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冷宮
第二回冷宮
人人都說皇宮裏有冷宮,可是具體在哪,誰也說不清,也許那些昔日的皇妃們居住的地方就是冷宮。住在宮裏都是些沒兒沒女的老人,皇上不會來,熱鬧事輪不到自己,就在那裏念佛吃齋以求來生。老皇帝是喜歡熱鬧的人,他的妃嬪又多,有些年紀都比喜娘小,喜娘心裏不由心生悲念,宜妃娘娘被太後趕到了壽安宮住,其實這根本是皇上的主意,借口太後不想見她,其實借此打擊她的兒子們。
宜妃是康熙的愛妃,因為在德妃麵前出了漏子,竟然遭到新帝的指責。其實她很明白,那皇帝對付的不是自己,自己隻是情不自禁,那原因自然是自己的幾個兒子,與新帝為敵,自己哪有不受氣的,其實自己和德妃也不是什麽仇敵,關係應該算不錯,但是後宮妃子哪個不想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怎麽說那也是正常的,想到這裏宜妃倒也不生氣了,想德妃雖然能貴為一國之母,但怎麽能開心呢,她的兩兒子曆來政見不和,這次十四回來,皇帝又不讓他們單處,她的氣才是真的不順,其實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其實是和德妃生氣。德妃現在還在數落他的大兒子,幫著小兒子,就這態度怎麽能和皇帝處好呢,自己的兒子們看來也隻有十九才靠得住了,因為他沒有和皇帝有什麽衝突,在這宮裏受人排擠,還不如以後跟著兒子出宮去,但也要等兒子封爵以後,但願自己的兒子沒事,可看著人的臉色可是自己最不喜歡的,想到這裏又傷心起來。
宮裏的人也夠勢利,現在都去捧著他們的新主了,宜妃受到新帝的指責後,就連病塌前連個服侍的人也找不到,自己被安置在壽安宮的一間不大的屋子,服侍的人也少了,和以前先帝在時沒法比,自己就那麽成為太妃了。
壽安宮也許很久沒修了,相比之下舊了很多。喜娘不喜歡後麵跟著很多人,也許是以前的習慣,自己的宮裏老待不住,可是和其他妃子又沒什麽話說,於是就去看看那些舊日的妃嬪。壽安宮門前沒有人看門,其實宮裏那麽大也沒那麽多人手。宮門開著,門上油漆已經是班駁了,這宮據說已經是百年沒修了,住的人不多,康熙帝的妃嬪很多也住前麵的宮殿,沒什麽人分配來這裏住。冬日的冷清,蕭颯的寒風吹著地麵,地麵上顯出那種蒼白無力的白色,這種磚的色彩都掉得差不多了。喜娘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一眼望過去除了自己沒見其他人,自己宮裏不知比這裏熱鬧多少,明天是臘八節了,自己也不知道這裏人過不過這節,自己叫珠兒去準備燒粥的材料了。冬天的各大宮的地磚下都燒得熱熱的,都有專人負責這塊,問人不如自己看,正殿不象有人住,偏殿倒有點人氣。推開偏殿的門,熱氣果然迎麵而來,一個小宮女正準備給手爐添碳,一筐碳隨便放在了門口。
“怎麽,碳都擱這裏了?”喜娘問。
“姐姐,不好意思,我力氣小,今天雜役把東西擱在門口了,我拖不動,就那麽加點了,等陳公公回來,他會弄的。”
“這屋誰住的?”喜娘問。
“宜太妃。”
“她老人家人在嗎?”
“我們主子可愛走呢,現在帶著梅姐姐不知上哪位主子那裏竄門去了,就留我一人。”
“你在幹什麽呀?”
“姐姐,我在收拾屋子,天冷,水都結冰了,這屋沒地暖的,所以冷。”
“我等一會吧,我幫你把碳抬進去。”喜娘說著脫去披在身上的鬥篷,這鬥篷是珠兒的,為了走動方便,所以喜娘拿來穿了。鬥篷脫去,喜娘身上的衣服就顯出來了,一身緞子的褂,上等繡坊的手工,精致的小蝴蝶。
小宮女一看,這位來頭應不小,連忙說:“不敢麻煩姐姐,我自己來。”
喜娘一人拎起筐的兩把手,小宮女不好推,就帶著喜娘進了放雜物的房間:“姐姐好大力氣。”
“沒什麽,以前幹得多了,現在好久不動了,都覺得要搬不動了。”
“姐姐到我屋裏去坐一會,吃點東西,也好等我家主子。”喜娘進來那宮女的屋子,看來這間屋要住兩人,小宮女拿來了茶點,沏好了茶:“聽姐姐口音帶著江南味。”
喜娘覺得自己京話已經講得不錯了,這女孩怎麽還能聽出來,就說:“我以前是南方人,不過在京都十多年了。”
“我也是南方的,您哪裏的?偶是蘇州的。”
“小時候,我蘇州也待過,杭州、紹興揚州,南京我都去過,跟著爹娘四處走。”
“我這宮太悶,姐姐你哪宮的,你宮裏待了多久?”
