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清官難當
第十二回清官難當
眼見天氣涼下來,一般到十一月,皇帝都要回紫禁城,其實這兩個多月的私訪也很快結束了,隻是我們這位織造老爺十月就往回走了,一般每個地方不過停留幾天,那些讓他不舒服的事他也不自己出麵,隻要交待了,那皇帝的旨意自然就到了,他呢卻做個旁觀者,那有時還假惺惺的去看望這些人。
當官的俸祿不高,也是貪之源,要清官那也要讓人吃飽飯,於是養廉銀子這主意打定了,回頭就給各官員發銀子。各官員自然就千恩萬謝。
喜娘卻不以為然:“你那多餘銀子不給我,我這個家已經當不了了,雖說我家沒雇丫頭,還到處打秋風,你那師爺的錢總要給,還有上京的路費,你說當清官往回走,可一路越走越窮,普通航船都乘不起了,幸好你還混了個官,有個驛站住。”
“當然,公出要公家出錢,那官員不是都是這樣。”
其實白天趕路很累,現在改成大車了,那公務又耽誤不得,這兩位大人每天忙著,這車座又小,喜娘倒也知趣,坐到車外頭去了。
“你也倒換個打扮要不怎麽都看著不舒服。”四爺說。
“車把式沒穿那麽漂亮的吧!爺。”喜娘說。“那爺現在不要夫人要奴仆了吧。”
“還說,都是你自找的,把手下的都打發回去了。”
“你要是養得起,我為什麽這麽做?誰不想過得稍好點,隻怕再兩天,你要休妻了,我還是替你趕大車好些,明天又好少個吃飯的人。”喜娘說。
“你這婆娘怎麽當家的?我好歹也是個官。”四爺說。
“有銀子才有官威。”喜娘說。
“瞧,我覺得她這兩月就是調到錢眼裏去了。”四爺轉身對張廷玉說。
“夫人說的也沒錯,在李衛那裏夫人就為您攢銀子了。就說您那點俸祿早不夠了,那夫人在杭州和李夫人他們打上的那幾圈可都是贏了錢的。”
“那她當的什麽家,原本沒那麽緊啊,可這陣子又叫沒錢了。”
“這還不是爺您自己弄出來的。那你同情那些同僚,送的不是錢嗎?這些都不是官銀。”
“感情你們把這帳也算在我頭上了?”
“那老爺要怎麽算?”
“我還真沒法算,當官還有這種意外開支阿。”
“對啊,你去見知府,空手總不好吧,夫人備禮要錢吧。”張廷玉說。
“老爺,我們徐州知府就別見了,以後誰都別見,安心回京吧。”喜娘說。
車過徐州,可真是故地重遊,徐州驛館不小,來往當官的經過此地都有接待標準,那五品官吃的都不差,可這位官人也太少了,加上車把式才四人。
“又是一名清官,說實在我就佩服清官,我不像別人那樣,您們一路辛苦了。”驛站的小吏說。
“這裏挺好,故地重遊,喜娘。”
晚飯後,粘杆處的人照例來拿折子送新折子來。說白了,換上一隻木箱,再換乘快馬日夜不停送到京裏,軍機處基本在明晚這個時候皇帝的旨意就從京城發出了。有的加急的就直接由粘杆處送了。
“早些休息吧,”喜娘說。
“不行,明天陪你故地重遊,這些來不及看。”四爺說。
“明個真不去拜訪知府?”
“去什麽,說道這地方我還真來氣。”四爺說,“那大牢裏那兩牢頭。”
“氣什麽,您要氣的事多了,明天我們就找不氣的事。”喜娘說。“去看看您的狗肉朋友,找點樂子。”
走進熟悉的巷子,這裏畢竟生活了半年,那糕餅店居然還在。喜娘驚喜萬分,老板娘很熟悉,原來就是住在隔壁的花嬸,以前生意好的時候,她們夫妻就是店裏的夥計。
“老板、老板娘,你們回來了。”花嬸說,“我們兩夫妻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沒想到你們還堅持著這家小店。”喜娘說。
“我們也是無業的,你們雇了我們。那天你們全家都失蹤了,那店鋪可是寫了五年租約的,我們不能讓它關了,所以借了點銀子維持到現在,後來一切都好了,我們繼續租下店麵,你是知道我家的不識字,那招牌也沒改,再說已經做出了口碑,仗著你家的店鋪養活了我們一家。你們回來,我先交帳,我們把每年賺的銀子裏取出我們倆工錢,其餘都給您們存著。”
“不用了,”四爺說:“那店從今往後就是你們的,如不放心,我可寫下契約。”
兩夫妻是千謝萬謝,但來了就是客,夫妻倆挽留他們吃午飯,又是切肉買菜。老街坊也都趕了進來。
“上回李衛李大人赴任過徐州,我們問起你們的事,李大人說和你們走失了,我們都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造故事裏來是喜娘做的:“那日倒是和李衛走失了,我們是外鄉人,當然回家鄉去了,我相公在康熙60年中了進士,所以就一直當官,也就是在京裏做個抄抄書寫寫字的小官。李大人怎麽會有機會見到我相公呢?”
正說著,大家聽到街上一陣鳴鑼聲,是徐州知府的官轎。
徐州知府走下轎來,壞了,這一聲李大人,四爺不得不陪,於是就往府衙去了。
喜娘倒沒走,“花嬸的情不好推,再說男人的事也不用拉上我們姐幾個。”
“看上去,你家老爺是大官了啊,知府都來請吃席。”
“五品官,這不大概和知府平吧。”
“不得了了啊,怪不得人家連糕餅店都不要了,三年清知縣十萬兩雪花銀。”
“夫人這是富貴了啊。”周圍人那麽說。
“不對,除非他家老爺改性子,在下認識的陳四爺不是這樣的人,如他奔富貴去,我就看比起他。”說話的是這條街上的窮秀才,年近七十還是秀才一名。
“老爺子說得沒錯,性子沒改,改回原來姓名倒是實在話。就光看名帖,那李衛大人根本不認識我們,這次我們去他那裏打了秋風。”
“你那小公子阿壽還好嗎?”
“都結親了,這不,老爺多逍遙。”喜娘說,其實他們問的就是一些家長裏短。
這秀幸福的事,秀完後喜娘就覺得虧欠這幫子人,本來來看他們總應帶什麽東西,特別是老秀才和他娘子至今孤苦,膝下無子,可身邊還真沒多少銀兩了,隻好囑咐花嬸,秀才老了街坊能幫就幫著點。
正準備回去,四爺趕回來了:“我贏銀子了,給老哥幾個買點禮物。”這樣才體麵離開。
喜娘問四爺:“平時沒見你打牌,怎麽贏得銀子,再說你拿什麽壓。”
“這不,徐州知府明著討好我嗎?”
“那你已經不是什麽清官了。”喜娘說。
“清官難當,我這樣已經不錯了。”四爺說,說實在現在想還銀子還沒地方去取。
回到驛站,張廷玉已經處理好今天的奏折,等著人來取。
“你把昨天徐州知府的折子找出來,我要仔細看他寫點什麽?”四爺說。
喜娘偷偷對張廷玉說:“那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那李衛怎麽就沒事?”
“那是爺看中的,就算真貪了點,爺也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