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圍戰
新人們開始砸門，一間一間搜索起來，連續幾件房子都沒有日軍，他們的膽子漸漸大了。破門，警戒，掩護的戰術動作也開始似模似樣，這倒是讓我有些欣慰。
「板載！」
「啊！」
「啪」
前面的動靜讓我臉色一變，連忙帶人趕了過去，這幫倒霉蛋真的遇上了日軍。等我趕過去，那個日軍傷兵已經死了，客廳里還有三具屍體，是這家的主人，屍體看樣子死的時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走廊盡頭倒著一個新人，一把刺刀插在他的小腹上，他的臉上很痛苦，嘴裡不停的咳著血，他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四周的新人們沉默著，李銘跪在地上，眼淚流個不停，嘴裡一直說著對不起。死的這個人是他的同學，搜索最裡面的那間卧室時，那個日軍突然撲了出來，這個新人為了救李銘幫他擋了一刀。
「起來吧，別讓他白死，好好活著，多殺幾個鬼子給他報仇。」我把李銘拉了起來，不想他就這麼廢了。
裹著白布的屍體被兩個士兵抬著離開了，李銘沒有再哭，像野獸般哀嚎著瘋狂的踢開門四處搜尋日軍，我怕他出現意外，緊跟在他後面。
等到全城搜索完畢已經是深夜了，槍聲漸漸消逝，和平暫時回到了這個飽受摧殘的小鎮。對於剩下的六個新人來說今晚註定是個不眠的夜晚，各種好的或壞的想法充斥著他們大腦，我也經歷過這個時期，知道這個時期非常危險，所以休息前就把新人的子彈和刺刀全收了，防止他們傷害自己或他人。但這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得想些別的辦法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慢慢睡著了。
拿下東枝后我們師暫時沒了進攻任務，遠征軍出兵是為幫助英法兩國保護他們的殖民地，但現在讓人尷尬的是英法兩國已經有了放棄這些地方的打算了，遠征軍漸漸成了他們撤退時的棄子。
第二天我們依舊沒有接到下一步行動的指示，據說遠征軍總指揮部和盟軍總指揮部產生了分歧。盟軍指揮部拒絕了遠征軍方面的作戰計劃，並且拒絕為遠征軍提供物資補給，理由是遠征軍士兵素質低下，導致武器彈藥過度浪費。
空閑下來的200師士兵們以班排為單位開始集訓，我沒管上面發的訓練條例，自己做了一份計劃。我把我在美軍訓練營接受的那些訓練做了一下修改，由於缺乏必須的器材，許多訓練沒法進行。物資的奇缺也導致體能和射擊訓練沒法開展。
前期我著重進行隊列和刺刀拼殺的訓練，隊列訓練為了提高他們的服從性與忍受能力，刺刀訓練則是為了讓他們在和日軍肉搏時少吃點虧，缺槍少彈的中國士兵都免不了和日軍近身肉搏這條路，很無奈，但卻沒有辦法。
由於擔心時間不夠後續訓練的開展，前期訓練只持續了一個星期。後續的訓練主要以戰術動作，不同情況下的戰鬥隊形展開，還有據槍為主。
在戰鬥中我發現許多遠征軍老兵的戰術動作和戰鬥隊形都不標準，導致了許多無謂的犧牲，這是我開展這個訓練的原因。據槍訓練則是一種無奈的做法，子彈奇缺導致實彈射擊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我只有讓手下的士兵槍口懸挂重物練瞄準，手穩了射擊的準確度也就高了。
後續我還有許多的計劃，但形勢的變化導致這些訓練胎死腹中。日軍繞過了遠征軍重兵防守的地區，從泰國，寮國方向進攻遠征軍薄弱後方。泰國和寮國的英軍及其僕從軍一擊即潰，日軍長驅直入切斷了遠征軍從緬甸回國的退路。英軍好在沒有混蛋到底，撤退時還是給遠征軍指揮部打了招呼。
英軍汽車多，加之還有空軍掩護，撤退的速度很快。遠征軍就慘了，撒出去給英法擦屁股的軍隊拉得太寬了，加之運輸車輛嚴重不足，根本無法抵擋日軍優勢機械化軍隊的穿插。
當我們師得知後路被斷的噩耗時已經晚了，我們幾乎已經陷入了日軍包圍之中。200師連夜撤退，向八莫、南坎方向轉移。
1942年5月10日，我們遇上了第6軍、第66軍的離散部隊，兵員得到了補充，我的排終於滿員。由於200師的坦克和運輸車輛的限制導致我們只能沿著大路前行，這讓我很不安，日軍很容易就能找出我們的行軍線路。
