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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夏日

  第十一回夏日


  承德

  夏季的承德又熱鬧起來,四爺也帶著全家去了承德度夏,別院獅子林的房子是剛修完的。園子的中間是一窪池塘,營造了些假山回廊,年秋月說是身體不怎麽好,住在了池塘邊的朝南的大屋裏,王爺和福晉住在東院正房。喜娘他們就被安排住在其他周圍的房裏。福晉的意思還是要喜娘負責大家的飲食,說是喜娘手藝她信得過。喜娘好不容易能夠再來獅子園,自然向爺打聽李金貴,四爺說金貴一直在這裏住著,沒挪過屋,那屋子就在湖的背麵樹叢裏。喜娘聽了挺高興。


  喜娘進門就忙去找李金貴,隻是吩咐珠兒把自己的行李放好。


  李金貴正忙著,這院裏突然來了那麽一大群人,自己總得把飲食準備好,王府收留自己這麽多年,主子來了自然要盡力。


  “李姐姐,傻大姐來陪你了。”喜娘說進了廚房。


  李金貴抬頭一看,廚房門口站著一名旗裝女子,梳著兩把頭,腳踩高跟,從服色上這就是應該是位小主,看上去有些眼熟,還真是傻大姐。


  “真是你啊,你現在嬌貴了,怎麽還來廚房?”金貴說。


  “您說什麽啊,我現在被指定管他們的飲食,能不來嗎?再說我求之不得,早早做完自己的事也清淨,還可以和姐姐在一起。”


  兩人說著笑著,忙著手頭的事,再叫丫頭們往各處送飲食,忙完了喜娘方想到要去看看住處了。珠兒也找過來了:“格格,我真不知道王爺是怎麽回事,我們住的還不如丫頭們,他們住新瓦屋,奇怪這裏竟然還有座茅草屋,在湖邊,裏麵東西也很簡單,竟讓您和四阿哥去住。”


  喜娘笑了:“哦,我去看看,傻丫頭,金窩銀窩哪有自己草窩好啊。草堂方顯樸實無華,昔日多少文人雅事都喜歡,這才是府中最有靈氣的地方。”


  李金貴也笑了:“怪不得王爺要我搬出草堂,原來是給你預備的,我那間屋裏東西都給換上新的了,家具也換過了,就是你原先住的那間,王爺什麽也沒動,就連那舊被還在。”


  “對啊,王爺要小的不要住在那間破屋裏,讓我去大屋和其他丫頭一起睡,那屋也就東西兩間,中間廳堂還放者破桌子。”珠兒說。


  “原來後麵有個披屋是廚房,現在改成了個書齋,現在那裏叫什麽頤誌堂。一間小小的院落現在整理得也幹淨整齊。”金貴說。


  “其實,不和他們一起住也挺好,他們住他們大屋,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小天地。”喜娘說著臉上挺開心的,“其實金貴姐姐你住回來陪陪我啊,我一人住也太孤單了。”


  “隻要王爺答應就行了,隻怕到時王爺謙我礙著他。”金貴說。


  “哪裏啊,那些妻妾他都陪不過來啊。”喜娘說。


  喜娘推門進了草堂,隻覺得往事漸漸浮上眼前,可覺得總不是那麽舒服,按理說王爺留下這裏表示著不忘自己,可是總覺得和王爺在這屋發生的並不是愉快的事,雖然這應該是他們初次說話的地方,不過想起和金貴姐姐在這裏的日子還不算壞,那時竟然也逍遙,那時兒子可愛逗人讓自己覺得就象在眼前,看來看著這裏不應該想那不開心的事,特別現在王爺表麵冷酷實際上對自己寵愛,看著小小房裏炕頭上自己的那些東西還在就知道了,其實在廚房有什麽不好,口福總少不了啊。


  弘曆來了書齋居住,屋子雖小,但是很清靜,他很滿意自己的房間,至少他覺得他又可以和娘住在一起了。書齋裏一些常備的書都已經準備好了,甚至還有幾本閑書。至少可以看個夠。


  第二天,喜娘早起去福晉處請安。福晉拿了幾塊牌給她,說是各人的腰牌和進出山莊辦事的牌子,本來這裏是王爺的府第,但是大家如要去山莊其他地方一定要有牌子,一些重要的地方更是要特別的牌子,福晉這次給的也隻是普通的出入牌,要說靠近皇帝的住處是根本不可能的。


  喜娘是個樂天派,她得了牌子很高興,早就聽說這山莊有許多好玩的地方,珠兒、李姐姐都沒去過,還是問阿力。


  “娘,我下午得空陪大家去走走啊,有個萬獸園不錯。”弘曆說。


  於是一幹人都挺高興的,喜娘想:大家至少在園子裏不會亂走了,到時壞了規矩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一次逛這園子,其實其他格格想必也會相約去,自己現在就在府裏裏如同奴婢的身份,礙著年氏估計也沒人陪自己,合府都要看年氏的臉色,爺借口喜娘要讓年福晉生氣,所以讓他們母子住了小院,就連吃飯也不用到飯廳,自己廚房吃就是了。


