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吃自己飯,作自在人
走出包廂,喧囂的電子樂音鋪面而來。伴著或男或女的興奮尖叫與DJ的歇斯底里,直讓人有種呼吸燃燒的錯覺。
擠過一對對或真醉或裝醉的男女,胖子鑽進一間狹小廁所,拉開門襟,一頓噓噓。噓完,又一陣誇張地上下抖動,彷彿甩著跳繩。
「怎樣,偷看了這麼久,羨慕吧?」
好容易把東西塞回藏妥,胖子隨便一衝手,對著已立在門口的炮哥笑道。
「羨慕個叼!」
炮哥悶哼一聲,扔出一根特別粗大的捲煙。
「可不就是叼嘛,果然是羨慕俺天賦異稟。在草原時就看出你-丫是個變-態,老盯著人馬屁-股瞧。」胖子嬉笑著掏出火機點上煙,美美滋了一口:「要說還是你的煙地道,九分雲南手撕煙草加一分大-麻葉子,滋味不凡哪。」
「湊合吧…」
炮哥也給自己點上一根,抽了幾口,又嘆了口氣。
「挺好,挺好嘛。」看著炮哥,胖子忽上前擂了一拳,笑道:「這次來京城閑逛,本沒想到遇上熟人。現在見到你,也是意外之喜。」
「可惜當年瘦子…」
「別想當年了。」胖子搖搖頭,打斷對方的話:「活了的、死了的,一切都是命。」
「是…」
炮哥低著頭,狠命地抽著捲煙,彷彿想把自己生生抽死。
「就好好活著。該低頭時低頭,該彎腰時彎腰,吃自己的飯、作自在的人,別管旁人放啥屁。」
胖子又咯咯一笑,吐出一既大又圓的青色煙圈,好像頭頂的光環。
但不知為何,他的眼裡卻莫名有淚光泛起,或是遭了煙火熏灼?
「對了,那陳禪馨什麼來頭?是哪家的大小姐?你和他哥熟?」
沉默了好半會兒,胖子彈了彈煙灰,又問道。
「她父親是副部級,家世很好。有個哥哥在西部大營,我有件事曾犯在他手裡,被開恩放了一碼頭,很是感激。至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掃了眼廁所內外,炮哥壓低聲音。
「恩,還真是大家子里出來的。」
胖子點點頭,也就不再多問了。
隨口聊了幾句,留下個電話號碼,又要走了大半包特製捲煙,胖子便與炮哥笑別。不過沒有回包廂,而在大堂里找個空座坐下,有一個沒一口地抽著煙,且雙眸放空,好像望著極遠極遠的遠方。
「嘿,躲這兒幹嘛?想逃酒?」
不知過了多久,肩膀忽被重重一拍,胖子轉過頭,就見短髮美女正佯怒看著自己。
「俺身體弱,想歇歇。」
掐掉手裡的煙頭,胖子手扶額頭,一派柔弱西子狀。
「哼,又騙人!死胖子!」被許鼎身上的濃重煙味弄得有些皺眉,陳嬋馨還是一把把對方扯起:「走,陪我跳舞去!」
「跳舞?」
一下沒反應過來,還是被短髮美女拉著走向一邊舞池。
炮哥遠遠見了,便向DJ打個手勢。
當即樂音一變,由狂躁的重金屬電子變為舒緩柔情的藍調布魯斯。
立時,舞池中的「狗-男女」一片口哨嬌呼,紛紛從激烈的蹦迪跳躍變為紳士淑女的摟摟抱抱、輕擺慢搖。
毫無做作,站在擁擠的舞池中央,陳嬋馨大大方方地伸手搭住許鼎脖子。
反倒胖子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就這麼摟上對方美女的小蠻腰,直接吃豆腐。
「哼,還裝…」
似對胖子的遲疑有所不滿,短髮美女不由投去鄙夷的眼神,彷彿熟女老婆看著不舉老公。
「小丫頭片子!」
男性的尊嚴不容踐踏!
胖子橫眉冷目,伸出一對肥掌,終於輕輕抱住短髮美女的細腰。
也許是對方的T恤太過合身,又或者因為高舉的雙手把衣服下擺吊起,許鼎的手掌才貼上,就感覺有小半掌沿觸在了一片細膩異常的皮膚上。
似脂玉、似柔水、似細綢,溫軟無邊、柔嫩若無。
「你…」
與此同時,陳嬋馨也感到腰肢上有一片粗糙摩過,且透著某種令人顫抖的熱力,幾乎讓她就要淺吟出聲。
「不好…不好意思…」
好像真正的初哥,胖子趕緊縮手。
短髮美女亦一臉羞紅地嗔視胖子,同時把自己的小T恤嚴嚴拉好。
「色胖子,再來!」
深吸口氣,陳嬋馨雙手重重拍在許鼎肩膀上,倔強地直視對方。
「俺是老實銀…」
同樣,這回胖子也是小心翼翼,好像抱起一支細瓷瓶,兩手緩而又緩。
直到觸到一層衣料后,胖子才長透口氣,卻也不敢用力,只是輕輕搭住。
但哪怕如此,那掌心的熱度還是透過薄薄T恤直透到陳嬋馨的細腰上,弄得短髮美女紅暈連綿。
咬咬牙,忍著某種不適,陳嬋馨輕輕搖擺身姿。
隨即,許鼎亦圓滾滾地扭動身軀。
不知為何,在這昏暗又嘈雜的舞池裡,無論短髮美女還是胖子都未再開口,只是相互低著頭,彼此輕嗅著對方身上傳來的獨特味道…
直到一曲終了。
「…學校要關門了…我得走了…這是我的手機號…拜拜啦…」
當藍調布魯斯再次轉為令人興奮的雷鬼,短髮美女急急報了一圈數字,就頭也不抬地告別而去,拉著一眾同學匆匆離開酒吧。
「你把人閨女怎麼了?警告你,他哥哥可扎手!」
一直默默旁觀的炮哥這時又湊上來,一臉男人都懂的笑容。
「同志間的純潔革命友誼,哪是你這樣的叛-徒能懂的?」
胖子收回手機,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再無剛才舞池裡的警小慎微。
「呵,那孩子該對你有好感,我還是第一次見她跟男人跳舞。」
炮哥依舊笑著,有種類似紅娘的殷勤。
「你-丫挺猥-瑣啊!一直偷看人小姑娘吧?」
胖子毫不接茬,繼續笑罵。
「許哥,剛才您勸我,我聽。可現在我也要說一句,娜米…」
「得,這酒也喝了,舞也跳了,現在該找地方吃碗麵條、再補補胃口了。」
斷然打斷炮哥的話頭,胖子笑著與之重重一抱,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炮哥只能站在原地,目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