後面的幾天我們陸續遭到了日軍小規模的攔截，憑著坦克強大的突防能力我們成功突破了封鎖。到達西寶境內時日軍阻擊部隊消失了，這讓陷入苦戰的200師官兵們鬆了口氣，我的不安感卻更加強烈了。
日軍阻擊部隊消失了可能是因為我們突圍速度太快，日軍失去了包抄的機會，所以放棄了阻擊。但是還有種可能，那就是日軍已經做好了包圍圈，阻擊的目標已經達成，所以打開口袋坐等我們入瓮，我個人更加傾向第二種情況。
我向張營長報告了我的看法，換來的卻是他多管閑事的評價，地位低了沒有人會重視你看法。我也只能聽天由命，但願是我多慮了。
5月18日，在我的擔憂中200師到達了抹谷公路。這裡地形低洼，兩面都是蜿蜒的丘陵，且叢林密布，實在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200師的指揮官也覺察到了不對勁，連忙下令部隊停止前進，原地構建防禦，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先是前方報告發現大批日軍，接連著左右兩面也出現了日軍，根據偵查敵人是日軍五十六師團的兩個大隊。雖然後路沒有日軍，但我們是被日軍一路攆到這的，根本不可能後撤，絕望的氣氛開始在整個200師中蔓延。當前只有一個辦法，趕緊趁著日軍立足未穩尋找突圍的機會。
東面地勢較低，而且有一支友軍離這裡不遠，師部在發送求救電報後集中所有的兵力發起了進攻。在我們這裡可以清楚看到日軍在加緊構建防禦陣地，等到防禦工事構建完畢我們插翅難飛，200師迅速集中了所有大小火炮向東面山坡發起了猛烈的轟炸。
「嘣」「嘣」「嘣」
由於地勢的原因，炮擊效果並不理想，許多炮彈越過了山頭落在了山的後面。我們不會有第二次突圍的機會，師部孤注一擲的派出了所有的坦克。M3型坦克越野能力並不出眾，茂密的樹林嚴重影響了坦克的突擊速度，日軍的戰防炮抓住機會接連擊毀了好幾輛坦克。
「吾軍欲發揚，精誠團結無欺罔，矢志救國亡，猛士力能守四方，不怕刀和槍，誓把敵人降，親上死長，效命疆場，才算好兒郎……」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200師的官兵們唱起了軍歌，所有的人都知道最後的時刻來臨了，要麼衝出去活下來，要麼被圍在這裡死去，和日軍打過多次交道的200師官兵們知道日軍是怎樣對待戰俘的。
坦克推倒一顆顆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大樹，在叢林中開闊出一道道筆直的路，直到被擊中燃起大火冒出濃濃的黑煙。叢林里的樹給我們提供了掩護，日軍的子彈打斷了頭上的樹枝，落葉飄飄洒洒的落在我們的肩頭，不時有士兵噴著血倒下，再也沒有爬起來。
我把王麗和小石頭交個了那幫新人，我帶著排里其他人沖了上去，我要給他們打出一條出路。其他方向的日軍開始收縮包圍圈，一步一步壓縮我們的活動範圍，兩側開始出現了槍聲。
「嘣」「嘣」
劇烈的爆炸在我的四周響起，帶著血肉的泥土打在身上格外的疼，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抱著傷口哭嚎著，然而沒有誰前去幫助他們。
日軍炮兵的加入更是雪上加霜，攻擊的隊形開始混亂，有的士兵還在衝鋒，有的士兵則趴下躲避炮擊。我們的大炮在打光不多的炮彈后已近炸毀了，沒辦法進行反擊，所以日軍的火炮肆無忌憚的攻擊著，如果再打不開缺口，光鬼子的炮彈都能把我們全滅了。
「弟兄們！想活著的跟我殺啊！」
一個軍官騎著馬在攻擊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他揮舞著手槍帶著一幫武器精良的士兵衝到了隊伍的前方。在他的鼓勵下四周趴著的士兵咬著牙爬起身在炮火中穿行。
「咻」「咻」「咻」
日軍發現了這個騎馬的軍官，密集的子彈向他打了過來，戰馬哀鳴著倒在了地上，那個軍官受了傷，捂著腹部想要爬起來。
「師長！」那些戴著鋼盔的士兵連忙上去扶起了他，原來他就是200師的師長戴安。
「不要管我！趕緊進攻！」戴安額頭冒著冷汗疼得直不起身。
「師長！」
「你們想氣死我嗎？」
那些士兵沒辦法，留下兩人架著師長，其他人咬牙繼續進攻。在200師官兵不計生死，前仆後繼的進攻下，我們終於衝上了山頂。