  吃過飯,幾人拿著腰牌就去萬獸園了,喜娘換了身淡綠綢衣,把自己最好的首飾全戴上了,怎麽說也不能讓人看著雍王府的格格窮酸樣,珠兒和金貴都梳著大辮子,穿著寶藍的袍子,就等著弘曆帶大家去。


  “娘,您今個真漂亮,我特喜歡那園子裏的動物,管園子的公公和我關係也很好,我以前經常去和那些動物打交道。”


  “四阿哥,王爺叫你去花廳,說是有客到。王爺叫你們都去見客。”小六跑了進來。


  “我也要去嗎?”喜娘問。


  “回格格,隻是叫阿哥們,沒主子的事,他們會文,叫小主子們都去學著點。”小六說。


  “好了,你去吧,大不了我們自己去逛啊。”喜娘說。


  三人進了山莊沿著湖邊走走,其實這裏風光怎麽也比北京好,走在湖邊倒有種江南的感覺,楊柳依依,喜娘不由得低聲吟起詩來。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自己的故鄉似乎在夢中,不免恍惚起來。


  一位老者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喜娘正沉浸在這景色中,忽聽有人吟:“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陸放翁唯母命,錯過了心愛之人,落得傷心,才會有那麽美的詞。”喜娘不由得說道。說完才轉過身去,一位老者身穿藍色綢衫,手執一把扇子,喜娘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以前上陳府找過老太爺的高老爺。


  高老爺也認出了喜娘:“有些事明知錯誤,可偏偏為堵悠悠眾口,不得不做,遺憾啊。”


  “我以為老爺子在思念故人,卻不知又怎的想起這些來。”


  “什麽事在這裏都是複雜的,就像這首詞,看你怎麽看了,世人都把它當作為男女情而寫,可我偏偏覺得它寫的是國破家亡離鄉人的情。就如同你那首一般。”


  “先生,這麽看好似強詞,小女子就看不出這首詞怎麽牽到我那首上去了。”喜娘說,這位老先生昔日與陳老爺飲酒自然喜歡爭個強。也就不與老先生爭了。


  “先生怎麽在此,莫不是在陪王伴駕?”喜娘問道,問完就後悔了,高老爺本就是朝廷中人,自己雖不知對方官職,可那麽冒失,畢竟自己以前隻是廚娘。


  “也算是吧,悶得慌就出來走走,喜娘可是第一次進來玩?”


  “也算是吧!我剛隨著家人來此,聽說皇家園林秀美雄壯,仿中國大地,各地山川名樓收羅其中,就來開開眼界。”


  “這樣的工程需得太平盛世才能有的,否則官逼民反,百姓富足則文化盛,但民力不能隨意使用,這園子還是動了許多江南工匠,都是重金請來的,這陸續修建也有十多年了,僅是修了小小的一部分。對了,你們獅子園可完工了?”


  “看上去應該是修完了。”喜娘說完一愣,高先生怎麽知道獅子園的事,想想也不足為怪,先生與四爺也相熟,還一起吃過飯吟過詩,那時自己和弘曆都在邊上。


  其實這時來逛園子人是最少的,但還是有些皇帝的妃子會出來,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在這裏也許快活的人會比京城更多。喜娘盡量繞開他們,想想他們也是苦命人,有的年紀比自己還小,卻成了皇帝的妃子,那皇帝都六十多了,自己和他們比似乎又好了不少。自己是進園子玩的,可不是討什麽臉色的。見人盡量多行禮,俗話說禮多人不怪,那宮女太監都不知道是什麽來頭,無端得罪他們也不好。


  隻見對麵又過來一撥人,讓也讓不開,看著排場挺大,人人見了行禮,自己也不管是什麽人,那就先跪了吧,按禮數是不能看的,喜娘好奇,抬頭偷偷看了眼,走在中間的是一位四十多的貴婦人,邊上一侍衛更讓自己嚇一跳,那不是俞師兄嗎?自己進以前在會裏的師兄,聽說紅花會十年前就讓朝廷給剿了,可自己萬沒想到師兄會給朝廷當侍衛,也許沒想到的事多著呢,就連師兄恐怕也想不到現在自己是雍親王的家眷。她抬頭看一眼的舉動讓俞侍衛發現了,但俞漁同沒說什麽,一般總有好奇的宮女要看上幾眼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這女人的打扮倒不象宮女,象是個外麵府裏的家眷。她頭上戴的花樣和宮裏的不一樣,不過看上去挺眼熟,宮裏的女人平時就注重打扮,倒是服侍那主子的宮女就是自己未婚妻珠兒姑娘。當初都是因為旗人有入宮一條,婚事才耽擱下來。


  當喜娘跪下的時候,那些人竟然也跪下了,還三呼萬歲。


  隻見高先生扶起了行禮的貴婦人,“平身吧!就怕遇上你們,毀了朕的雅興。”隻見大批人擁著他們走了。


  等人都走了,喜娘他們才從地上站起來。“這園子比雍王府還悶,我看頭啊都要磕紅了,這裏人人比我們氣派。”珠兒說。


  “是啊,都是些什麽規矩,讓人真受不了。”


