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鵬
「饑渴而頓踣，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
「饑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風淋雨，冒寒犯暑，呼吸著毒霧瘴氣，由此而死去的人往往積屍成堆……這，就是祖宗關於饑渴之箭的領悟嗎？」
經過一夜的奮鬥，李壞查了無數生澀難懂的字典后，終於把這拗口的古文給翻譯出來。
他坐在窗邊的書桌上，閉上了眼睛。
在眼前，現出了一幅讓人觸目驚心的畫面。
無數的人民在狂風暴雨交加之下，衣裳襤褸地跪在地上。
他們面對著一座神殿，一邊跪拜一邊前行，而每進一步，天氣就越反常。
忽地烈日，又一下暴風雪颳了起來。
粉紅色的詭異迷霧籠罩在神殿的周圍。
迷霧之下，屍骨層層交疊著……
是什麼力量，迫使他們嚮往那神殿！
李壞在旁邊隨手撕下一張便簽，刷刷的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接著他長吁一口氣，把手中又增添上一條備註的《狩魔人獵法》一合后，轉身離開桌子，推開客房的門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的艷陽天。
夏秋之交，陽光也變得柔情，不再像幾日之前地刺眼。
李壞大致地找了院門的方向，揣著手冊，走了出去。
院門關上。
邯鄲城外，大片雪原。
官道兩邊，輛輛馬車，空地之上，頂頂帳篷，悠悠炊煙。
從外地來的商隊視時間為生命，所以他們不進城去，只是在這裡稍稍停留，便要趕往其他地方做買賣去了。
李壞穿過商隊的宿營地，朝著他所想的地方走去。
「喂，小兄弟，那片森林可不能進去！」
他剛剛穿過營地，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
疑惑地轉過身去，見是一個肥嘟嘟的商人正招手。
「最近森林不大正常，有猛獸活動。小兄弟不要獨身去尋死啊！」
看到這商人一臉認真的樣子，他知道這說的是真話，便笑了笑，道。
「我知道了。」
他轉過身子去，更為堅定地走進了森林裡去。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隻烏鴉怪叫著飛起。
整片森林奇特地活了起來。
他抬頭看看天。
此時，烏雲密布，耳邊聽到雷聲隆隆，就要下雨了。
「饑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風淋雨，冒寒犯暑，呼吸著毒霧瘴氣，由此失去的人往往積屍成堆……」
借著自己頭上稀稀拉拉的針葉松，他可以望見遠處被霧氣瀰漫著的天狼山。
而籠罩天狼山的，恰好就是口訣中的那般，淡淡紅色霧氣。
那便是邯鄲城最靠近雪山的部分，天狼山！
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天狼山是一座妖獸盤踞著的凶地，但那些妖獸的實力都較差，因而成為城內傭兵樂意去的地方，但雪線之上，就算借著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
大齊立國起來，凡是踏上天狼山雪線之上的人，沒有一人能夠回來。
而他還望著還在遠遠的天狼山，握緊了小拳。
「饑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風淋雨，冒寒犯暑，呼吸著毒霧瘴氣，由此而死去的人往往積屍成堆！我，偏不做那積屍之人！」
雪霧瀰漫。
在這一片天寒地凍中，一名意氣勃發的少年，背著一把重弩，徒步向天狼山進發。
馬唆哼著小調，得意的在張家院子的花園裡踱步著，正當他要仰天長歌一嗓子時，遠遠地見到張影邁著焦急的步子跑了過來。
「馬哥哥，你有沒有看到李壞哥哥？」
張影在馬唆身前停下，喘著粗氣問道。
「呵呵，他肯定去哪個地方風流去了，你這麼著急又有什麼用？等著吧，不多一會，他就回來了。」
