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故人
在這一刻，李壞暴開了雙眼！瞳孔里，燃燒著熊熊火焰！
右手飛快，劃開一劍，撲過來的半截屍應聲，兩段，哀嚎！
「啊！」
半截屍后，露出一臉猙獰的黑熊大漢！
雙鉗一般的大手，向著李壞脖頸抓來。
劍身去擋。
叮！
響起了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李壞感覺雙臂發麻。虎口已經震裂，劍旋轉著，裂扯開手心，火辣辣地疼起來。
長劍丁零一聲，落地。
李壞的內心咯噔了一下。
「不好！」
「嘯！」
大漢靠近來，雙手抓住李壞的左肩，用力一捏！
李壞也一腳襲向黑熊大漢的下盤。
大漢面色一沉，輕易地將李壞舉過頭頂。
李壞雙腳離地，又見魏林躍上半空，手中利劍向他刺來。
劍刺進了胸口。
李壞身體前傾，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他這實力，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可言！
魏林伸出漆黑大手，向著他脖頸的火雲護身符抓去。
李壞隱約看到有一東西向著自己探來，大感不妙，在即將被搶去時，低下頭，就是狠狠一咬！
黑血由魏林的漆黑手臂上流出。
「找死！」
魏林惡罵一聲，一腳抽起，將李壞蹬下地，後者在地面上像是棉花一般彈了幾下，才堪堪停下。
李壞落地后，已經能感覺到，他的肋骨盡碎了，細小的骨茬刺破了內臟與血管。他卻忍著這常人極難忍受的痛苦，他掙扎地坐起了來。
「哈哈！就算我死了，你也別想拿到！」
說畢，他將脖頸的火雲護身符拽下，扔進嘴裡，一口咬下！
咔嚓，咔嚓！
混著幾顆崩掉的沾血的牙和屈辱，他將火雲護身符，一口嚼碎，牙齒混合著玉片，咔咔作響。
李壞忍下火辣辣的疼痛，吞進肚裡。
魏林的臉本來就是一片漆黑，這時見李壞這番，他憤怒非常，甚至發紫了，命令大漢道：「把這小子分屍了！」
大漢再次向著李壞殺來！
此時，李壞已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
他已經儘力了。
雖有敵方的憐憫在內，但他已經盡其所能了。
束手無策之下，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絕望，反而超然而生一種莫名的解脫之感，仰天長笑道。
「想不到，我李壞，沒有死在狙擊鏡下，卻要死在這裡。」
忽然，他他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燃燒起來！
這股燒灼感像是要把內臟全部燒成黑炭一般地越來越猛烈！
李壞面容扭曲，用手抓住胸口的傷口，痛不欲生。
「啊！」
這時，北風颳起。
風聲帶起樹林間一陣陣的回聲，好像怨靈的哀嚎。
針松葉落下。
一人影從森林邊緣出現，快若閃電！
「哼哼，在我面前，惡靈退散！」
李壞即將被大漢撲到時，他的周圍忽地聚起一圈水波狀的護罩，將大漢反彈回去！
大漢悻悻地退數十步后，才堪堪停下。
一人突然從護盾前現出，護在李壞身前。
來人中年模樣，大腹便便，眯著小眼睛，一身驕傲。
他側頭看去，見李壞的身體燃起來肉眼可見的，卻是沒有燒灼到他的身體的熊熊火焰，眼裡閃過驚奇後接會悟之色。
接著他轉頭，對著魏林，笑容依舊，卻道。
「司骨尊者，好久不見了。」
「竟然是你？」魏林的眼裡一閃而逝些懼怕，「你敢保下這人？」
來人呵呵笑了。
「既然，連您的本尊都敢從鬼域出來禍害人間，又怎麼不允許我這個前朝餘孽保下此子？」
「如今已不是十年前，你也不是那時的你。你區區天境實力，奈本尊何？」
來人卻笑得更燦爛了。
周圍雪松高聳，不斷地有雪花飄飄揚落下，煞是美麗。不過積雪掩蓋不住的血腥味破壞了這完美的冬日之景。
「論實力，我可不如您。可您可比我清楚，與我交手后，您就又要等一個十年，哈哈！」
魏林聽此話后，立即陷入了沉思，想了一陣后，絲毫不留戀，轉身便走。
來人就看著他，也不阻攔，只拋出一語。
「司骨大人，您難道貪圖便宜，想帶著這身皮囊回去嗎？」
「死到臨頭了，還要討便宜？好，本尊就留給你這個面子！」
魏林回話之時，一隻張牙舞爪的怨靈就從他的身體里飛出。
那具軀體便倒在了地上。
大漢一語不發地跟著怨靈飛去，而半截屍則是怨恨看了來人和萎縮在一邊的魏靜之後，才轉身滾開。
