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清漪風光
第九回清漪風光
這座皇家園林是半開放的，田地離宮殿區有六七裏的路，應該是很偏了，春天是個好季節，應該說這裏雖禁止民人進來，但是這裏沒圍牆，周圍村民難免會進來，不過皇家園林邊上的村民也就是守衛園林的兵丁的家屬，但是這裏自由多了。令妃隻帶了兩名宮女兩名太監來幫自己，平時也不用精心梳妝了，學做農婦擺弄田地，采桑養蠶。這裏當差的人不多，也就一家人一個宮女加上兩太監，平時就住在茅舍中，如今這茅舍也就理出了三間屋子讓令妃住。春天油菜花開了，蝴蝶在花叢中飛，而第一批小蠶也孵出來了。
吃著田間新采的蔬菜，看著燒得紅紅的爐火，阿努開心了，這裏沒有過多的禮儀，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太後雖然住在宮殿區，卻隔幾天就來看阿努，竟也把自己扮成村婦的模樣，僅帶了三四個人。
這裏絕對沒有宮裏那麽壓抑，阿努很開心。大家穿著粗布衣衫，在田間勞作，晚上到湖邊迎著春風聊天。
轉眼三十天過去了，蠶寶寶也長大了很多，快要上山了，親蠶禮也就要舉行了，作為蠶寶寶的養育者，阿努盡了心，她雖然沒有資格領大家舉行這個儀式，但是這也算是一種大功告成的表現。
慶嬪來看她：“妹妹很快可以脫離苦海了。”
阿努說：“姐姐，你不知道這裏多麽逍遙，我可不想回宮裏去了，在這裏養雞鴨，享受田園農家生活就行了。”
於是令妃還真向太後要求繼續留在這裏，太後也許了。慶嬪似乎也羨慕起來。
六月，清漪園內外已是一片夏日的景色了，田裏禾苗已經綠油油了，池塘裏的荷花也開了，湖岸上是楊柳依依。阿努的衣服也輕薄起來，在這裏，沒人來看你合不合禮儀，阿努獨自一人跑到湖邊，把腳伸入了湖水，隨手摘了片柳葉來吹，好似又回到了從前。
這是京郊的一塊濕地，像足了江南水鄉，湖邊田裏的翠瓜雖沒有西瓜甜，卻是宮裏吃不到的。
“姑娘，能摘些瓜果解渴嗎？”一位太監打扮的人說道。
“隨便啦，反正我們也吃不完，這裏很少來客人的。”阿努說道。
“謝謝姑姑了。”那個人說道。阿努回過頭來，突然覺得不對勁，半天才回過神。
那人笑了：“姑姑是不是看我像一個人。”
阿努說：“是啊，好像那個人。”
“姑姑見過皇上？他們都說我很像，隻是我一直在這裏當差，都沒見過萬歲爺。”
“像，真像，你要是穿著皇袍，我還真以為你是萬歲爺。”
“姑姑見過萬歲？”
“見過，我可是今年才從宮裏到這裏的，說了半天話，還沒問你叫什麽。”阿努說。
“我叫陳家洛，姑姑當差幾年了？我們可要當一輩子差，不像姑姑可以放出去。”
“我親人都沒了，如果真能放出去，我不知道這菜瓜都能不能吃到。”阿努說。
“我能不能再要些瓜果啊，帶回去給老人家吃。”
“你真孝順，我借你筐子，要吃就隻管來。”阿努說道。
那人也開心，阿努幫他一起摘瓜，並洗幹淨放入籮筐裏。突然間，那人在自己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你做什麽，給人看到要砍頭的。”阿努說。
“我隻是看著姑姑太喜歡了，自己控製不了自己。”
“行了，我不說就是了，這裏可是皇上的地盤，也虧你還是太監呢。”
“太監和宮女也可以做對食的，我喜歡你。”
“死太監，快收起你那賊心吧。”阿努叫道。
可那人偏偏壞壞一笑，挑著筐子就走了，走時還說：“晚上，咱們就成親。”
阿努笑著說：“你還是把筐子帶回來吧，管事公公管我要筐子時我好交代。”
阿努也當這是開笑話，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晚上，那太監還真找來了，在門口叫：“姑姑，我來還籮筐。”茅舍裏本來宮女太監就沒幾個，令妃說道：“大家別嚇著這位公公，隻當我是宮女就是了，我就是宮女阿努。”
大家都出去看，那太監手裏拿著兩籮筐，可眼睛卻往阿努身上看。
“你們在吃飯啊，好香啊，比禦膳房的看上去還好吃。”
“你吃過禦膳房的？”阿努看著他的樣子，覺得他就是要想進來吃一口。
“我去過禦膳房了，這不還討了點糕點想送給姑姑，隻是我覺得你那裏的米飯更香。”
管事太監老張頭說道：“我們這裏的米是新臼的，還帶著稻穀的香味，豈是皇帝可以吃到的，想當年，我還是剛進宮，那聖祖皇帝就喜歡來這裏，這裏菜新鮮，米飯香，就是用清水煲的雞湯也別有風味。哪是尋常地方可以吃到的。”
阿努看著那太監的饞樣，於是說：“陳公公不嫌棄，就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眾人也招呼這位公公坐下吃飯。
“陳公公在那裏當差？”老張頭問道。
“我也搞不清楚，現在聖駕來了園子，我臨時到禦廚房幫幾天忙。”
吃晚飯，這位太監還賴著不走，大家問他想做什麽。
他倒不忌諱：“我白天就和阿努姑娘說過，要和她做對食的，我當然等著阿努姑娘答應我，讓我可以搬到這裏來住。”
眾人都笑了：“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努姑娘是你可以要的嗎？”
“我都求來恩典了，我們禦膳房的總管都答應了。”