張影卻還是一臉的焦急。
「不是的，我今早去李壞哥哥看他的時候就發現他不見了，而他在桌子上留下了這東西。」
張影把她緊緊抓住的手心張開，露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馬唆接過，張開來看。
而不看還好，一看，他的眉頭就糾結到了一塊。
「不好！」
馬唆突然大叫起來，一把丟下紙張，甚至顧不得張影就在自己身邊，「砰」一聲就撞開院門，跑了出去。
「馬哥哥你等等我啊！」
張影著急，也匆匆跟了上去。
雪地上，那被丟在地上的紙張上面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天狼山
張影踏上台階后，卻因見了一人，而不得不停了下來。
張虎正嵌在門框里，右手上拎著一直在掙扎的馬唆。
「師父，快放開我！」
張豹卻是一眼都不看自己新收的這個弟子一眼，喝道。
「誰都不準去！」
張影被嚇得退後兩步，跌倒在地上，兩行淚憋了出來，就像是一朵很是嬌艷的花朵一下被霜打了般。
一隻雪鷹展翅翱翔於這雲霧深處，一雙銳利的鷹凖掃視著它腳下的冰雪土地。
李壞看著面前這高聳入雲的懸崖，一咬牙，手腳並用，攀爬上去。
所幸的是懸崖之上還有許多的突起地方，使得他不至於掉下去。
此是天狼山山脊。
一道刀削斧砍般的懸崖，卻是通往山巔的最為直接，也唯一可行的一條路。
攀爬了一會，李壞便已經雙腿發軟。
他抬頭看去，感覺還要將近小半天，自己才能摸到那紫色的霧。
「我就不信！」
他嗚咽一聲，咬下一塊冰雪來補充體力，再從腰際拿出一把弩箭，狠狠插進了身邊的崖壁里。
弩箭鋒利，一下子就只露出了半截。
李壞再爬上幾尺，用腳狠狠一蹬弩箭，拿此當跳板。
弩箭在彎曲一陣后，斷裂開來。而他在此前借著力，躍上了一塊稍微大一點的石頭。
石頭剛好能供他站立。
立足穩了之後，他長呼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的熱汗。
寒風一吹來，發熱的身體一顫，那熱勁反而助長了寒意，連牙齒也微微打顫了起來。
「饑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風淋雨，冒寒犯暑，呼吸著毒霧瘴氣，由此而死去的人往往積屍成堆！」
他的嘴唇凍裂了。
此時，天空上轟轟的雷聲，越來越近，似乎馬上就要下起雨來。
一旦下雨，對於此地的他來說便是一場災難。
李壞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忽然，他視野所及之處，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山洞！
不過，那山洞離著他卻是有一條河寬的距離。
但這難不了他。
他校準了距離，將身上把攀山用的繩索、重弩放下，並從腰際的箭袋裡拿出一把弩箭。
把弩箭尾端縛好繩索后，再把它安在重弩上，瞄準那山洞的頂端，射了出去！
嗖！
弩箭帶著長長的「尾巴」，一下子飛了出去。不過，沒有命中準星，反而射進了洞穴裡面。
弩箭一頓，像是刺中了什麼東西，李壞下意識地向自己拉了一下。
這不拉還好，一拉就出了事情。
洞穴裡面，安靜了一會，突然傳來極其恐怖的獸吼！
這吼聲甚至引得整座雪山都為之一顫！
轟！轟！
滾雷之聲從隆隆傳來。
李壞抬頭一看，傻住了。
只見這天狼山的積雪化作好似猛獸一般的奔騰洪流，向著懸崖傾瀉而下！
「靠，雪崩！」
隆隆聲中，李壞心裡咯噔一聲。
他一咬牙，拉住唯一可以依託的繩子，躍身而下！
與此同時，一隻巨翼大鵬鳥，從洞穴裡面飛出，直衝九霄。
順便地吊起了它身下的李壞。
可以看到，李壞因為準頭太差而射出的那隻弩箭，正中這大鵬鳥的脖頸處。
雪崩在李壞剛剛被帶走時，便席捲了這懸崖峭壁，李壞剛剛站立著的巨石輕而易舉地被雪崩帶著滾下去了。
而大鵬鳥帶著李壞直接掠過了邯鄲城，在天空盤旋一陣后，飛向了天狼山的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