“我剛進的宮,原來是皇上府裏的。”
“在外麵當差比宮裏好,沒那麽多規矩,聽說這裏脾氣不好的主子把宮女往死裏打。我們主子脾氣好,慈寧宮前些天就被打死個,大家都不敢說,隻說是暴病死的。”
“啊,太後知道嗎?怎麽就那樣沒人管。”
“什麽啊,我們就是這樣的,據說人就是太後的人。所以說宮裏沒外麵好。姐姐年紀不小了吧,快到放出去的時候了吧,我可還要再挨好幾年。”兩人邊吃邊聊。
原來那姑娘叫小容,是頂人來宮裏當差的,所以沒化什麽錢通關節,被分在這宮了,其實倒也比其他宮的逍遙,隻等挨到出宮。自己也不能和她說是皇帝的妃子,要不然還不嚇著小姑娘,兩人就聊了蘇州有名的地方,好吃好玩的事,倒也鉤起了喜娘的回憶,可惜回不去。
喜娘坐了半時辰,看看宜妃還沒回,就想著宮裏的事,就和小容告別回去了。
喜娘剛到門口,宜妃回來了,隻見她氣衝衝的,小梅也在哭。看見喜娘,趕緊拉住她往屋裏拽。“氣人啊。把我們都當死了!”
“什麽事啊?”小容問道。
“生氣啊。我們才搬進這冷冰冰的地方,說什麽都要裁,月錢要裁,每月用度要裁,就連使喚人也要裁。”宜妃說。
“皇上說各衙門的用度都緊了,所以宮裏的也要裁。”
“你來做什麽,你可是皇上的人,他裁我們用度可以理解,但她連人也要裁,我這裏人多嗎,裁都裁啊,就剩下我一個老太婆就算了,要不把我也裁了,還可以給她節約點糧食。”宜妃看到喜娘難免有點生氣,因為這個女人也是新帝的女人。
“我奉福晉姐姐的命令來看望宜額娘,看看有什麽可幫的。”
宜妃拉著喜娘坐下:“你坐,聽我說說裏麵的貓膩啊。那皇帝要裁是真的,以前先帝在世用度是大了些,可年妃借口這,來勒索宮女太監為自己謀利,你說氣人嗎,小梅本就是老實人,跟了我這沒用的老太婆,口袋裏又沒幾個錢。”
“哦,我知道也沒法,這是上麵的意思。”
“那也是,我脾氣不好朝你發火了。”
“沒啊,您隻是個爽快人,我想我們都不喜歡宮裏府裏生活。”
“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也許我們很傻。”
“先帝一定很喜歡您。”
“是啊,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在夢裏,後宮有多少人都羨慕我,我已經很滿足了。德妃太好強,其實皇帝的脾氣象她,什麽事都不肯低頭,遇上她那寶貝媳婦可有氣受了。”
“也許太後想得開,沒事的。”
“你去看過太後嗎?”宜妃問。
喜娘不好意思了:“說實在,就第一次被太後把碟什麽丟出來後,就再也沒敢去,也就是日常去請個安,都沒敢看太後。”
“瞧她那脾氣,連你那樣的可人兒躲著她,還有誰會去理她啊。”
“要不,我有空去太後那裏看看。”
“你最好別去,年妃為討好皇帝對太後看得緊,我聽說你也不是個得寵的主,皇帝半月一月也不翻你的牌,宮裏有些事就聽聽得了,不怎麽好做,我脾氣也不好,以前仗著先皇寵愛什麽事都喜歡出頭,得罪了不少人,你呀連出頭的機會我看都不會給你留。”
說到這裏,卻提起了喜娘一件傷心事,以前在府裏,年福晉的丫頭藍兒搶了珠兒幾個雞蛋,自己去說幾句,王爺竟說自己管教不嚴,養出的丫頭不懂規矩,還罰了自己和珠兒每天去柴房幹活思過,倒也不是別的,隻是罰得沒理,更可惡的是藍兒每天來找些茬,還說自己下賤人長得又醜,王爺還不許自己再提這事,整個府自從年福晉得寵後都圍著她轉。喜娘明白自己沒年秋月那麽美,王爺自然不會掛著自己,哪個男人不喜歡美色呢。以前還沒進府時王爺總是再三說自己才是他的最愛,但是也沒怎麽碰自己,隻是與自己說些話而已。想到五爺的臉就如針芒刺在自己臉上一般,五爺僅因為貌醜就得不到康熙爺的愛,而自己現在也沒什麽吸引皇上了。
“對了,明天是臘八節,我自己在燒粥,明個給您帶點來,小容,明個你來鹹福宮來拿粥。我還想向你請教蘇繡。”喜娘想起了件事,也許這吃食是自己唯一勝過年妃的,可不知為什麽自己會與年妃吃上醋。
小容跪在了地上:“娘娘,你都折殺奴婢了,小的一定去。”
喜娘又聊了一會告辭回去了,估計珠兒回來,要去禦膳房熬粥了。這粥她是每年必熬的,這回進宮來,這燒粥也不能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