真的是滾開而已。
「請問，您是……」
過了半響，待敵人都走遠了，一邊的魏靜才弱聲問道。
來人將色迷迷的眼神掃過坐在雪地上的，凌亂羅裳的她，微笑答道。
「我只不過是一個滿身血腥的屠戶而已，如果大小姐有興趣的話，可以到我家裡去坐坐。」
……
李壞感覺自己處在一處火焰山中，處處受著火烤，格外難熬。
任憑自己怎麼躲避，都躲閃不開那一條條呼嘯而來的火龍。
……
齊國內，月明星稀。
邯鄲城，一處新開的屠戶家內院子里，招客燈籠搖曳。
張胖正焦急的等在客房門口，來回踱步。
門「吱拉」一聲，被打開了，從房裡走出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藥師。
他搖晃著著頭。
張胖衝上前去，將他抓住。
「怎麼樣了？我兄弟他怎麼樣了？」
老藥師悄聲道，「少爺，請恕老朽無能為力啊！」
「不，你可是這裡有名的醫師，你一定有辦法的！你要多少錢，我都給！」
張胖幾近竭嘶里底。
老藥師仍是搖頭嘆息而已。
張胖一下癱坐在地。
老藥師哀嘆一聲，從張胖身邊走過，出了院子去。
夜死寂得可怕。
此時，一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從客房裡面走出來，也是一臉的愁容。
「阿胖，給你一個任務。」
中年人拍打了一下張胖的肩頭。
張胖停住哭泣，抬起頭來，獃獃地看著他父親張虎的臉。
「你給我站起來！」
張胖打了一個激靈起身，敬了一個齊國軍禮后，大聲答道。
「是！」
「張胖聽令！」
「在！」
「立即趕往魏家，把那魏小姐請過來！」
張胖聽到，轉身便跑出去，但不多時又轉了回來，尷尬地摸著頭，問道。
「父親，那，那是哪個魏小姐？」
「笨蛋！那，那……」
張胖頓時語塞。
也對，在接近邯鄲時，魏家小姐便迎來了搜尋她的人，便與自己一行人分道揚鑣了，張胖沒見過她。但自己的身份特殊，也不可能親自去魏家要人，這可急死人了。
下意識地，就罵道。
「你去，就說有個小子要死了，來的那個就是！」
「可是……」
還不快去！
張胖被中年人這麼一嚇，準備要說的話，硬是被嚇回肚子里去，一路小跑，出了院子去。
張虎走到走廊邊，望向那一輪月，嘆道。
「李守，你給我留下的這爛攤子，還真是麻煩啊！」
……
李壞身處炙熱的火山口處，不時，岩漿里會躍出向著他噬來的一兩條火龍。
每一次，他都被這些異物給弄得灰頭土臉，還有幾次，被火龍透胸而過，劇痛之後，又恢復了正常。
這種死又死不掉，活又活得窩囊的局面，讓他格外難熬。
在幾次被擊倒之後，他開始在這片虛無的空間里，嘗試躲避火龍的攻擊。
而他每躲開一次，火龍就增加一條，開始時，只是一兩條，接著，是三四條，現在，幾乎是四面八方的火龍陣一起圍殺而來。
他目不暇接，躲閃忙亂，幾次被火龍給撞得飛到空中，再重重落回地面上。
那疼痛感，是那麼地真實。
「再來！」
再一次，李壞面對著三四十條呼嘯而來的猙獰的火龍，發出一聲不屈的暴喝！
現實之中，他靜靜地躺在一處暗室里，身體上不斷地閃耀出若乎實質的火焰！
客房外，張虎將一少女擋在身前，不讓她進入房中。
「爹爹快讓開啊，我要見李壞哥哥。他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讓我見他！」
張虎的額頭滲出絲絲汗水。
「乖乖，李壞現正在療養中，你這麼貿然進去會打亂了他的休養。」
「爹爹你騙人！大哥已經跟我說了，嗚嗚，李壞哥哥被人傷了，是不是？」
就在張豹不知如何回答的這一刻，從張影身後的走廊黑暗處，遞來一聲關切聲音。
「放心吧，我拍胸脯保證，李壞那傢伙死不了。」
從黑暗裡走出一名全身被白色紗布緊緊纏住了的少年。
他看起來格外虛弱，面無血色，說話時還一陣咳嗽。
張豹臉色一沉，道：「小子，你先照顧自己吧！你這身子被打得骨骼盡斷，還不快去療養！」
馬唆強笑，拋開一臉病痛，攤開雙手，露出一個空虛寂寞的懷抱。
「以前，我也有這麼一個可愛、乖巧的妹妹……」
回應他擁抱的，只有呼嘯過去的冷風，他嘆息一聲，轉過身去，在轉過屋角的時候，才接著說道。
「只不過，她寧願死了，寧願死在我手裡……我羨慕那小子啊！呵呵。咳！咳！」
張家父女頓時沉默。
月色，變得陰沉。
一輛華貴的馬車從魏家的馬廄里駛出，向城東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