大家都捂著肚子笑：“你真天真，也不知道你師傅是哪個。”太監一般都有自己的師傅，當父親一樣對待，會教些徒弟宮裏的基本規矩。
“這對食不就是偷偷摸摸瞞著上頭的嗎？還要什麽規矩不成？”
“你功夫不深，我們阿努姑娘怎麽會答應呢。”小桃兒說道，她是令妃的貼身宮女。
“你明天再來吧，也許哪天我們阿努姑娘就答應了，記得多帶點點心來，我喜歡那個薩其馬，都吃出了東北家鄉味。”小犁兒說道。
於是這位陳公公隻好離開了。
阿努對她倆說：“他還會來嗎？”
小犁兒說：“主子，我還是希望他來。”
小桃兒則說：“我一眼就看上了他，他蠻好玩的。”
阿努卻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是皇帝隻是一個太監，他說喜歡自己，可自己卻要躲著他了：“我真希望他明天不要來了。”
小犁兒說道：“是不是陳公公讓主子想起了皇上，皇上那麽多年都沒親近過主人，把主子當成了一個擺設。”
“那太監挺好玩的，如果不來就可惜了。”小桃兒說。
“你喜歡就讓主子答應你們做對食啦。”小犁兒說：“我就可以叫姐夫騙糕點吃了。”
“他喜歡的又不是我，是阿努姑娘。”小桃兒說道。
阿努回到了房裏，心裏的苦楚卻不曾完。房間燈剛點亮，卻發現床邊站著一個人。
“陳公公，你應該回去了，我不與你做對食。”阿努說。
“阿努姑娘，我就看一下就走，你要什麽，明天我帶給你。”
“不用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缺。”阿努說道。
於是陳公公從窗子裏跳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阿努才放心上床。
第二天晚飯，陳公公又來了，他竟然還帶來了鋪蓋，說是就住在這裏了。
飯一吃完，陳公公就要拉著阿努去田裏散步。太監小德子看不下去，於是和小安子商量，要教訓陳公公。兩人跑進陳公公放被褥的房間，在他的席子上潑了些糞。
月色下山莊景色如畫，阿努臉頰上透著紅暈。
泛月宜何處，山莊景最新。
夏宵含颯爽，塞水漾明淪。
鶴唳孤鬆頂，鹿尋曲澗濱。
錘峰玉台迥，溫嶠早癡人。
阿努看陳公公一路上吟著詩，於是問道：“陳大哥以前讀過書？”
“我從小飽讀詩書。”
“為何淪落到這裏，如果考功名豈不是更好。”
“從小為生活所困，送進宮中。”說實在再編下去也難。因為他根本沒料到令妃會這樣子。這冒充太監有一點好，周圍人不會不讓他們在一起。
“同為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阿努說道：“你真是唐突，同病相憐尚可以說，但是學做男女之情可以免了，徒增傷悲而已。”
“姑姑說得極是了，隻是像姑姑一樣的可人兒為什麽要拒人於千裏之外？”
“我嘛？此處不是留情處。”
“那姑姑的情要留給誰？”
“我隻能留給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他擁有太多的女人，早不記得我了。”阿努說完，心中悲蹙。
“我能代替他嗎？”
“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那是阿努的福氣。”
“阿努，朕喜歡你。，朕真的很喜歡你。”黑夜中他抱住了阿努的肩膀。
阿努寧可是自己聽錯了，深深地把頭埋了下去。阿努的頭發上那種自然的香味混合著田野的清新讓人欣然。
一刻鍾，兩人才回過神。這時他們發現麵前站著老張頭。
“張公公，我們沒什麽。”阿努說道。
“我也是過來人，有沒有我心裏有把稱，看著風光不如有人疼，本來我們這裏可以好好辦場喜事，但是阿努姑娘真的不能與你有私情。如果你真寂寞，可以找找小犁兒小桃兒。”
“老張頭，你也太多事了，竟在暗處偷看，朕應該罰你。”
老張頭卻沒聽懂，於是繼續說：“我這是關心你才是，哪知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阿努看了老張頭說：“張公公，您誤會了，萬歲爺和你開玩笑呢。”
這時老張頭才恍然大悟，於是跪下求饒。
小德子和小安子正帶著壞笑站在房門前，房裏一股子難聞的味。
“我今個就和阿努住吧，算是我們倆的新婚之夜。”皇帝說道。
老張頭應聲道：“奴才這就給您找紅燭去。”
小德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老張頭不是一直反對這事的嗎，怎麽現在還主動上了。
在老張頭的指揮下，小小的喜堂布置了起來，小梨子和小桃子為阿努準備了新衣服，為她梳新娘妝。
“主子，您這就答應了？皇上知道了，豈不都有事？”小桃子說。
“桃子，沒事的。他隻是讓我驚喜而已。”
尋常人家結婚請酒，也是需要酒席的，小德子帶著張公公的字條趕到禦膳房，那管事公公一看紙條，就派了幾個太監，帶著食盒跟著小德子回來了。於是這酒席也就有了。老張頭親自請來了太後。也就一個時辰，小茅屋裏喜氣洋洋，就連吹鼓手，媒婆兒也扮齊了。
太後看著阿努說：“你可終於修成了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