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失憶1

  2013年末。天空一片殘陽似血，空氣中帶著微微的涼意。夏念薇站立在一所高等小學的門口，臉色蒼白沒有生機，平靜的眼眸中仿佛透露出深深的疲倦，她單薄的身影靜靜的倒映在地上，看上去無比淒涼。


  慢慢的，小學門口出現了很多小朋友，他們的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像秋日的陽光，溫暖燦爛。她的胸口瞬間一股窒息的疼痛。


  “媽媽！”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夏念薇立即收斂起眼眸中的悲傷，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


  “天賜。”夏念薇溫柔的朝著走向自己的孩子揮手，沈天賜快步跑向她，胖嘟嘟的臉龐上帶著一絲潮紅。夏念薇蹲下身體，沈天賜一頭撲向她的懷抱，她緊緊的抱著他。


  在沈若赫失蹤的日子裏，沈天賜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力量。


  “今天考試了嗎？”夏念薇鬆開緊抱住沈天賜的手，微笑的望著他，然後溫柔的整理他有些淩亂的衣領。


  “嗯。考了數學。題目我都會做喔!”


  “天賜真棒！”


  夏念薇在他的臉頰輕輕的親吻，牽起他的小手，向學校對門口走去。


  天空，光芒漸漸變的微弱。夏念薇和沈天賜在夕陽下安靜的走著。


  “爸爸！”沈天賜驚訝的聲音微微顫抖，夏念薇的身體瞬間僵住，渾身冰涼徹骨，心緊揪成一團，忽然沈天賜鬆開牽著她的手，朝街道對麵跑過去。


  夏念薇怔住幾秒。


  “天賜，你去哪裏？”


  夏念薇慌亂的跟著他跑，聲音帶著急迫和緊張。穿過街道，夏念薇即將趕上沈天賜，忽然沈天賜停了下來，目光死死的盯著街邊一個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的乞丐。夏念薇慢慢停下來，微微揣著氣，眼睛沿著沈天賜的目光望去。


  夕陽殘紅。


  空氣安靜的有些詭異。


  夏念薇漆黑的瞳孔猛睜大，隨後泛出滾燙的淚珠，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她安靜的凝視著他！眼前的人，目光呆滯的望著他們，臉上的傷痕結著一層紅色的鍋垢。


  “若赫！”


  夏念薇的心劇烈的抽搐，猛然的痛苦從心髒傳遍全身，她壓抑不住自己的淚水，任憑淚水在臉上的滴落。她猛的抱住他，仿佛抱住他就抓住了她的所有。夏念薇瘦弱的身體瞬間被他用力的推開，摔倒在地上，他然後向前跑走。


  “爸爸！”沈天賜嘶力的叫喊，夏念薇迅速從地上爬起來。


  “若赫，不要……不要走。”她聲音顫抖，淚水肆無忌憚的沿著臉頰洶湧的流著，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追他。


  她終於看到失蹤的丈夫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撕心裂肺的痛著，她想過多少個可怕的後果，以為他已經離開人世。曾經多少次決定要隨他一起就這樣消失在人世，可是為了沈天賜，她把所有的痛和苦都埋在自己的心底。


  現在，她看到日夜思念的丈夫了，她怎麽會允許再一次讓他離開自己的世界。


  街道上，她追著他！沈天賜流著淚水跟著他們跑，旁邊無數異樣的眼光向他們投來。


  “沈若赫！”夏念薇用力的嘶吼，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要跑。


  ‘沈若赫’三個字傳蕩在空中，進入那個乞丐的耳膜。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一些零碎的畫麵。他模糊的看到兩個人在山上打鬥，模糊看到一個人一腳踢在一個人的背後，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從萬丈懸崖滑落下來。他還能清晰的聽道“他叫沈若赫，王爺你認識他嗎？”


  劇烈的疼痛席卷到他的頭腦，他慢慢的滾倒在地上，麵色發紫，雙手死死的緊捏住自己的頭腦，身體痙攣發抖。夏念薇趕到他的麵前，看到他痛苦至極，她慌亂的跪在地上，無論眼前這個男人有多麽的髒，她都毫無顧忌的緊緊的抱住他顫抖的身體。


  “若赫，怎麽了？”輕輕撥開粘在他臉頰的發生，雖然傷痕累累，嘴唇上下長滿胡渣，但依舊擋不住他在夏念薇心中俊秀的模樣。


  他的身體依舊顫抖不止，表情痛苦的似乎就要隨時死去般。夏念薇流著淚，不知所措的嘶吼“快來人啊！快啊……叫救護車啊！”


  聲音在大街上傳蕩，仿佛含著那個人心底每一分每一寸的疼痛。


  純白的房間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夏念薇靜默的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沈若赫，他蒼白的麵容十分消瘦，漆黑的睫毛下，雙眸緊緊的閉著，眉心間微微皺著，仿佛在夢中他都在經曆一些疼痛。


  一直安靜的望著他，夏念薇眼底全是痛意。沈天賜緊緊的牽著夏念薇的手，黑黝黝的眼珠注視著床上的爸爸。


  病房門，無聲的打開。


  “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是的，我是她妻子！”夏念薇轉身，眼神淡淡的。“醫生，我先生他怎麽樣？”夏念薇緊握著沈天賜的手不自覺的再一次用力，眼神變得有些渙散。


  “你先生傷的很嚴重。”醫生揉揉眉心，仿佛很疲倦的模樣。


  夏念薇瞳孔猛巨縮，旁邊是沈天賜小小的手微微的抖動。


  “你先生頭部收到了很嚴重的撞擊，造成腦積血，血塊壓住了記憶神經，導致失憶，而且智力也隨之下降了。”夏念薇身體猛的往後倒退幾步，臉色蒼白如紙。


  “失憶？智力……下降？”夏念薇難以置信，聲音抖的厲害，無聲的重複著醫生的話語。


  “是的。他可能忘記了他之前所有的事，而且智力下降到最少在十歲以下！”


  “那可以治好嗎？”夏念薇澀然的說。


  沈天賜依舊緊緊的握住夏念薇的手，似乎想給她一點依靠和支撐。


  “依現在的科技，他的病治好的幾率很小很小，但不是不可能。”醫生說完表情遺憾的離開了病房。


  仿佛整個世界都隨著醫生的話而漸漸崩塌，剛萌生的希望再一次變成絕望。夏念薇靜默著，眼睛空茫的望著半開的房門，蒼白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她，似乎在思考什麽。


  房間安靜的隻有沈天賜微微的呼吸聲。忽然，她低頭望向沈天賜，慢慢的蹲下身體，表情黯然的說“天賜，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看到過你爸爸，一定要記住！如果你告訴別人，我們會一輩子失去爸爸，知道嗎？”


  小小年紀的沈天賜木然的望著麵前的媽媽，腦袋輕輕的點頭。現在，他還太小，有些紛爭和利益，他也還不懂！夏念薇微微一笑，平靜的抱住沈天賜，眼神中莫然閃過一抹冷冽，現在她的確要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