人，她這次真的一無所有了，所有的堅強與努力再也沒有值得的地方。
李夢沒哭，她十分平靜的為塔塔娜祈禱，請了最好的法師，走了最虔誠的路線，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信了鬼神，她希望塔塔娜一路走好。
在收拾遺物的時候，李夢發現了許多醫院的檢查單，這些單子也都在判了塔塔娜的死刑，能活到今天，全是塔塔娜的死撐。
當李夢有了李德生這個接下來可以撫養她的人，她再無牽挂，滿足的死去。
「只要我們家夢過的好，我死而無憾。」這是塔塔娜死之前對李德生唯一的囑託。
塔塔娜是積鬱成疾而死，她是個虔誠的信徒，卻做著骯髒的事業，每天備受煎熬，死去對她來說是贖罪，是解脫。
毫無疑問，除了法師還有一些信徒死去的路子，其餘的都是簡單，素潔，因為塔塔娜最希望的是有一個平凡而安定的生活，有丈夫，有兒女，平平安安，幸福終老。
而這一切，沒有人給她，而李夢也沒來得及給她，就算跳級畢業又如何？就算一身本領又如何？塔塔娜死了，一切都沒有意義。
下葬的那一天，天降大雨，似乎是塔塔娜的虔誠得到了神靈的諒解，也為塔塔娜降下聖水洗滌身心，得到升華。
相信塔塔娜真的再無遺憾。
人們都說，還會哭的人說明還有靈氣，而怎麼都不會哭的人，已經毫無靈氣，神不再接待。
李夢無論生前死後一定與神無關了。
直到坐上飛機跟著李德生回到中國，李夢都是一臉平靜，似乎看不出任何悲傷，但是要是塔塔娜還在的話，一定會難受的說「夢，就是這樣，越悲傷越平靜，當她平靜到一定的程度，也是內心悲傷到快要崩潰的邊緣。」
李夢總是主動逼自己走上崩潰，走上邊緣，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而這一次是被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