  “格格啊,過兩天府裏還要叫宮裏的管教嫫嫫過來,教大家規矩呢。”金貴說。


  這時,竟看見那堆人裏過來個太監,說是貴妃有請。


  喜娘不好意思,隻好跟著去。看見前麵亭子裏哪個什麽貴妃和高老爺坐著,其餘都站著,太監叫喜娘給皇上和貴妃行什麽大禮,喜娘這才明白,那不是什麽高老爺,應該就是皇帝,原來自己真蠢,皇帝長得什麽樣都不知,那時就以為能除了他,就算那皇帝在自己眼前也認不出,原來以為皇帝長得怎麽凶樣,原來就這樣。貴妃的樣子倒還算不錯,原本一定是個美人,現在雖年紀大了,可風韻依舊。


  “我說你是老四家的吧?”


  “稟娘娘,恩,奴婢是雍王府錢格格。”喜娘說。


  隻見貴妃回過頭對皇上說:“瞧,我說對了吧,是老四府裏的。我瞧她頭上那根簪就沒錯。”接著隻聽她又問:“這次王府裏來了多少人?”


  “府裏的福晉格格都來了,也沒什麽人留在京城了。”


  “弘曆可是你的兒子?”


  “嗯。”喜娘說。


  “昨天,他們都來請安,怎麽沒見這你?”


  “昨天我有些事沒做完,耽擱了所以沒來請安。”喜娘說。“望娘娘恕罪。”


  “昨個,弘曆怎麽也沒來?他來承德了嗎?這小子怎麽這麽快把皇爺爺忘了。”


  喜娘一想,糟了,看來老爺子惦記著那事,昨晚也真失禮,可他們去請安怎麽沒叫聲自己,弘曆呢,昨天一看見有那麽多書,魂都沒了,鑽在書堆裏沒出來。


  “我知道是老四,什麽都守他那個爛規矩,沒讓孩子們來。喜娘沒想到你也來承德了,朕好久沒嚐你的手藝了。”


  “老爺子想吃我晚上就去做,讓王爺給您送去。”喜娘一時也忘了這是宮裏了。


  “我愛聽你叫我老爺子,不見外,好好,別忘了,對了叫弘曆也來陪爺爺說說話,”


  “看來是我弄錯了,皇上您早知她是誰,還和臣妾打哈哈。”貴妃說。


  喜娘告退了,說是準備晚上的菜肴去。俞侍衛突然想起師弟和喜娘很象,隻是他早死了,何況喜娘是女人又是雍王府的格格。


  珠兒姑娘玩性還沒消:“哎,格格手藝好要多做做,晚上皇上看來會有賞賜了,格格再賞我,以後我嫁妝就豐厚了。”


  “珠兒,以後你出嫁我連身上最後個銅板都給你。”喜娘說。“怎麽好好想嫁了?不是看上哪個侍衛了吧?”


  珠兒把頭一低,這話的確到了自己的心坎中,自己離開家前,父親就告訴自己她在府裏呆上幾年,出來就能和未婚夫成親,說起自己由於是包衣出生,可自己的有情人就等著她,甚至天真的以為進宮做了侍衛,就能看見自己,可自己被派到王府,這幾年也就靠幾次外麵見麵解決相思之苦。


  “格格,你別說了,珠兒害臊了。”金貴說。


  晚上也不是正餐,所以喜娘的酒菜送得也正當時。


  果然皇帝有賞賜來,送賞賜的除太監還有俞侍衛。


  俞侍衛那眼睛就往珠兒身上盯,同來的喜公公看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把目光轉向喜娘,還是一個感覺太眼熟了,可又想不出任何理由。珠兒偷偷遞給他張紙。


  喜娘謝了恩,就把皇上賜的銀子分給廚房裏的人,當然珠兒和金貴那份是最大的。


  餘侍衛回到住所一看,果然是珠兒姑娘約他在鏡湖南角見麵,那不是王府的西北角嗎?夜色正濃,珠兒姑娘正在柳樹下等著他,雖然就幾句話,可是要能說還真不容易,雖然自己可以四處走,但是珠兒卻是難得的,要不是跟著主子來根本就看不見她。


  夜深了,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經過喜娘住的院子,俞侍衛聽到裏麵有動靜。


  “你那主子怎麽那麽晚還不休息?”


  “你說格格和阿哥啊,他們就要睡了,睡前一時辰格格都要督促小主子練武,小主子據說以前身體不怎麽好,自從習了武身體好多了,別去看,被發現了不好。”


  “你見過嗎?什麽門派的?”


  “那種事不能亂說的,我答應格格幫著隱瞞的,在其他主子麵前,格格是不會武功的,王爺也是這意思。這位格格的事你最好什麽也不要弄得那麽清楚。”


  俞魚同答應著,說實在這宮裏、府裏的事還是少知道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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